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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名叫戚宛娟,是《星市法律週刊》的一名資深記者,今年三十三歲。在接孩子回家的路上,突遇車禍而亡,孩子重傷,還在搶救之中。

原本大家都以為是一樁交通意外。

所有目擊者都說,戚宛娟拉著孩子的手過馬路,突然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傳來,從一輛黑色寶馬小汽車身邊呼嘯而過,距離太近,車主緊急剎車,並往左側打方向盤,但因為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制動,直往人行道撞去。

戚宛娟也是運氣不好,正好走到十字路口中央,被小汽車撞了個正著,當場身亡。

雖然說,起因是摩托車車速過快,貼小汽車貼得太近,這才把汽車逼得發了瘋,但圍觀群眾很客觀地搖頭:唉!那沒辦法,摩托車只是一個偶然因素,真正撞人的是寶馬車主。

介紹到這裡,許嵩嶺看著趙向晚:“特行組組長,趙向晚,她當時就在現場,與摩托車手擦身而過,敏銳察覺到異常。季昭對他進行畫像,昨天已經將這人找到。

男,苟長安,社會混混,他說約了幾個兄弟去解放路大排檔喝酒,路過這條街,看到一輛寶馬,一時腦袋發熱打算嚇嚇豪車車主,別了一下那輛車。沒想到車主嚇得撞了人,他見勢不妙就跑了。”

趙向晚這兩天請假處理家事,還沒來得及見這個摩托車車手。

聽到許嵩嶺的介紹,趙向晚眸光微暗,沉默不語。

在與苟長安擦身而過時,他興奮至極,在心裡說了四個字:搞定,收工。如果他真是趕著喝酒的路上,無意間挑釁一下寶馬車主,幸災樂禍看到車禍發生,也許能說出“搞定”,但絕對不會說出“收工”二字。

僅憑這兩個字,趙向晚有理由懷疑,苟長安是得到某人授意,故意在那個時間點出現,製造事端。

死者戚宛娟是一名記者,記者是否因為什麼得罪了人,因此招來禍端?

苗慧提問:“許局,一起交通意外,為什麼要交給特行組調查?”

許嵩嶺搖了搖頭:“不是交通意外。苟長安的出現太巧,巧到似乎是安排好的。我讓人查了查今年的交通事故,發現另外兩起有摩托車出現的意外。”

說到這裡,許嵩嶺看向坐在會議桌旁的一名中年警察:“老秦,你來介紹一下。”

秦彬,星市公安局交通管理大隊隊長。

秦彬站起身,示意手下播放了幾組照片。隨著照片的播放,秦彬開始簡要介紹。

第一起交通意外,發生在8月,黃昏。

城西,舊城區。

剛下過一場雨,路面溼滑。

死者為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一名工作人員,彭前澤。

六點左右,彭前澤下了班,匆匆往家趕。他左手打把黑布傘,右手夾著一個黑色公文包,走進一個小巷。

巷子兩旁都是那種自建的三層磚混小樓,年代有些久遠,雜亂的電線、電話線懸在半空。

黑傘擋住上方視線,彭前澤沒有留意到前方有一扇窗戶敞開,窗臺上擺放著兩盆花。

一輛摩托車從左邊開過來,擦身而過,貼得很近,彭前澤為了躲避,向右靠了靠。

意外突然發生。

整齊撂著,豎放在一樓屋簷下的一排竹篙子被彭前澤右肩碰到,轟然倒下。

有幾根長竹篙擦過二樓窗臺,花盆掉落,正砸在彭前澤頭上。

彭前澤被砸得頭昏眼花,摔倒在地。

一輛運貨的小貨車疾馳而過,被眼前變故根本來不及反應,從彭前澤身上碾壓而過,彭前澤當場死亡。

第二起交通意外,發生在9月。

正午時分。

星市兒童醫院醫生黃炬從門診大樓出來,準備到醫院對面一家麵館就餐。

醫院旁邊有一家銀行,一箇中年女子身背白色皮包,從銀行走出來。

突然,一輛摩托車從黃炬身邊開過,一把奪過這位女士的白色小拎包,飛快逃竄。

女子瘋狂喊叫:“搶劫,搶劫!”

黃矩當時背對著這一切,根本沒有注意到摩托車從他身邊飛馳而過,白色小拎包掛住他胳膊,把他帶得踉蹌往前撲去。

一輛藍色計程車正好開過來,將黃矩撞飛。

大馬路上,黃矩摔倒在地,腦袋朝下落地,當場身亡。

黃矩的胳膊上,還掛著那個白色小拎包。

而那個搶包的摩托車車手,看到有意外發生,逃之夭夭。

現場照片慘不忍睹。

彭前澤被小貨車碾壓而亡,雨水與血水混在一起,竹篙、花盆碎片、泥土散亂一地,他的手裡還緊緊抱著那個黑色公文包。

黃矩在醫院上班,脫下了白大褂,衣著樸素,被計程車撞飛,頸骨折斷,當場嚥了氣。

在座的各位,都是經歷過血與火洗禮的公安幹警,態度很冷靜。

秦彬總結道:“這兩起交通意外都已經處理完畢,按照意外定性,肇事司機得到嚴肅處理,涉案的摩托車沒有找到。”

