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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綾羅‘昏迷’受傷,被寧音揹回來,動靜不小。
嚇得祝阿孃躺不住,令人去外頭請大夫的功夫,就匆匆扶著婢子到了傅綾羅屋裡。
她是想讓紀忱江看在傅翟的面子上,幫傅綾羅一把,可沒想將自個兒養的嬌嬌兒送去讓那渾小子摔打。
傅綾羅跟祝阿孃一起住在西院,就在小佛堂和祝阿孃院落中間。
大夫還沒到,傅綾羅怕祝阿孃太擔心,再傷著身子,就趕緊醒過來了。
祝阿孃看出機鋒,這才鬆了口氣,一巴掌看著狠實則輕地落在傅綾羅腦門上,“怎麼回事?讓你去唱戲,誰讓你作踐自己身子了!”
寧音在一旁伺候,眼眶還是紅的,搶在傅綾羅前頭告狀。
“婢子一抬頭,就見娘子渾身血呼啦的,魂都要嚇沒了,等進了門娘子才說,是傷到了手,想著血不能浪費,就多抹了幾下,暈倒也是唬人的。”
寧音鼓著腮幫子掉眼淚,“您提前跟婢子說一聲不行嗎?就算要做戲,也不能直直往臺階上摔,嚇死婢子了!”
祝阿孃狠狠瞪傅綾羅,“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王上的吩咐?”
這倆人裡總有一個是欠收拾了。
傅綾羅不想說,只衝祝阿孃討巧地笑,“阿孃您別生氣了,您一生氣,我手心就疼得厲害。”
祝阿孃小心翼翼揭開帕子,看著她白嫩嫩的掌心那道刺目的口子,一看就知道沒少用力氣。
氣得她是又想罵人,又怕傅綾羅掉眼淚,心疼得不得了。
好在大夫過來後,說是不算太嚴重,“別見水,塗些金瘡藥就好。”
祝阿孃黑著臉,“這麼大的傷口,還不算嚴重?我看著都心驚,她一個柔弱女娘,自然也嚇得不輕,勞大夫多給開幾幅安神藥。”
好歹是受了傷,怎麼都得將功勞更誇大些,得到該得的獎賞。
等大夫出去的時候,傅綾羅勸著祝阿孃回去休息,祝阿孃乾脆跟著大夫一起走,殷切叮囑他在安神藥里加些黃連。
傅綾羅很該多喝些藥湯子,讓她記住教訓,省得以後還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寧音還在生氣,也不與傅綾羅說話,只悶不吭聲給傅綾羅塗藥膏。
她平日裡嘰嘰喳喳的,這一安靜下來,傅綾羅心裡就止不住的愧疚。
傅綾羅忍著痛,軟聲哄寧音,“你也傷了胳膊,趕緊擦藥,別留了疤痕。”
寧音墊在她身下的時候,磕在臺階上,蹭破了手腕。
寧音冷哼,“這點傷算什麼?下次您直接嚇死我,還省了藥膏子的銀錢!”
傅綾羅抱著寧音的胳膊討饒,“我知道你會接住我呀,這不是怕耽誤了王上的差事?我保證,沒有下一次。”
她沒對寧音撒謊。
對付傅家、王府後宅裡的僕從和女婢,甚至加上夫人們,都沒有去書房這一小會兒,跟王上打交道來的心神俱疲。
有衛明和衛喆在,定能為她討來恩典,那她這傷就算值了。
等她立了女戶,就搬到外頭楊媼提前替她置辦好的宅子裡去,當然再也沒有下一次。
寧音繼續哼哼,娘子最是個有主意的,她才不信。
不多時,女婢將藥煎好了送進來。
寧音剛一入手,就聞到了格外刺眼的苦味,總算是不撅嘴了。
“我伺候娘子喝藥。”她露出個笑。
傅綾羅聞到那味兒,忍不住偏開頭,“我沒受到驚嚇,嚇到的分明是你。”
“要麼您喝藥,要麼我就繼續哭,娘子自己選吧!”寧音打定主意跟祝阿孃一頭,讓娘子吃個教訓。
傅綾羅本來手心就一蹦一蹦的疼,這會兒腦瓜子也跟上了。
不等她想出其他藉口,外頭突然喧鬧起來。
主僕二人忙仔細聽。
寧音顧不得喂藥,眼神發亮,“聽著像是後頭小佛堂的動靜。”
衛長史剛吩咐了,夫人們今日就到佛堂裡去了嗎?
嘿嘿,祝阿孃還真是雷厲風行。
傅綾羅眼神中也閃過笑意,“咱們去窗邊仔細聽,像是吵起來了?”
不只是吵起來,已經打起來了。
曾被定江王請去過前院的瑩夫人,是個會功夫的。
她狠狠抓住箐夫人的髮髻,“我讓你嘴裡不乾不淨!說破了天去,也是你跳上跳下,才禍害得我們都跟著你在小佛堂遭罪!”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哪兒來的臉罵人家是賤人,罵我們阿諛奉承!最賤的就是你,你的女婢怎麼就到二門去了?還不是巴巴想往王上身上貼!”
菁夫人正是京都賜下的兩位夫人之一,她氣急敗壞地伸著手想要撓瑩夫人。
“你以為我是你們那樣的狐媚子!我是替聖人去探望王上,你願意舔那傅綾羅的臭腳,好讓祝阿孃送你去前頭伺候,我才不稀罕!”
