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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鬧無比的怡紅院,霎時落針可聞。

“頭,出事了。”

“棠哥兒,兇手好像剛走。”

不用他們多說,鐵棠也明白了事情原委,快速吩咐了兩句。

“袁驊去查驗死者,保護現場,小岐你去外面通知巡捕過來。”

隨後他大腿兩條長筋一抖,一個箭步躍出房門,如同一條滑溜溜的泥鰍,從滿堂嫖客之中擠了過去。

怡紅院自然不會只有正門一條出路,剛剛騷動的方向,便是後門那邊。

一出人堆,鐵棠看見身前十丈方向,有一位青衣男子已經出了後門,在街道上狂奔。

“哪裡走?”

鐵棠十個腳趾驟然發力,長筋震動,猶如彈拉弓弦,鳴響不止。

只見他兩個腳掌一弓,彈射而起,在左右兩邊樑柱各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秋夜蟬鳴,聞風而動。

這式身法正是八步趕蟬,即便鐵棠只是堪堪入門,但他易筋大成的修為又豈是等閒?

十丈距離,轉瞬即至。

亡命逃竄的青衣男子,猛然察覺後背寒毛豎起,脖頸發涼,知曉有高手接近。

他也是武道中人,察覺勁風襲來,也不再奔逃。

一個轉身,兩臂張開,右腳輕點地面,整個人往後退去,如同仙鶴展翅,躲掉了鐵棠攻勢。

此時鐵棠才看清對方面目,竟是個年輕人,二十四五上下。

“你是何人,為何逃竄。”

青衣男子眼眶通紅,似是剛剛哭過,聞言只是說了一句:“你找錯人了了。”

隨後再度轉身奔逃。

不過方才他都沒有逃走,這時鐵棠離他不過一丈不到距離,怎麼可能讓他離開。

“留下說話!”

一個箭步前衝,兩腿拉出大大的弓步,鐵棠甩出右手,如同長猿探臂,山鷹奪食,抓向青衣男子。

但對方毫不示弱,頭也不回,反手一拳狠狠打在鐵棠右臂之上。

砰!

一擊正中。

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效果。

青衣男子只覺鐵棠右臂宛如蛟龍之軀,勁道充足,皮堅骨硬,一條條長筋繃起,硬是將自己攻勢擋了下來。

“別動!”

“再動你右臂就沒了。”

鐵棠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五爪成型,宛如鷹爪。

只要一發力,青衣男子身上多五個窟窿都是輕的,隨意便能把他整個臂膀扯下來。

大力鷹爪功非但指力驚人,更能擒拿挫骨、點穴分筋。

青衣男子緩緩轉過半個腦袋,側著臉說道:“你這是何意?無端阻我去路,濫用武力,難道不怕運城捕快嗎?”

鐵棠樂了。

“鍛骨境?大成還是圓滿?哪家人士?”若非早前晉升到易筋,一時半會還真拿不下他。

“放手,事情鬧大了你也沒好處。”青衣男子抖動肩膀。

此時前後方都有捕快、捕役快速趕來,有些是比岐喊過來的巡捕,有些則是被此處打鬥驚擾。

“總捕頭!”

“總捕頭!”

........

眼見人手到了,鐵棠緩緩放開右臂。

男子本想趁機逃離,卻聽到四周話語,霎那間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拿下他,押回牢房!”

“是,總捕頭!”

——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怡紅院內外站滿了身影,一個個探頭探腦,想要看裡面發生了什麼。

“聽說裡面死人了?”

“咋死的?馬上風麼?”

“在這裡頭死了,還能有第二種死法?必是舒服死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那人倒是好運道,竟能死在溫柔鄉里。”

“別胡說了,聽說死了一位花娘。”

“哎喲,那可太可惜了。”

.......

抓了青衣男子,鐵棠沒有急著審問,反倒回到怡紅院,檢視死者,詢問情況。

“頭,死得那位翠紅,就是昨夜服侍慶豐的花娘。”

“這麼巧?”鐵棠眉頭一皺,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通知搜鑑堂過來。”

說完鐵棠一腳邁進二樓春字房,裡面血腥味濃郁,夾雜著艾草、胭脂水粉的味道,有些嗆鼻。

房內燈火通明,血流了一地,桌上還擺著各種酒食。

比岐站在床頭,低身在檢視死者。

歷經馬場洗禮的鐵棠,看到這個場面尚算能夠接受,他躲避地上血跡,走到床前。

死者半躺在床上,衣衫整齊,脖頸卻有一道三寸長短的傷口,極為醜陋,皮肉外翻,血跡已經有些凝固,略微發黑。

四周被褥、紗帳,乃至頂上,都灑滿了血跡。

鐵棠能夠想象到,死者必是背對著這張床,被人從正面抹了脖子,隨後倒了下來。

從現場來看,四周門窗緊閉,沒有破損,桌上酒食也不凌亂,死者也沒有多少掙扎痕跡。

“可有發現?”

