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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光在她那雙清澈的目光注視之下,有些不好意思。

【人手不夠,行動電話作為證物已經封存,還沒來得及查。】

【趙警官這眼神,好犀利啊。】

趙向晚幾乎能夠確定,對方透過移動手機與蔚藍取得聯絡,得到房間號碼,並準時派殺手八點敲門。

如果對方存心僱兇殺人,一定會使用公共電話撥打。哪怕透過電信局也查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不過……來電城市一定能夠查得出來。

趙向晚對曹光說:“請把電話通訊記錄全部列印出來。”

曹光立刻應允:“是。”

說完這句“是”之後,曹光起身安排專案組成員開展工作,等回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咦?我為什麼這麼聽趙向晚的話?好像我才是專案組的組長吧?

審完蔣春來,趙向晚與季昭回到專案組辦公室休息。

所有線索,都指向趙晨陽。

因為趙晨陽的先知,她為蔚藍提供了全新的靈感,這讓蔚藍有了信心與底氣,要與喻惠民拆夥。

當然,也有可能是喻惠民僱兇殺人,因為要阻止蔚藍的離開。

這樣一來,袁侃作為他親生兒子的導師,極有可能是同夥。特地將年會地點安排在一個遠離京都的地方,再僱兇前來殺人,殺完就走,來無影去無蹤,誰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至於八點約定,只要知道蔚藍住在301,喻惠民找人打內線電話通知即可。而且301位於走廊盡頭,靠近疏散樓梯,這個房間位置的安排如此巧妙,搞不好正是袁侃的安排。

但是目前蔚藍還是藍玉出版社一隻下金蛋的雞,喻惠民為什麼要殺她?

最大的可能是洛一輝找人乾的,同樣的道理,他要阻止趙晨陽單飛。

洛一輝察覺到趙晨陽是重生之人,希望將她鎖在身邊源源不斷提供資訊,幫他賺錢,助他走上輝煌。一旦趙晨陽與蔚藍合作,趙晨陽翅膀就硬了,到時候對洛一輝的依賴就會降低。

看到趙向晚坐在椅中沉吟不語,眉頭緊鎖,顯然這個案子耗費了她大量的心神。李明楊有些過意不去,給趙向晚、季昭倒上熱茶:“很累吧?喝點茶吧。”

趙向晚接過茶,喝了一大口,轉頭看看季昭。

自閉症多年,季昭最不怕的便是孤單。

哪怕無人理睬,哪怕趙向晚一直忙著審訊,季昭依然情緒穩定,安靜地坐在一旁。

察覺到趙向晚的目光,季昭淺淺一笑。

【你不用管我,按照你的節奏去審,我陪著你。】

趙向晚回了他一個沉靜的笑容。

李明楊在一旁歉意地說道:“這麼冷的天,卻出了命案,害得你們奔波,真是不好意思。”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沒事。”

低頭看看手錶,已經是下午三點半。

審完周浩漫,得到兇手的畫像。

審完蔣春來,明確蔚藍與神秘人八點有約。

接下來,就該審審趙晨陽,看看她與蔚藍之間的書信往來到底有多麼頻繁,她到底與蔚藍聊到了什麼深度。

想到這裡,趙向晚再喝了兩口熱茶,對李明楊說:“我們去見見趙晨陽?”

李明楊立刻站了起來:“好,我馬上安排。”

正此時,辦公室的大門被人“砰!”地一聲推開,一名公安幹警衝了進來:“報告!”

李明楊、曹光見手下如此莽撞,同時喝了一聲:“慌什麼!”

這名公安幹警就是昨晚跟在李楊明身後,去年九月剛入職的警察,姓周,他的表情很奇怪,既興奮又迷糊:“有人前來自首。”

自首?

是誰自首?

辦公室裡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小週一路奔跑,跑得有點氣喘吁吁,他一邊喘氣一邊彙報:“袁會長陪著君於義過來自首,君於義承認,是他僱兇殺人。”

這……

太出乎趙向晚的意料。

君於義被銬上了手銬,年輕清秀的臉上帶著驚慌與恐懼,一雙眼睛裡滿是清澈的愚蠢。他坐在鐵椅之上,看著牆上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我真是蠢到了家!】

【誰能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話,他竟然真的幫我把人殺了。】

君於義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張季昭剛完成的畫像:“我,我認得這個人。”

曹光舉著這張畫像,再一次確認:“你認得畫像上的人?”

季昭畫完畫像之後,公安幹警拿著影印好的畫像來到芙蓉酒店,請服務員進行辯認,都說沒有看到。酒店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他。

正打算無功而返,沒想到卻正遇上君於義。君於義看到警察手中的畫像,頓時變了臉色。在警察的追問之下,他請求單獨見導師袁侃,然後就過來自首了。

君於義暗恨自己愚蠢,但事已到此,逃避也沒有辦法,只得嘶啞著聲音點頭承認:“是,我認得他。”

曹光追問:“他是誰?”