瑩夫人避開菁夫人的指甲,狠狠掐在她身上。
“你不狐媚,你跟廖夫人給於管事送銀錢,連一碗奶漿都惦記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窮瘋了!”
菁夫人疼得尖叫起來。
被提到的廖夫人臉色發黑,也不甘示弱上前,被其他夫人攔住,幾方一起罵將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先動了手,打作一團。
婢子和僕從都不敢攔,只能去找祝阿孃。
祝阿孃病已經好得差不多,剛才被傅綾羅氣到,沒捨得罵,這會正好發作出來。
她怒喝:“武婢何在?將她們拉開!成何體統!”
“還嫌今天丟的人不夠嗎?後宅的事情,丟人丟到前院去,怎麼,你們巴不得我早點死,鉚足了勁兒想送我一程是嗎?”
“若是不想在王府裡呆了,只管跟我說,不管你們是哪兒送來的,我都給你送家去。”
夫人們,還有她們近身伺候的婢子都安靜下來。
廖夫人委屈極了,“祝阿孃,婢子以下犯上,只管打死,跟我們又有何干系?幾位阿姊非要將事情怪罪到我們頭上,分明是看我們孃家遙遠,欺負我們無依無靠!”
菁夫人也捂著自己被拽疼的頭皮哭,“若是祝阿孃不能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定要派人北上,告到皇城裡去!”
祝阿孃冷笑出聲,“要交代?我本想著給你們點臉面,讓你們先反省幾日,既然有人給臉不要臉,那咱們今日就好好算一算。”
有婢子搬了椅子過來,祝阿孃端坐在眾人面前,柔婉面容繃得死緊,一雙眸子殺氣十足。
“傅娘子是得王上令,客居王府,你們私下裡說什麼我不管,這賤人和狐媚子是說誰?是說王上行為不檢,強迫因公殉職的護衛遺孤?”
瑩夫人涼涼道:“祝阿孃,人家仗著是京都來的,連王上都不放在眼裡,動輒拿皇庭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聖人對咱們王上不滿呢。”
“我沒有……”菁夫人心下一慌,趕緊反駁。
祝阿孃打斷她的話,“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過病倒幾日,後宅灑掃上就換了人,後廚主意也大了,還敢攔住傅娘子說三道四。”
“你們若嫌院子裡使喚的太多,不如全發賣了,倒是不勞動你們來替我管事。”
廖夫人擦著眼淚,語氣委屈,“現在王府中沒有王妃,祝阿孃病重,我等只想要為祝阿孃分憂,這也是錯嗎?怎麼就問不得,管不得,我們竟是連女婢都不如了。”
祝阿孃冷冷看著她,比起衝動的菁夫人,這位出身掌管宗廟禮儀的太常令丞家的庶女,倒是更會說話。
同樣被請去前頭過的另一位熙夫人輕笑出聲,“府中沒有王妃,廖夫人就想替王妃行事?難道京都的大戶人家,沒有主母時,都是讓小婦掌管中饋嗎?嘖~看樣子廖夫人孃家,是小娘當家?”
好些夫人笑出聲來,廖夫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惡狠狠瞪向熙夫人,“嫡女又如何?現在大家都是小婦,你又比我高貴到哪裡去。”
瑩夫人撫掌感嘆,“起碼我們沒算計王上的貴客,編排王上,在衛長史和王上那裡丟臉。”
“都說了那是婢子所為!回頭我就打死她,你沒完了是吧!”菁夫人又忍不住尖叫出聲。
“連自己的婢子都管教不嚴,還想著掌王府事?”祝阿孃聲音突然冷靜下來,“我今日的差事,是老王上的遺旨,只會交給未來的王妃,你們就不用惦記了。”
“我不管你們是從哪兒來的,若是你們能讓王上開口,我樂得清閒,若是不能,是龍是虎,你也得老老實實給我待著!”
祝阿孃表情冷厲,起身,“我看衛長史說的沒錯,你們確實是閒得慌!”
“武婢聽令,從明日開始,夫人們每日寅時到小佛堂,酉時方可回自己院子,遲到早退仗十!”
“什麼時候王上病體痊癒,想起你們了,什麼時候算完。”
十數個武婢大聲應諾。
夫人們臉色都是一變,為剛才的吵鬧後悔不已。
不管是在傅綾羅面前陰陽怪氣,算計傅綾羅,還是這會兒吵鬧不休,趁機傷人,不都是為了王上的寵愛?
若是王上會想起她們,菁夫人和廖夫人何至於看不慣近水樓臺的傅綾羅。
傅綾羅和寧音湊在窗邊,隱隱約約地聽完了這場大戲,心裡都暢快不少。
沒人願意忍著別人的陰陽怪氣不是?
寧音總算是不氣了,高高興興將藥碗端到傅綾羅面前,“娘子,快喝了吧,咱們早些休息,於管事還沒收拾呢,估摸著後頭還能唱好幾天大戲。”
傅綾羅:“……一起!”戲一起聽,沒道理藥湯子她一個人受。
就在傅綾羅跟寧音推拒的功夫,夫人們回到自己院子裡,很快就傳來了噼裡啪啦的摔打動靜,還不止一個院子。
“賤人!!傅家到底在做什麼?只是接個女娘而已,讓他們家的老東西裝個病的事兒,請人回去很難嗎?”其中一個偏僻院子傳出低罵聲。
女婢畏畏縮縮的解釋,在夜色中略有些模糊,“這不是衛長史回來了,他們怕是幾年前嚇破了膽。”
“一群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親自去一趟!我要那個賤人儘快滾出王府!”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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