“兇手應當是死者相熟之人。”

鐵棠點了點頭,比岐的推斷與自己相差無二。

但他旋即說道:“雖是相熟,但這裡地方不同,倘若來得是一個死者不認識的嫖客,也能有此效果。”

“棠哥兒說得是。”比岐站起身來,小心退後幾步,避免破壞現場。

再勘察了幾眼,鐵棠與他一起走出了房門。

“小岐,伱先回去休息一陣,這些事不用你管。”

“棠哥兒.....”

“去休息吧,把那件事辦好才是幫我,這些都是小事。”

“是!”

比岐先離開了怡紅院,鐵棠與袁驊繼續問了一會老鴇,確認了死者身份,也得到了一個重要訊息。

“按總捕頭所說......被您抓住那人,可能是翠紅的相好。”

“將你所知,仔細道來。”

“是這樣的,那小子有幾分本事,但兜裡比臉還乾淨,掙得幾個銀兩每個月都耗在這裡了。

一來二去,不知怎的就與翠紅好上了...........”

——

搜鑑堂到來之後,鐵棠也獲得了相關資訊,回到縣衙準備審問青衣男子。

“總感覺哪裡不對,是不是太巧了?如果所有線索都指向慶豐......那恰恰說明,慶豐很可能不是兇手。”

前世那麼多影視,鐵棠可沒少看,此時他感覺自己就陷入了一張大網。

“按照我的犯罪心理側寫,馬場案的真兇應當是個心思縝密、頗有勢力之輩,不會是孤狼作戰,一切都是有計劃的。

慶豐不太像,還是說他的演技很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鐵棠也不敢從表面斷定慶豐為人,而且心理側寫也只能起輔助作用,不能完全依賴。

“至於怡紅院這檔子事......兇手似乎也很明顯,可偏偏為什麼是翠紅?

這個案子與馬場無頭案,真的毫無關係麼?”

鐵棠此時恨不得能請神上身,將前身請回來,讓他來煩這些破事。

“我自己的事都沒辦完,這一出接一出的,還能不能行了。”

懷著淡淡怒氣,他來到了縣衙牢獄,刑堂堂主、副堂主、牢房司獄等人都在場。

大馬金刀坐下,鐵棠看著牢房嗚嗚嚷嚷的一大群人,有些煩悶。

“馬場那人說了沒?”

刑堂堂主年過三十,面容兇悍,此時聽到發問趕緊站了出來。

“回總捕頭,已經確認了供詞,他昨夜去了怡紅院,喝了不少酒,待丑時末從後門出來之時,撞見了慶縣捕。”

“聽說慶縣捕帶了頭笠,那人如何能夠認得?”

刑堂堂主驚疑地看了一眼鐵棠,繼續闡述:“說是慶縣捕當時醉得很厲害,一邊嘔吐一邊抱著他的腿,還吐到了他身上。

那人氣急,便踢了慶縣捕幾腳。

頭笠掉了之後,那人認出了慶縣捕身份,不免大驚,生怕遭了報復,趕緊離開,也不敢多說此事。”

鐵棠點了點頭,馬場人員與老鴇所說,時間上是可以對上的,若非串供,應當無差。

子時剛過就去了怡紅院,丑時末離開,也就是半夜三點左右。

這慶豐沒回家....後面又去了哪裡?

馬場案的死者,死亡推斷時間是在寅時,也就是凌晨三~五點。

慶豐依舊洗不掉嫌疑,有充足的作案時間。

“是真醉還是假醉?那人可曾看出?”

刑堂堂主沉吟片刻:“應當是真醉,據說連秋水雁翎刀都出鞘了半截,顯然誤觸了刀鞘。”

“哦?他看到了慶豐當時有佩刀”鐵棠眼神一亮,這是老鴇之前沒說的。

“的確看到了!”

下了公值還帶刀也就算了,竟然帶刀逛窯子.....慶豐到底搞得什麼名堂?

線索一而再,再而三指向慶豐,但鐵棠總感覺自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

理了理思緒,暫且不管他,鐵棠決定先審審那位青衣男子。

“將我擒拿那人帶上來。”

“是,總捕頭。”

少頃。

伴隨哐啷哐啷的鐵鏈聲,一個頭戴枷鎖,腳縛鐵鏈的男子被押了過來。

鐵棠揮了揮手:“先解去鐐銬,端碗茶來。”

手下捕快自無不從。

待到塵埃落定,身著囚服的男子站在鐵棠身前,神色平靜,看不出所想。

“請!”鐵棠伸出兩指,用指背將那碗冒著熱氣的茶湯推了過去。

男子露出笑意,端起茶湯一口飲盡。

“你倒是不客氣。”袁驊在一旁看得氣急。

“有鐵青天當面,吳某何懼之有。”喝了茶湯,男子開口說話了。

“哦?你認得我?”

“久聞大名,若是早知是鐵神捕,我哪裡還會跑。”

鐵棠敲了敲桌面,淡淡說道:“既然如此.....說說你為何要殺翠紅。”

“我沒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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