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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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一手託著托盤，一手敲了兩下門。

主臥裡寂靜無聲，但門縫裡還透出燈光，說明了主人並未入睡。

“夜神先生，綠川讓我送宵夜上來。”赤井秀一開口，一邊再次敲了敲門。

又隔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腳步聲靠近房門，隨即，門開了。

赤井秀一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全部梗在了喉嚨口，張了張嘴，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你說什麼？水聲有點吵，沒聽清楚。”夜神楓身上只有腰部圍了一塊長度剛到大腿的浴巾，一頭銀髮溼漉漉的，還在往下滴水。

晶瑩的水珠順著髮絲爬過臉頰，又沿著胸口結實的肌理滑落，最後隱沒在浴巾裡。

“嗯？”他挑了挑眉，喚回手下的神志。

“夜宵。”赤井秀一把托盤往前送了送，“需要我拿進去嗎？”

“正好有點餓了，給我放桌上。”夜神楓一臉愉悅，讓開門示意他進來，“綠川真是太貼心了。”

赤井秀一走進門，依言將托盤放在小書桌上，眼角的餘光往筆記本螢幕上瞟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連連看。

堂堂組織高階幹部，居然在玩連、連、看！而且看著關卡數，是玩了好一會兒了。

就在自己絞盡腦汁寫報告的時候，這人卻在玩這種弱智遊戲？

“連連看是好遊戲。”夜神楓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義正嚴詞說道。

“只是沒想到您也會玩益智遊戲。”赤井秀一一聳肩，不否認自己看到了螢幕。

“平時已經夠緊繃了，休息時間當然要玩些不用動腦筋的。”夜神楓從椅背上拿起毛巾擦拭頭髮，隨意地說道，“除了連連看，還有貪吃蛇、吃豆人、掃雷……唔，要不要玩玩看？很解壓。”

“不用了，我還要回去寫報告。”赤井秀一打斷他的話。

他看得太清楚了，卡慕身上乾乾淨淨，什麼傷都沒有——除非他傷在浴巾遮住的不可見人的地方。但是車內的血跡濺射又不像。而且進門的時候，他從卡慕身邊擦過，距離極近，能明顯聞到他身上洗髮水和沐浴露的檸檬香。以及那種從面板上透出來的熱氣和蒸出來的紅暈，無不表示之前卡慕並不是在拖延時間，而是實打實在熱水下衝了很久。如果受傷了還這麼幹，簡直太瘋了。

所以，果然不是他麼。

“怎麼，我的身材不錯？”夜神楓把毛巾隨手往肩膀上一搭，攤開雙臂，玩笑似的給他看。

“是挺不錯。”赤井秀一一聲低笑，不進反退，“什麼時候，到訓練場讓我們看看卡慕大人的實力？”

“想挑戰我？可以。”夜神楓沒太意外，只是有點無語。都給你看了，怎麼還不死心，非要再打一架才行？

想了想，他開口道：“週末有個任務，你跟我去一趟，要保持體力。下週吧，正好讓你們幾個也瞭解一下隊員的實力。”

“好。”赤井秀一點頭。

雖然沒有馬上約到訓練場，不過週末也就是後天，既然一起執行任務，想必也是能看出什麼的。

“後天有任務，所以……這次的報告，記得明天給我。”夜神楓朝他惡劣地笑了笑。

“……”赤井秀一無語，一轉頭，正好對上一雙黑豆似的眼睛。

“咕咕咕。”一隻白鴿拍了拍翅膀，從門邊的櫃子上飛起來，掠過大半個房間，停在膝上型電腦的螢幕上，彷彿也被那碗熱騰騰的麵條的香味吸引了。

赤井秀一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和早上跟蹤他們的白鴿是不是同一只。不過，脖子上的頸圈不在了。

“咕咕？”白鴿歪了歪頭，疑惑地看他。

“你喜歡鴿子？”夜神楓漫不經心地把白鴿抓下來，捧在手裡。

“挺好吃的。”赤井秀一答道。

“咕咕咕咕！”白鴿一拍翅膀飛起來，一頭撞向窗玻璃。

“……”夜神楓哭笑不得地替它開啟了窗子。

一點白色很快就沒入夜色中不見蹤影。

赤井秀一“呵呵”兩聲，果然是同一只吧，不然哪來這麼多成精了的鴿子！

“行了，你去忙，這些碗筷明早我帶下去就行。”夜神楓沒再多說什麼，朝他揮揮手。

“是。”赤井秀一轉身出去，順手帶上門，卻在門即將合攏的一刻，突然再次推開，露出一個笑容，“忘了說了，晚安。”