許嵩嶺點了點頭,示意秦彬歸位。

接下來,許嵩嶺看著被趙向晚選進特別行動小組的朱飛鵬、周如蘭、祝康:“你們是第一次進小組,也發表一下意見吧。”

剛進組的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還是祝康站起來發表自己的觀點:“這輛摩托車,像是開啟意外的鑰匙。”

許嵩嶺看向祝康,眼中帶著鼓勵:“說說看。”

祝康走到臺上,指著螢幕上的照片說:“看,如果沒有這輛摩托車擦身而過,彭前澤就不會往右邊躲避,他如果不躲避,就不會碰倒那些竹篙子,花盆也不會掉落,他不會被砸倒。”

朱飛鵬接過他的話:“他不摔倒,小貨車也不會從他身上壓過去,他更不會死!”

祝康繼續說:“那種竹篙子我知道,斜靠牆放著,倒一根呢,其餘的都會噼哩啪啪跟著往下倒,滾得到處都是。意外發生得太快,估計貨車司機也沒看清楚情況,眼睛盯著那些竹篙子,沒有留意有人摔倒在地。”

朱飛鵬搖頭:“貨車司機倒黴,負全責。那輛摩托車雖然是始作俑者,但因為只是擦身而過,再加上跑得快沒有當場抓住,因此一直沒有得到懲戒。”

周如蘭也觀察到了:“黃矩這一起交通事故,也是因為摩托車手搶皮包,皮包掛住黃矩胳膊,這才將他帶得衝上車來車往的大馬路。”

一條又一條人命就這麼消失。

按照時間順序,彭前澤,黃矩、戚宛娟,三條人命,均死於交通意外。

每一起意外裡,都有一個摩托車手的身影。

到底是意外,還是刻意安排?

如果是意外,那也太巧了!

如果彭前澤沒有在那個時間點走進巷子,如果他摔倒在地之後,那輛小貨車沒有開過來;

如果黃矩沒有中午走出醫院,如果拎皮包的女士沒有走出銀行,如果黃矩撲向馬路時計程車及時躲開;

如果寶馬車主車速慢一點、剎車好一點,如果戚宛娟母女走得快一步、或者晚一步……

所有的意外都不會發生。

如果是刻意安排,那就太恐怖了。

精確到以秒計算的每一步。

每一個意外因素恰到好處地安排。

由一個摩托車手推動所有一切的發生。

最後肇事司機成為替罪羊。

特行組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是意外,未免太巧。

一件是巧合,兩件是天意,三件呢?這哪裡是意外?分明就是有計劃、有組織、周密無比的謀殺!

聽到這裡,趙向晚站起身,看向站在臺上的許嵩嶺:“許局,您的意思,三起交通事故合一,由我們特別行動小組接手,進行調查?”

許嵩嶺讚許地點頭:“對!我們內部討論過,這三起意外關聯度高、手法一致,很可能是由同一團伙完成的暗殺行動。目前雖然找到了一個摩托車手,但線索並不多,偵破難度大,就交給你們小組調查,怎麼樣?”

許嵩嶺有私心。

趙向晚剛懷孕,不宜到處跑,上任第一把火,就在市內完成。

趙向晚立定,大聲道:“是!”

第159章意外

◎戚記者,筆名為薪火◎

會議結束。

苗慧微笑道:“向晚,不要有壓力,交通大隊、刑偵大隊都會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慢慢調查就好。你現在是特殊情況,身體第一。”

許嵩嶺也慈愛地看著趙向晚:“對,你就慢悠悠地調查,不急。平時你就在辦公室坐著休息,讓小朱他們跑外勤,需要畫像的時候季昭上,需要審訊的時候你再上,總之一句話,不要累著了。”

看著兩位前輩,趙向晚心裡暖暖的。

工作中遇到這麼關心愛護她的領導,是她的幸運。

領導說不著急、慢慢查,趙向晚卻有一種莫名的緊迫感。

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職員、兒童醫院醫生、《法律週刊》記者——先後在8、9、10月遭遇交通意外,如果把這三名死者的身份放在一起,會讓人很自然地懷疑:背後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試圖遮掩什麼。

被害者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彭前澤在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從事食品、藥品的檢測工作,這件事也許與藥品、食品質量有關。

考慮到醫生在兒童醫院工作,這些藥品、食品影響的重點人群為兒童。

而這一切,都被記者獲知,並計劃調查、報道。

如果不是趙向晚發現摩托車車手的貓膩,如果不是這三起事故都有摩托車的身影,根本不會有人留意到他們之間的關聯。

一切都是意外。

——這雙看不見的手,手法太過高明!

送走幾位領導之後,特別行動小組內部繼續開會。

只有內部人員時,朱飛鵬的態度明顯活躍了不少。他摸摸會議桌,又看看辦公桌,開啟檔案櫃、錄影機、電視機,對這陌生的辦公環境十分好奇。

目前只有五個人的特行組,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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