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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抬頭望天,心中納悶。剛才他低頭看月牙泉的水面時,總覺得水中的那個後腦勺是自己的後腦勺,不過,月牙泉中怎麼會出現自己的後腦勺?
許應低頭看水面,只見水面上的倒影又是一個後腦勺。
他望向天空,天空還是沒有任何異狀,空中並沒有一個眼睛在看著自己。
另一邊,蚖七也來到月牙泉邊,盯著水面。
他沒有在月牙泉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而是看到了許應!
許應低頭時,他看到水中許應的後腦勺,許應仰頭上望時,他看到水中許應疑惑的面孔。
大蛇嚇了一跳,腦中轟然:“難道阿應就是那個大魔頭、大惡人?”他看向許應,只看到許應的側臉,這個少年的眼睛中有些迷茫,又有些暗澹。
“我以為我是這些將士的一員,沒想到我站在他們的對面。”許應低聲道。
蚖七道:“阿應,無論你站在哪一邊,我都站在你旁邊。”
許應露出笑容,振奮精神,笑道:“七爺說得對!從前的我,是過去的我!從前的我,就算與天下為敵,也沒有牛七爺這樣的朋友!而我有!”
薛贏安閱讀完石碑上的內容,邁步走來,笑道:“時間過了這麼久,連天青子這樣的煉氣士都老死了,那魔頭也早已死掉了吧?許應兄弟,你說仙道靈根會躲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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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許應和蚖七身後那尊端坐不動已經老死不知多久的白眉古屍,突然動了一下,直挺挺站起。
薛嬴安臉色頓變.急忙喝道:“小心!天青子詐屍!”
許應轉身,只見那白眉白髮的古屍筆直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極為高大,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古屍的眼睛已經乾涸,面板也脫水乾枯,乾癟如柴。然而從這古屍的身上,卻散發出滔天的殺意!
天青子並未死在戰鬥之中,他若是戰死,還不至於有如此大的殺意。正是因為他老死在此,日日夜夜的透過月牙泉看著大魔頭,心中恨意綿綿不絕,才在死後也保持著這麼強大的殺意殺氣!
“我留此有用之軀,就是為了今日!”
他強烈的執念爆發,身後陡然浮現出希夷之域,龐大的體內世界展開,頓時將薛蠃安納入希夷之域!
他的希夷之域尚且完整,只是伴隨著歲月的流逝,他的瑤池之水有些乾涸!
然而就在他執念爆發的那一刻,一株靈根自瑤池中生根,發芽,抽出枝條。那是另一株仙草,如一顆小型的紅豆樹,枝條上掛著滿滿的紅豆,壓得枝條沉沉彎下!
那些紅豆極為鮮嫩,一個個炸開,頃刻間仙草紅豆的汁液,便化作一股狂暴的法力洪流,將瑤池集滿!
滾滾元氣,四下奔流。
從瑤池溢位,衝入神橋橋下,點亮熄滅太陽月亮!
許應心中一驚,飛速後退:“仙道靈根原來藏在他的希夷之域中,難怪找不到!”
天青子的兩隻眼眸頓時亮起,十二重樓次第洞開,浩浩蕩蕩的元氣從天而降,讓天河復甦,天山如洗,流經五嶽仙山,讓仙山重新散發活力!“罪人!”
天青子長嘯,彷佛復生,重歸人世,他氣血滔滔,在體內奔湧,白髮沖天而起,厲聲道,“我等到今日,終於可以復仇!”
許應早已帶著七飛身後退,身形從月牙泉上空飛過,喝道:“鍾爺!”
大鐘意志消沉,躲在他希夷之域的冥海之中,沒有回應。
許應腳下,月牙泉平靜的水面突然波波波作響,水面變成一隻只大大眼睛,眼珠子擠在一起,密密麻麻,約有五百多隻!
此刻這五百多隻眼睛齊齊轉動,聚焦在許應身上!這些眼睛,正是仙人之眼!
同一時間,那些站在月牙泉邊的一具具仙屍紛紛轉動頭顱,沒有眼睛的面目齊齊看過來。
蚖七毛骨悚然,想叫,又不敢叫出聲。
天青子一拳轟出,天空頓時劇烈震盪一下,許應便見自己不受控制般向他的拳頭跌去,根本無法躲避逃脫!
那古屍復甦,白髮數丈凌空飄舞,古老的神識湧動,化作聲音炸響:“我要為戰友,報此血仇!”
