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面對本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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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辰的表情依舊嚴肅，彷彿之前和宋域拉近了的那些距離瞬間又變得極其遙遠：“城主現在願意見你，你去是不去？”

“去！”宋域立刻答道。雖說這個便宜老爹只是個NPC，但那也是個重要NPC。對於宋域一直挺在意的劇情完整度來講，見肯定比不見要強得多。

“只能有你一人。”杜安辰又說。

這下宋域有點猶豫。不過解南石點了點頭，不僅是示意自己不介意，更是表示杜安辰可以信賴後，宋域便跟著杜安辰離開廂房。

只是離開陳國公府多少是有點不走尋常路。杜安辰拎著宋域的衣服，幾個起落便從陳國公府守衛的盲區跳出了院牆，然後帶著他往宮裡去。

小命在人家手裡捏著呢，宋域也沒敢吐槽杜安辰這一向不走正門的作風。

雖然佔了一個“宮”字，但城主的住所其實規模並不巨大，從外頭看來甚至都不如陳國公府氣派。粗粗估量，佔地倒是不小，但也只是和永熙州平安司可以說是不相上下。裡面從屋到景也都十分簡單，但卻有一些尋常人家沒有的淡雅。

宮裡守衛森嚴，但一路上沒有任何人前來阻攔問話。宋域也不傻，穿過兩道宮門後就覺察出，與其說這些人是看在自己的顏面上，不如說是因為他們看見了杜安辰。有點滑稽，明明他才是這裡的少城主，此時卻有那麼點狐假虎威的味道了。

知道杜安辰不簡單，不知道她這麼不簡單。

“杜安辰，你不覺得你應該有什麼事對我交代嗎？”宋域忍不住問道。

“孫奉源，白召城少城主。師從南山老人，但資質一般，又無苦修，指仗著出身與各類珍奇法器行走天下。”杜安辰頓了頓，又說，“內容有點多，一一為你說了太累。晚上寫給你。”

“不是，不是這個。”宋域嘶了一聲，覺得杜安辰根本就是故意的，“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上一週目，杜安辰是在宋域前往永熙州的路上遇見的。他們共同破解了緣岙山旁的一處地宮，宋域在那裡得到了無門派限制的心法，為自己加入門派打好基礎。到永熙州劇情結束，宋域拜入門派後，就和杜安辰沒什麼來往。不過後面的劇情裡好像也見過幾次。

如今看來，這杜安辰和天庸城關係匪淺，搞不好是一直跟著自己。

“這話，你可以問城主。”自今天相逢起，杜安辰的臉就一直很臭，一副不大樂意說話的樣子。她將宋域領到一扇門前，恭敬地輕叩門環，兩短兩長。

很快，門就從裡面開啟了。不過並沒有見到什麼開門的僕役。跨過門檻時，宋域又感覺到了一陣熟悉的阻滯。這屋子裡顯然也佈置著陣法。

穿過那道阻滯，宋域便明顯感覺到屋子裡有一股奇異的苦味。這裡彷彿沒有風，但並不讓人覺得屋子裡很悶。只是外面還是大白天的，屋子裡卻很是昏暗。

杜安辰領著宋域來到內室，隔著簾子，宋域瞧見裡面的床上靠坐著一名男子。這感覺很怪異，因為這個人也很瘦，而且是那種病態的、就好像是把肉都消解了只剩下伶仃的骨頭，甚至撐不起身上的薄衣。但男人卻長得很好看，臉如刀削斧刻出來的，仔細看眉眼之間和宋域還有幾分相似。

但是吧……他的年紀看起來又不怎麼大，可能也就三十來歲，不太像是能當他爹的年紀。

“臭小子，還敢回來？！”男子說話時中氣十足，但說完後卻有一陣劇烈的咳嗽，震得整張床都在顫。

這句話出來，宋域總算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趕忙往上撲，“生動”扮演一個大孝子：“爹！我苦命的爹！你可怎麼了啊！”

當今天庸城城主宋丞威本來就還咳著呢，這會兒一口氣更是嗆得岔了，捂著心口咳得根本停不下來。

杜安辰在邊上看不下去了，伸手擋住了出欄野狗一樣的宋域，扭頭關切道：“陛下。”

“臭小子，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宋丞威咳完臉都是綠的，“回來就胡鬧！本以為你在外幾個月，也辦成了一些事情，性子應該有些收斂。咳、咳……”

這是在外的一舉一動都被宋丞威給關注到了啊……宋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杜安辰在通風報信。但宋丞威雖然句句都在罵他，言語間卻並沒有那麼威嚴。於是宋域果斷延續了自己的談話風格：“父親，兒子可是收到你重病的訊息就跑回來了。”

