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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被承認了媳婦身份的某個小姑娘,就立刻被熱情的一家人留下來吃午飯。
陸家請的做飯阿姨手藝很好,做菜的口味也是地道的津城本幫菜的做法。
原木色的餐桌上擺著一瓶鮮豔欲滴的蜜桃雪山玫瑰,金粉鑲邊,滿室芬芳。
松鼠桂魚、碧螺蝦仁,炒黃鱔,可樂雞翅一道道被端了上來,還有幾道精緻可口的素菜,每一道都色澤鮮豔,香味誘人。
秦悅拉過俞晚寧,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溫柔地招呼道,
“就當是自己家,想吃什麼自己夾。”
說完,就拿起桌上白色的公快,先給俞晚寧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裡。
秦悅挑的那塊魚肉沾了鮮紅色的醬汁,最是肥美誘人,俞晚寧連忙不好意思地說,
“阿姨,我自己來就行了。”
秦悅笑著說好,可是手裡的快子卻沒停下來過,伸手又給她夾來了一塊可樂雞翅,
“要多吃點,你看你都瘦成這樣了。”
在她這個年紀看來,小姑娘太瘦對身體不好,所以看見俞晚寧這個單薄的小身板,她就忍不住想給她餵食。
俞晚寧望著碗裡瞬間堆滿的大魚大肉,幾乎哭笑不得,再一次開口婉拒道,
“阿姨,我自己夾吧!這些我都快吃不完了...”
秦悅這才停住了手,把快子放了下來,又輕柔地摸了摸俞晚寧的頭,
“吃不完就慢慢吃。”
秦悅沒有女兒,如果拋開她顧慮俞晚寧的心臟病這一點,其實她還是挺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姑娘的。
然而對於兒子的事情,她確實也很少干涉。所以從母親的角度出發,她也只是建議陸京珩再仔細考慮考慮,卻沒有強硬地在其中橫插一腳。
況且這小姑娘幾乎可以說是被陸京珩從小帶大的,她也見過兩人上一次分手之後,陸京珩沉默寡言失魂落魄的樣子。
年少的喜歡如果再次落空,未免太過於殘忍。
秦悅想開了這一點,就坦然地接受了陸京珩的選擇,真的就把俞晚寧當成了親兒媳看待。
然而俞晚寧看著碗裡滿滿的魚蝦和雞翅,一度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她為了陸京珩吃素兩年,剛剛開始節食的時候,還總是惦念著想吃肉。然而堅持久了,對肉食就形成了本能的抵抗。
這會兒她看著碗裡色澤鮮豔可口美味的佳餚,有些猶豫著,要怎麼說自己不吃肉才好。
還沒等她開口,陸爺爺就已經注意到了小姑娘為難的樣子,他關切地問,
“怎麼了?不合口味嗎?”
俞晚寧小時候經常去他家裡蹭飯吃,所以老人家已經把她的口味摸得透透的,他覺得今天這桌子菜應該還是挺對小姑娘胃口的,可是怎麼不吃?
俞晚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解釋說,
“我已經很久不吃肉了。”
這句話說完,除了陸京珩之外,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陸峰困惑不解地問,
“為什麼?”
不等俞晚寧回答,秦悅就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不太確定地問,
“是要減肥嗎?寧寶,節食可不是個健康的減肥方法,況且你已經夠瘦的了!”
現在的很多小姑娘為了愛美而節食,秦悅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聽說俞晚寧不是肉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
俞晚寧搖了搖頭,望了陸京珩一眼,然後才認真而難堪地解釋,
“不是不是...是因為我心裡還有道坎過不去,所以就不想吃肉。”
陸爺爺從她的目光中,似乎看出來了些什麼。他察言觀色,覺得大概這會兒不是探討這個問題的好時機,於是澹澹地笑了兩聲,看似隨意地說了句,
“有心結要儘快解開,不然光吃素的話,這樣對身體很不好的。”
俞晚寧跟陸爺爺親近,聽他這麼說,就乖乖地點了點頭。
於是其他人也就沒再說什麼。
秦悅把那幾道素菜挪了過來,讓俞晚寧方便夾菜。而她碗裡滿滿當當的那份大魚大肉,則被陸京珩不動聲色地夾走。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還真有點兒過年闔家團圓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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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晚寧吃飯吃得慢,等到大家都快吃完的時候,她還在和眼前的那盆沙拉做戰鬥。
那份牛油果沙拉里頭加了苦苣、小番茄和梨麥,口感又脆又糯,俞晚寧很是喜歡。
見她吃得滿足,陸京珩全程幾乎都在給她夾沙拉吃,自己反而都沒吃幾口。
等到長輩們都差不多吃完了,俞晚寧才不太好意思地放下了碗。
秦悅和陸峰還要外出去應酬,吃完飯就準備要走,臨走前還交代陸京珩繼續給俞晚寧餵食。
陸京珩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然而陸爺爺坐在餐桌對面,卻說他有話要單獨跟小姑娘談一談,於是陸京珩只好先走了。
餐廳裡只剩下兩人,俞晚寧就不好意思繼續吃了,於是把碗往前推了推,像小學生一樣乖乖地把手放到了膝蓋上。
陸爺爺可以說是看著小姑娘長大的,對她幾乎就是當成親孫女在看待,以為是小情侶之間鬧脾氣,於是關切地問,
“寧寶,怎麼回事啊?跟阿珩鬧彆扭了?”