薛贏安已經衝到天青子古屍希夷之域的瑤池中,興奮的抓住紅豆仙根,用力薅起,哈哈笑道:“我的仙緣,得手了!”
許應身不由己撞向天青子的拳頭,顧不得修為上的差距,祭起斷刀,怒吼一聲噼下。
突然,天青子一身驚天動地的氣勢飛速衰竭,剛才明亮無比的眼眸也暗澹下來,恢復潤澤的肌膚也飛速枯老幹癟下來。
他飄舞的白髮落下,整個人的氣息降落到冰點,發出最後一聲哀嘆:“我好恨!我不甘心—”
“嗤!”
許應刀光落下,將他腦袋斬落。
天青子的腦袋滾入月牙泉中,雙目瞪得滾圓,死不瞑目。許應落地,墜落在天青子的身前,斷刀從一旁滑落。
少年手提斷刀,全身肌肉還在瘋狂跳動。
天青子的無頭身軀噗通一聲跪在許應面前,晃了晃,撲倒下來,掀起一片塵土。
他將這株仙道靈根種在自己的希夷之域的瑤池中,便是想到有一天,大惡人多半會重回故地,來到這裡檢視自己當年的惡行。
那時,只要月牙泉被激發,他便借仙道靈根來啟用自身最後的執念,以此殘軀,帶著大惡人一起上路!
只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薛贏安站在他身後,在他即將格殺大惡人之際,一把將仙道靈根薅了下來。
許應額頭滿是冷汗,抓著斷刀的手還在顫抖,剛才那一刻,他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蚖七在月牙泉的另一端,也是嚇得渾身發抖,面對天青子那一擊,無論是誰都會生出無盡的絕望。
薛嬴安抓著那株紅豆仙根,神色呆滯,渾然不知道自己薅起仙根,會發生這麼多事。
許應走上前,長揖到地:“多謝薛兄弟的救命之恩!”
薛嬴安抓著仙根,手足無措,那仙根如同被抓住尾巴的魚,活蹦亂跳,試圖逃出他的掌控。
“你先前救了我一命,你說自己救我是有原因的,我救你們一命,也是無意之舉。”
薛贏安絲毫沒有居功的意思,把仙根夾在腋下,攙扶他起來,笑道:“咱們算是打平了。對了,這是不是過命的交情?”
許應心中感動,道:“這是過命的交情!”
薛嬴安也笑了起來,他極為淳樸,心中只覺能有這樣一個朋友,很是開心。
突然,天空漸漸變得明亮,許應仰頭望去,只見天空中一道道光芒從天而降,投射到遠處。
他心中微動,道:“嬴安,你那株仙道靈根就是這個太乙小玄天的靈根嗎?”
薛贏安提起那仙根的枝葉,像薅著一堆頭髮,那仙根的無數根鬚彷佛無數條手腳,爬到他的臉上,去扣他鼻子挖他眼睛。
薛贏安一邊與紅豆仙根爭鬥,一邊吃力道:“不是!太乙小玄天的靈根,被大魔頭打斷了。這株紅豆仙根,應該只是其中一小截仙根所化!”
他終於將那仙根的根鬚揪下,將仙根塞到自己的希夷之域中。
那仙根哪裡肯住他這個交煉期煉氣士的希夷之域,立刻蹦蹦跳跳往上跑,很快來到希夷之域的日月漂浮之地。
薛贏安的眼耳口鼻中,有無數根鬚鑽了出來,舞動不休。這少年大叫,急忙祭起金丹,對付這株難纏的仙根。
許應見狀,向蚖七丟個眼色,蚖七會意,粗大的尾巴掃去,將那塊記載著大魔頭的石碑打得粉碎!
薛嬴安臉皮著地,那仙根的根鬚抓著地面,飛速往前跑,許應看去,只見薛贏安趴在地面上,像一條被拽著飛奔的鹹魚,在沙漠中狂奔。
許應目光閃動,取出純陽異火,輕輕吹了口氣,頓時將月牙泉點燃。月牙泉中,那一雙雙眼睛被燒得吱吱怪叫,紛紛從泉水中跳出,滿地亂跑。
那些環繞著月牙泉的仙屍也紛紛慘叫,伸著雙手四處亂跑,彷佛自己也著火了。
許應祭起斷刀,一刀一個,將那些著火的眼睛噼開。
那些仙屍便紛紛停住,做出張望的姿態,似乎在聆聽周圍的動靜。許應趕上最後一隻眼睛,將那眼睛砍成兩半,收起斷刀,喚上蚖七,大步向光芒落下之地而去。
前方,薛嬴安還被拖拽著貼地滑行,他不捨得傷害那株仙根,也不捨得咬斷仙根的根鬚,而今很是被動。
“薛公子,再拖下去,你的臉便禿嚕皮了!”
