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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每場大型的災變,在它的預備階段往往都會有跡可循。
或許是一場奇怪的騷亂,或許是愈演愈烈的某種表徵。
當你不曾留意,災變來臨時必定會措手不及。
輕則失去優勢,重則失去性命。
自己的性命,或者身邊人的……
——
霎時間,這些記憶的碎片爭先恐後地鑽進郎華的腦海,讓他窒息,令他驚疑、惶恐然後顫抖。
像前世那場全面潰敗,像最後的終極一戰……
很多時候,你發現無論再如何努力,最後卻……誰都救不了……
你所做過的一切,在現在看來是那麼無力……那麼可笑……
呵,還真是一個卑微的可憐蟲……
“提前了,怎麼會?不該這樣的!明明……”他的手指狠狠揪著頭髮,“就在一個月後,明明前一世就是這樣,明明已經發生過的。怎麼會……”
其實在這一切出現的那一刻,郎華就已經想通了一切。
或許他只是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承認。
即使這些已經活生生地發生於他的眼前。
人類大概是最富有智慧的物種。
我們總是能在事件塵埃落定後回過頭來,從絲絲縷縷的細節中獲取資訊,進而找到答案來解答一切。
我們總是能在一件事、一段路完結後,站在上帝視角頓悟或者恍然——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
“當局稱迷,傍觀見審。”
但若僅僅是在挫敗後得到教訓,卻並不足以救人性命。
這場末世本就不是按照既定軌道前進的火車,歷史向來由一個又一個的巧合和偶然填充堆疊,而後造就。
過去曾發生的一切,充其量只是事件中萬千可能的某一個。所以即便重來一遍,向來也難以保證一切如初。
真要比喻的話,這場末世更像是一輛在鄉間土路上緩緩行進的小轎車。如若偶然遇到小小坑陷,雖然不會像腳踏車那樣立即發生巨大的轉向,但誰也說不好,這條筆直的行進路線是否已經存在了細微的偏移。
即便該來的總會來,但在某些細微處……早已是面目全非。
像郎華,不也提前離開了孤兒院,做出那麼多與前世迥異的行動和準備嗎?
對所謂既定命運成立的合理性來說,重生者的存在,便是一個不能再大的悖論了。
而正是為了反抗前世那種宿命,郎華才能憑藉強大的意志和念力作為重生者回到現在,妄圖翻盤,也妄圖拯救。
他郎華,便是今世的“坑陷”之一了。
早在他有所行動時開始,便有一隻蝴蝶以郎華之名開始了翅膀的煽動。
影響的範圍,將輻射郎華身邊的所有活動區域。
並且,還會因為時間的順延而持續發酵……
而在整個世界範圍內,在郎華所不知道的地方,“坑陷”或大或小、無處不在。
即便地球上的一切如初,在大氣層上方的空間狹縫裡卻不受控制。
所謂未知,向來會給計劃帶來最大的衝擊和風險。
——
郎華早該有所覺悟的。
一方面是因為疏忽和麻痺,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心底還抱有一絲渴求和期望。
雖然……現實狠狠擊碎了這份期望。
“明明那麼多事都和前世一樣的……明明一切都很順利……”郎華抱住腦袋蹲在門口的臺階上,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明明只要再有三天……為什麼?為什麼……”
“既然普通人不是神,那麼重生者亦不是。”
如果當時能有人,對郎華說出這番話。或許他還不會陷入癲狂之中。
但我們更知道的是,若當一個人的思維走進死衚衕。其中的執拗,不依靠外力實在是很難擺脫。
這時幾隻黑屍被小屋的燈光吸引,一步步地遊蕩過來。
而郎華卻好像置若罔聞的樣子。
最前面的男性黑屍向前伸展出上臂,嘴中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毫不掩飾對新鮮血肉的渴望。
那雙手血肉翻卷,指甲烏黑修長,一分一秒地向郎華逐步靠近,眼看就要觸碰到他的肩膀!
在這時,郎華猛地抬起頭來,圓瞪著雙眼看向前方。
那對眼睛通紅,滿布血絲。
與此同時,由郎華的頭頸部蔓延到全身,發散出無限接近深紅的血色光輝。
原本即將咆哮的五隻黑屍,彷彿被定住了身子一般。
它們僵立在原地,甚至發出輕微的顫慄。
這是高階晶核能量生物對低階個體的全面威壓!不過向來產生於極個別的情況中,前提是兩者間存在一個或數個大等階落差。
心神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沖擊,郎華竟在這種時刻悄然晉級。
現在的他正是無限接近於一階後期的紅色晶核狀態。相較於之前的一階初期,郎華完全不依賴外力跨越了一個半小等級。
其中雖有其兩年間厚積薄發的原因所在,但這在前世的進化理論中仍是聞所未聞。
不過現在的郎華完全感知不到這種狀態。
因為作為戰力狂暴飆升的代價,他的意識已經陷入了迷失。
這將是“狂魔”血狼花降臨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吼啊!”
他站起身來,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一刀斬在了對面黑屍的腰側。
幾秒後,黑屍的上半身慢慢脫離其他部位滑落了下來,露出白色的骨茬和黑紅粘稠的血肉組織。
之後,腰際以下的部分才轟然倒塌。彷彿整個人原本就是被用蠟油將上下兩半粘合在一起的,而現在只是蠟油重新融化了而已。
郎華弓著腰在原地喘著粗氣,發出口齒不清的低語,趕在另外幾個黑屍妄圖逃跑前衝了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出現……死,都給我死!”
原來即便是在潛意識中,郎華仍在怪罪著自己。
在因為懦弱猶豫而心神波動的那段時間,被耽擱的計劃,被幹擾的判斷……而造成如今無法挽回的現狀的……
他只能歸罪於自己的身上,像曾經,像現在。因為他什麼也沒做,因為他什麼也做不了……
地面上遍佈著殘肢斷臂,黑紅的血水和花花綠綠的內臟碎塊。
一股眩暈襲上腦海——這是肢體超負荷運轉後的脫力症狀。
藉著這股虛弱,郎華才恢復了些許清明。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也看到了狼藉一片的戰場。
憑藉前世十三年的經驗,他明白自己剛才一定陷入了某種暴走狀態。
但沒有憑空得來的力量。小孩子妄圖揮舞大錘,最後的結果只能是自己受傷。
隱患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埋下了。
或許在更早的時候,在那個奇蹟般的重生時刻,他就註定要揹負很多代價。
因為所有的一切……向來都是平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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