“……啊，晚安。”夜神楓剛剛解開浴巾，拿著睡袍往身上套，停頓了一下才回道。

“咔嚓”一聲，這次房門是真的上鎖了。

“果然是多心啊。”赤井秀一抓了一把頭髮，下樓。

“真不好糊弄。”夜神楓搖搖頭，隨即又“嘶”了一聲，只披著睡袍重新走進浴室。

浴室的地上，亂七八糟地扔著帶血的紗布，旁邊是一瓶打翻的沐浴露，檸檬的清香充斥在空氣裡，壓過了血腥味。

他在浴缸邊緣坐下來，彎腰在右腿的小腿外側摸了摸，掀起一個角，一用力，將整塊面板給撕了下來，露出下面血淋漓的傷口。

黑羽快鬥讓鴿子帶來的就是這塊人造面板——既然面具貼合在臉上能遮蓋本來的容貌，那貼在腿上自然也能掩蓋傷口。再用和膚色相近的粉底液修飾一下邊緣，只要不是蹲下來湊近去看，是看不出破綻的。

當然，他覺得諸星大真不至於變態到這種程度。

可是，就算貼住了傷口，但他也是實實在在地衝了5分鐘熱水，傷口被熱水刺激的那種痛真真切切沒有少一點兒。

不能怪諸星大看不出來，在黑暗裡久了，不瘋也要瘋了，疼痛反而是保持清醒的一種方式，又算得了什麼。

早就習慣了而已。

第二天一早，出現在餐廳的夜神楓已經毫無異狀。

安室透昨晚吃過夜宵就回去了，他租住的公寓距離這邊也不算遠，諸伏景光開車送他到地鐵站，搭上末班電車還是很方便的。

唯一不高興的只有根子。

貓貓鬧脾氣的後果是，又咬壞了赤井秀一一頂針織帽。

夜神楓下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人一貓的針織帽爭奪戰，諸伏景光端著根子的貓碗站在一邊笑得尷尬，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我說……”夜神楓悠閒地開口，“你為什麼總喜歡戴那頂破帽子？昨天沒戴著明明挺好看的。”

赤井秀一終於搶回了針織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將幾根被根子抓出來的線頭塞回去，戴回頭上，順手把氣呼呼的根子抓起來，抱在懷裡順毛。

很快的，貓貓被摸得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抱著他的一縷長髮，窩在他懷裡不動了。

畢竟，這也是它自己看臉選的美人呢。

夜神楓一直懷疑，根子總喜歡和諸星大的針織帽過不去，就是因為那頂醜醜的針織帽封印了諸星大的顏值！

“可以吃早飯了。”諸伏景光終於心累地嘆了口氣。

夜神楓坐下，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餐，滿意地點點頭：“綠川，你要不要考慮正式搬到我這裡來住？”

“哎？可以嗎？”諸伏景光一怔，下意識道，“我以為，像是卡慕大人那樣的高階成員，不會喜歡我們過多地介入您的私生活。”

“我有什麼私生活怕你看。”夜神楓一聲嗤笑，“反正你也沒有女朋友——你沒有吧？”

“沒有！”諸伏景光黑線了一下，立刻答道。

——搬過來住，是機遇，也是風險。畢竟，秘密被發現這種事是雙方的。然而，他只考慮了一秒，就欣然點頭：“那我回去就把租的房子退了，也算是省一筆開銷了。”

“你們缺錢？”夜神楓一邊喝粥，一邊拿起手機，“……好了，昨天的任務，酬勞轉到你們的私人賬戶了。”

“那可太好了。”諸伏景光一聳肩，神色如常，“畢竟底層人員接不到什麼重要任務，酬勞有限，確實有點為難呢。”

“下週二，訓練場。”夜神楓沒有立繪他的試探，手指點了點桌面，下了決心。

總要試一試綠川明的那一槍，究竟是常態還是巧合，再決定對他的態度。

盲狙……這種理論上的操作，真的可以做到嗎？他還是存疑的。

吃完早飯夜神楓自己開車去了帝丹高中。

想想安室透穿著校服坐在一群高中生中間的樣子，表情一定很有趣。上課也是很無聊的，總要給自己找點樂趣啊。

然而，車子剛剛開到一個街口，他一眼就看見馬路邊一前一後追逐而過的兩個人，後面的，正好就是他剛剛還惦記的安室透。

就在這時，路口的綠燈亮了。

夜神楓現在的身份是教授，當然不會做什麼多餘的事，只是一踩油門，準備先去學校再說——猛然間，被安室透追逐的男人竟然直接翻過欄杆，朝著馬路對面狂奔。

“站住！”安室透跟著翻過欄杆，躲過一輛疾馳而過的車，怒吼道，“站住！你不要命了？”

男人充耳不聞，眼看就要被車撞上。

夜神楓一皺眉，猛地一打方向盤，車頭幾乎是擦著男人的身體過去，又“嘭”的一聲巨響，和邊上的另一輛轎車撞在一起。

男人雖然沒被正面撞上，但衣服被車子前保險槓帶了個趔趄，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又打了個滾，還沒爬起來就被追上來的安室透一把壓趴回去。

一瞬間，路口的秩序就亂了套。

“叫你跑！”安室透簡直嚇出一身冷汗，又咬牙切齒。

這幸虧是紅燈剛剛轉綠，車速還不快，否則就是連環車禍！

夜神楓皺著眉開門下車。雖然這種情況撞死人也不能說是他的責任，但和警方打交道卻是一件麻煩的事，要不是他走這條路是臨時決定的，甚至要懷疑安室透是故意的！

“站、站住！警察！”馬路對面，一群警察終於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