君於義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場面一下子冷寂下來。

曹光被這小子折騰得牙癢癢。

你這是玩呢?不知道他是誰,又說認得他,還承認是自己僱兇殺人,這個君於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趙向晚沒有說話,安靜地坐在一旁,觀察著眼前狀況。

看來,君於義自己也是懞的。

那就讓他理順思路,再來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至少,他是真誠的。

至少,他願意承擔責任。

君於義此刻也覺得一切都十分荒唐。

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悶得難受,君於義重重嘆了一聲,彷彿要把所有煩悶都一吐為快。

他是學中文的,口齒自然伶俐,只是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離奇,讓他不知道如何描述才好。

君於義抬起手,雙手被銬住的感覺非常不好,手被束縛,給他帶來深深的屈辱感,令家教甚嚴、接受良好教育的君於義很不自在。

君於義擦了擦額角的汗:“我也是前天晚上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但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

曹光雖然很著急,但也只能等待。

君於義繼續:“我是喻惠民的兒子,但我爸和我媽五年前離了婚。我恨蔚藍,非常憎恨。就是這個女人,破壞了我的家庭。我原本有一個完整的家,母親與父親都很關心我,我母親是位優秀的事業女性,善良、堅強、自信,我外公、外婆在京都也有些人脈,我爸的藍玉出版社要不是有我外公外婆的關係,早就辦不下去了。可是他自從與蔚藍勾搭在一起之後,就變了個人。”

曹光張了張嘴,想要讓他直入正題,卻被趙向晚制止。

君於義感激地看了一眼趙向晚:“謝謝,雖然有點囉嗦,但是我必須得交代一下前情,不然後面就說不通了。”

曹光與李明楊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神情,真討厭跟這些作協的人打交道,交代罪行還非要搞個前情提要。

君於義有點書呆氣,他執著地講完與蔚藍的愛恨情仇之後,總結道:“所以,我是真的非常憎恨蔚藍,恨到希望她去死的那一種。只是我手無縛雞之力,而且家裡管得嚴,也不敢做違法亂紀的事,最多就是背後發洩幾句,並沒有與她發生過正面衝突。這次來參加作協的年會,是我央求袁老師把我帶上,我想要看一看,蔚藍這個人到底有什麼魅力,讓我爸甘願為她離婚。”

“然後,我發現蔚藍私生活很亂。”

“她與書呆是情人關係。”

“我給我爸打電話告密,可是我爸卻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前天晚上,我一個人來到羅縣一家酒吧,一邊喝酒一邊罵。我罵得很難聽,反正身邊沒有認識的人,我也不怕丟面子。”

“罵到後來,坐我旁邊的一個人忽然笑了,對我說,既然這麼恨她,要不要殺了她?”

第138章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聽到這裡,曹光簡直要被君於義這個研究生打敗了。

“就是這個人?坐在你身邊的就是畫像上的這個人?他說幫你殺人,你就讓他殺了?”

君於義腦袋耷拉著,顯然也覺得這一切太過荒謬:“我當時喝多了,整個人有點迷糊,坐在吧檯上一杯接一杯地喝,也沒在意坐在我身邊的人是誰。反正這個人被我拉著倒了一大堆的苦水,我光記得他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好像剛從醫院出來一樣。”

“後來,聽到他提議殺了蔚藍,我抬起頭看著他。當時喝得有些迷瞪,再加上酒吧燈光閃爍,看不清他的臉,我只記得他頭髮很短,聲音很低沉,肩膀很寬,坐在吧檯旁,態度很隨性。”

曹光問:“然後呢?然後你就打算殺人了?”

君於義肩膀一垮,雙手端端正正放在膝蓋上,像個捱罵的小孩,乖乖地點了點頭:“是啊,我當時喝多了腦子進了水,聽他說要不要殺了她,我肯定說好。然後我說我從小到大連廚房都沒有進過,刀也從來沒有拿過,殺人,我不敢。”

說到這裡,君於義抬起頭,看著曹光。

“然後,他湊近我耳邊,說了一句,那我幫你殺了她?”

“我腦子一抽,點頭說,好啊。”

“他說,一千塊,不二價。”

“我說好,就掏出錢包,給了他一千塊。”

“他拿了錢,起身就走,沒有再和我說一句話。可是,我記得他的背影,和你們畫的畫像一模一樣。他身上有一股俠義之氣,我當時看到他的背影的時候就想,唐朝風塵三俠之一的虯髯客,是不是就是他這樣的人?來無蹤去無影,取人首級於千里之外。”

曹光氣得一捶桌子,低聲罵了一句:“蠢貨!”

君於義的眼神裡露出茫然與無助:“警察同志,我原本都忘記了這件事。一千塊對我而言,不算多、也不算少,昨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還迷糊了一下,看到錢包裡少了錢,才知道晚上酒吧發生的一切是真的。我當時還嘲笑自己被人騙了一千塊錢,這世上哪有在酒吧裡這麼隨便接殺人生意的?可是……蔚藍真的被殺了!”

“我真沒有想到,蔚藍會死。”

“我當時壓根就沒有把酒吧那點事放在心上,全當一千塊錢買了個玩笑。”

“蔚藍性格扭曲,事事掐尖,虛榮善妒,又和書呆是地下情人,我還聽說她在京都另置了一處房產,把她那個被大火毀了容的妹妹接去,像對待囚犯一樣把她囚禁在裡面,而且她結婚之後和我爸關係並不是很好,一天到晚爭名爭利,作協裡看不慣她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是哪個把她殺了。”

“可是,今天看到你們警察拿著畫像過來,看到這張沒有臉的身影,我一眼就認出來,是前天晚上在酒吧遇到的那個男人。我當時雖然醉了,燈光也很眩目,但那個人的背影給我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就是這種感覺。一個人的外貌可能透過化妝可以改變,但他身上那種氣場,卻是到哪裡都改不了的。”

聽到這裡,審訊室的所有人都明白過來。

在座的曹光、趙向晚都是有經驗的刑警,但這麼草率的僱兇殺人,還真是平生第一次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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