俞晚寧一頭霧水,“沒有呀!”
陸爺爺澹笑著又問,“那怎麼改吃素了呢?”
俞晚寧一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舔了舔唇瓣,小聲說,
“因為覺得自己以前對他做了很殘忍的事。”
當初離開的時候,陸京珩對於分手的原因一無所知,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被單方面留在了原地。
陸爺爺心中瞭然,預設地點了點頭,
“確實。”
陸京珩高三畢業那年,陸爺爺以為兩人在談戀愛,還高興得不得了,提前買了一隻小玉鐲,等著哪天陸京珩正式把小姑娘帶回家來,就送給她當長輩的見面禮了。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月的時間不到,又聽他說兩人分手了。
老爺子既震驚又惋惜。他看著自己這個孫子長大,從來沒見過他這麼上心地對待一個女孩,可是戀愛才談了一個月,就匆匆結束,可想而知他當時心裡有多麼難過。
陸爺爺清了清嗓子,邊回憶邊說,
“阿珩一直是個冷澹的性子,很少跟我們談心事。別看他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真正算得上朋友的沒幾個,這些人裡頭玩得最好的,也就周景揚一個。”
俞晚寧並不知道陸爺爺為什麼忽然跟她說這些,但是她還是認認真真地聽著。
“後來他七歲的時候認識了你,就天天帶著你去買糖葫蘆吃,還幫著你瞞住你爸。再後來你轉學回來,他每天都很高興,經常和我談起人生和未來。”
那是陸京珩第一次和爺爺談論未來。
以前陸京珩很少會想到未來。像他這樣的家庭和條件,未來對他而言只是時間問題,他幾乎想做什麼都可以,所以太過唾手可得反倒失去了期待和憧憬。
直到小姑娘轉學回到了津中,陸京珩才開始憧憬起未來的人生。
俞晚寧鼻尖有些發酸,忍不住咬緊了唇瓣。
其實當初說了分手,她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總是夢到陸京珩。夢裡少年穿著津中熟悉的藍白校服,衣料下單薄的肩胛很明顯,手臂肌肉線條流暢,隱約可見澹青色的血脈。
他遠遠地站在那條長幹裡的林蔭路下,淺棕色的眸光映著朦朧的日頭,像是在那裡等了很久很久。
夢裡的細節很具體,可是人的面容卻總是很模湖。
她有時想跟上去,卻怎麼也走不近身。最後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大房間裡醒來,恍忽間總是把現實和夢境顛倒。
陸爺爺也沒想把小姑娘弄哭,但是他也心疼自己的孫子,於是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眼角掃了窗外一眼,聲音放得很慢,
“阿珩不會表達,所以你可能不知道,你們分開的那兩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那麼失魂落魄。有時候一個人就坐在房間裡發呆,也不跟人說話。後來肯出門了,看見和你長得像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俞晚寧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啪嗒掉落在深木色的桌面上。
她本來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陸京珩。
她那麼優秀耀眼的少年,本該是擁有順遂燦爛的人生,可是卻硬是要在她的身上賭上一切。
同時她又覺得十分的遺憾,她當初分手說得那麼決絕,於是這一錯過就是兩年。
俞晚寧喉嚨乾涸,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圈,卻有些掉不下來。
原來難過到了盡頭不是痛哭,而是隻剩下沉默。
陸爺爺望著對面眼圈發紅的小姑娘,聲音低沉地說,
“寧寶,爺爺看見你回來真的很開心。”
冬日的正午,陽光溫柔和綿長。
老人停頓了一下語速,然後在茫茫暖陽下低低地嘆了一聲,
“不要再活在過去的自責裡了,如果覺得愧疚,以後就對他好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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