宋丞威的眉頭卻因此皺得更緊了。他似乎是要撫平心口的鬱氣，片刻後才將手從胸口放下來，在杜安辰的輔助下靠回了床頭：“你啊，當真是穩重不足。說是回來看我，一進城就與白召城少城主起衝突。退婚約？哼，好一個退婚約。這還是你說退就能退的？”

靠，宋域哪知道自己在一個現代化的古風背景遊戲裡還能體驗一把包辦婚姻，頭皮都要炸了：“爹，那個蘇芷芯仗著和我有婚約，肆意妄為。我不喜歡她還非得娶她？這是哪門子道理！要是你叫我過來是為了這事，那我現在就走好吧！”

哪知宋丞威聽了這話，胸口又是猛然一陣起伏，氣喘得就像個風箱：“好！那你走！安辰，把這逆子給我轟出去！”

“是。”杜安辰非常忠實地執行了宋丞威的命令，那把巨劍都已經亮出來了。

宋域鬱悶死了，這一趟除了知道自己和便宜老爹的關係可能沒有詞條裡的那麼惡劣以外，這事情完全沒有什麼發展嘛。

為了一段包辦婚姻特地把人叫過來……這是一城之主該乾的事嗎？腦子有坑。宋域已經準備好今晚睡前繼續寫聲討策劃的小作文了。

不過巨劍在前，宋域也不可能犟在這裡。他已經想明白了，就算自己要死，也要死在天庸首都外的那個裂隙旁。死在這裡？太危險，太不值當。於是宋域趕忙最後對宋丞威來了一波充滿親情愛的“爸爸，我是關心你身體啊”“爸爸你要是生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隨後忙不迭地在杜安辰的劍風拍死自己之前，衝出了房間。

杜安辰回頭看了一眼宋丞威。就見宋丞威整個人似乎都更疲憊了，臉色也灰了兩分。宋域一走，他威嚴以外的那抹精明似乎也消失了，顯得木了許多。他合上眼：“我如今見過他了，便沒什麼別的事了。護他出天庸，此後一路上都護著他。”

杜安辰神色有些遲疑：“城主，屬下此時……”

宋丞威淡淡看了杜安辰一眼，杜安辰的話到底沒有說話。她幫著宋丞威躺下，隨即離開了寢宮，神色中還帶幾分鬱結。

宋域早就在外面等著呢，一見杜安辰出來就忍不住迎上去問：“你是我爹的人？”

杜安辰一臉你在問廢話的表情：“我是城主的貼身護衛。”

意料之中，宋域猜到了。不過“貼身”這個詞……宋域摸了摸下巴，試探著問道：“那你……喜歡我爹？或許我該稱呼你為——後孃？”

雖然不太瞭解宋丞威，但能讓杜安辰帶著兒子來見他，可見宋丞威對杜安辰極其信任和親近。而杜安辰嘛，雖然年輕，但很有御姐風範，別說，和老爹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還挺般配的。

杜安辰冷冷看了宋域半天，才一字一頓：“真不知道城主怎麼會有你這麼個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兒子。”

“所以，你從清河鎮……不對，應該是說，從我離開天庸的時候，你就一直在暗中跟著我了？”宋域悄聲問道。

杜安辰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不過想來她這個貼身護衛都不貼身了，應該還是出自宋丞威的授意。

“我和我爹的關係沒有那麼差啊。”宋域越發肯定了，“那他為什麼要趕我走，還燒我屋子？”

杜安辰還是不回答：“你既然是回來見城主的，如今見過了，就該走了。這裡沒有你回來的地方。”

宋域忍不住抗議：“我才回來就趕我走？這兒還是不是我可親可愛的家鄉了？”

“那你明日離開。我先送你出宮。”杜安辰說著，便又示意宋域再不按她說的做，她就要拔劍了。

曾經指哪打哪的杜大腿如今不聽話了，宋域很傷感：“那你還錢。”

杜安辰的腳步一頓，語調不自覺地變高了一點，有以前跟宋域抬槓那味兒了：“我什麼時候欠你錢了？”

“我爹是你的僱主，他已經要你保護我了。我就沒有僱你的必要了。你不覺得你應該還錢？”宋域雖然學技能直接燒掉了一位數，但還沒有缺錢到這個地步。他就是想看杜安辰破功，別離自己那麼遠。

讓杜安辰恢復一點從前的感覺，宋域才覺得安心不少。

於是宋域繼續快樂地火上澆油：“我知道你最是忠於城主，你貪財好酒，那一定都是為了麻痺我而進行的偽裝。你的內心一定也對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感覺到很是痛苦。但沒有關係，把錢還我，你就自由了，你面對的將是最本真的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