蚖七大聲提醒道,“你把它栽種下來!我看天青子的屍身,是把它栽種在瑤池裡的!”
薛贏安頓時醒悟,急忙祭起自己的丹鼎,把那株紅豆仙根先收入丹鼎中。紅豆仙根扣住他的眼耳口鼻,死活不肯落入丹鼎,把他扣得眼斜鼻子歪。
薛贏安費了好一番手段,才將紅豆仙根收入丹鼎中,用丹鼎鎮壓,小心翼翼的將這株仙根送到自己的瑤池,栽種在池中。
紅豆仙根紮根在瑤池中,果然安分了許多。
薛嬴安剛剛鬆一口氣,卻見這仙根又跑了出來,來到他的眼睛後,抬起一條根觸敲他的眼睛,鼕鼕作響。
薛嬴安有眼珠子亂跳,差點從眼眶裡跳出來。
蚖七笑道:“阿應開創了一門祭煉仙根的法門,你讓他傳給你,祭煉一番,就可以祭起仙根了。阿應說,這東西絕對是一件活著的法寶,羨慕死人!”
薛嬴安看向許應,張口結舌,不敢說出求他傳授的話。畢竟這類法訣都是不傳之秘,常常被門派中人視若珍寶。
許應笑道:“我也是隨便開創了祭煉法門,不值一提,傳給你便是。”說罷,他將自己在石城外的小村莊裡開創的祭煉法門,講解了一遍。
薛嬴安雖然沒有多少闖蕩江湖的經驗,但天分卻高,很快便將祭煉法門學會,祭煉這株仙道靈根。
沒多久,紅豆仙根便安分下來,不再搗亂。
薛嬴安將仙根紮在瑤池中,頓時只覺修為源源不斷提升,肉身、金丹、元氣、神識時時刻刻都在淬鍊進步之中,心中歡喜,向許應和蚖七連聲道謝。
他心癢難耐,又將紅豆仙根祭起,只見紅豆仙根漂浮在空中,靈光萬丈,輕輕一掃,便將前方暗藏的神通殘餘蕩得粉碎!
薛嬴安喜不自勝,將仙根收入希夷之域。
那紅豆仙根趁他不注意,從希夷之域中熘出,揮舞靈光,啪啪狂抽蚖七,不過片刻便將蚖七打得鼻青臉腫!
蚖七祭起青銅刀兵與那仙根以硬碰硬,很快敗下陣來,被打得更慘,叫道:“明明是阿應傳你主人祭煉法門的,為何不打他反倒打我?”
紅豆仙根立刻調轉方向,揮舞靈光,啪的一聲抽在許應身上。
許應肉身被打飛出去,還剩下魂魄站在原地,通體不滅真靈,自有靈光繞體,被仙根的靈光打得微微晃動一下。
紅豆仙根的靈光卻因此碎了一地。
這株仙根試圖把自己的根鬚接好,卻怎麼也撿不起來,不由大怒,衝過去又把蚖七毆打了一頓。
許應撿起自己的肉身,心道:“我也須得尋一株仙根,這等寶物對肉身大有好處。我肉身便是太弱了。”
—相比魂魄,實在太弱了。
終於,他們來到天空中的道道光芒墜落之地,只見沙漠中留下一圈圈燒焦的琉璃,形成陣法圖桉。
許應向天上望去,天空中的光芒在漸漸斷去,暗澹,消失。這些光芒不知從何而來,古怪得很。
“阿應,你看那邊!”蚖七尾巴遙指前方,激動道。
許應抬頭望去,只見那裡一座那座玉山上有宮殿,因為玉山近乎透明,所以遠遠看去,那宮殿宛如漂浮在天空中,很是奪目。
“那裡應該是古仙人的落腳地。”
許應打量四周,猜測道,“仙人飛昇,這裡是第一站,他們在此地落腳,服用仙道靈根的原道菁萃。補足力氣之後,再進行第二次飛昇。”
他看向山頂,那裡有靈光匯聚,時不時動盪一下,應該是太乙小玄天破碎的仙道靈根聚集在這座山中。
玉山的頂峰,還傳來陣陣宏大肅穆的氣息,應該是古仙的氣息。
他們向前走去,注意到地上多出幾具儺師的屍體,尚未被沙漠完全吞噬。
許應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其中一具屍體上,有些詫異,這具屍體是個年輕人,但並非健師。
其人身材要比正常人高出兩三尺,長著四條胳膊,但許應並未感應到泥丸儺術運轉的痕跡。
“奇怪,難道有人天生就是如此?”
他望向玉山,目光奇異,“還是說,進入太乙小玄天的不止我們?”薛贏安衝在前方,大聲道:“你們快點跟過來!路上的危險,已經被前面的人掃平了!肯定有不少人登山了,咱們快點過去,否則便沒了仙緣!”
許應快步跟上他,沒多久,便見沙漠中插著一根根樹樁,樹樁一端被削得很尖,有儺師的腦袋被插在上面。
對方用了一種很奇怪的法術,讓樹樁和那些儺師長成一體,因此這些腦袋都還活著。
只是大漠荒涼,沒有水分,如此曝曬之下,樹樁和儺師終將慢慢死去。
許應等人走過,那些儺師艱難的移動眼珠子,看著他們。
“古怪,神州大地好像無論煉氣士還是儺師,都沒有這樣的風俗。”
許應檢查樹樁,摳破一點樹皮,便見樹皮中流出血來。這種法術很奇怪,有些像望鄉臺的法術。
這種法術,改變了肉身結構,讓人與樹樁生長為一體,不同於周家的儺術。
周家儺術是以存想改變肉身結構,以活性催發各種生命,從而化作神通。
但這種將不同物種結合在一起的法術,許應便沒有見過了。
七觀察,有所發現,道:“阿應,這種力量類似我在蛻變化形時的化生之力。不過這種力量,比化生之力更強,可以改變物種。”
許應突然心中微動,低聲道:“造化。”
蚖七怔了怔:“什麼?”
許應道:“是造化之術。殺他們的人,用造化之術,將不同的物種與他們結合在一起。這是在示威,表明自己絕對不好惹!”
蚖七不解道:“難道進入此地的哪個世家修煉了造化之術?可是,六秘之中並沒有造化之秘。”
許應抬頭看向玉山,推測道:“或許,他們並非咱們這個世界的人。畢竟,天路雖然斷了,但咱們能夠來到小玄天,說明前往小玄天的路並未完全斷去。”
他走入山中,道:“說不定,有另一個諸天世界,尋到了前往小玄天的道路。”
蚖七聞言打個冷戰:“如果他們發現了石城,也就發現了去我們神州的路!這些傢伙這麼喜歡插人頭......”
突然,前方傳來薛嬴安的驚呼。
許應急忙向前衝去,只見薛贏安被一個四臂女子一拳擊飛,重重撞在山崖上!
那女子頭頂插著長長的翎羽,臉蛋有幾分美豔,卻異常悍勇,身後浮現出四臂天魔異象,威武不凡。
她的希夷之域已經開啟了第二玄關,夾嵴玄關,金丹洞照玄關,漂浮在第十三重天山上。
薛嬴安與她修為相差太大,被一掌打得吐血。
那女子旋即飛身而至,一手抓住薛贏安的頭顱,另外兩隻手抓住他的雙臂,還有一隻手抽出彎刀,便要割下他的腦袋!
許應冷哼一聲,五指叉開,大步走來。
那女子臉色頓變,只見自己的四手飛速枯老,滑嫩肌膚頃刻間皺紋滋生,失去彈性,自己體內的活性也在飛速流失!
“祭!”
她手中彎刀呼嘯飛出,旋轉著向許應脖頸斬去。斷刀飛出,噹的一聲將那彎刀斬斷!
那女子不敢停留,慌忙縱身飛起,祭起金丹鎮壓後方湧來的泥丸儺術,衝上玉山。
許應催動儺術衝擊她的金丹,試圖連金丹也一併抹殺,卻被金丹中的一股奇特力量抵擋回來,也是驚訝不已。
“的確不是本土的法術神通!”
感謝橘子咖啡烘焙,三生緣縱獵者兩位白銀大盟的打賞!今天寫了一萬字,刪掉了五千多,今後得改正喜歡改稿子的毛病。這是陋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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