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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湘追出去的時候,嚴暮已經騎馬走遠了。
她見乞丐在外面,忙讓他跟上去看看。
柳雲湘一身疲憊的回到家裡,卻只看到子衿帶著行意,沒有看到重明和花燭。
“他們呢?”
子衿見柳雲湘沒事,鬆了口氣,回道:“您失蹤的那天晚上,重明也失蹤了,花燭去找他,一直到現在也沒蹤影。”
柳雲湘皺眉,嚴暮能那麼快找到她,她當時還想著可能是重明良心發現告訴他了。
當天晚一些時候,乞丐回來說嚴暮在軍營,讓她不要擔心。
柳雲湘嘆了口氣,她怎麼可能不擔心,何成那些話字字誅心,而嚴暮本來一提到那位就要發瘋的。
又過了兩日,嚴暮還是沒有露面,柳雲湘實在擔心的不行,讓乞丐帶她去軍營。
二人是午後出發的,騎著馬,趁天氣暖和,來到鎮北關軍營。二人在軍營碰到江遠,便讓江遠引著去了嚴暮的營帳。
來到營帳外,江遠說道:“主子這兩日一直悶在裡面,不吃不喝的,夫人一定好好勸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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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湘也是擔心得緊,匆忙應了一聲要進去,那江遠又攔住了她。
他猶猶豫豫的好一會熱,道:“主子冒然和北金開戰引起皇上不滿,小金妃為主子求情,皇上大怒,將其打進冷宮,還……斬了一指頭,裝進錦盒裡,昨日送達軍營。”
柳雲湘一下握緊拳頭,皇上這是拿小金妃的命威脅嚴暮,讓他不能有二心,必須聽令。
營帳不大,當間生著一盤炭火,嚴暮穿著常服,坐在羊皮毯上,頭低低垂著,許兩三日沒有梳洗了,頭髮散亂著。
柳雲湘微微嘆了口氣,上前跪坐在他身邊。
他前面放著一個錦盒,想來裡面裝的就是小金妃的斷指了。
皇上可真狠!
“我擔心你,夜裡睡不著,飯也吃不下。”她道。
他依舊低著頭,像是沒聽到她說話。
“我弟弟的事與你無關,況老侯爺不是給晏姨娘送了一封信,說他們在土渾堡……”
“我派人查了。”嚴暮用粗啞的聲音說道,“土渾堡每十年就會被風沙掩埋一次,他們在土渾堡的那一年颳了好幾場沙暴,土渾堡已經被淹在沙丘之下了。”
柳雲湘心狠狠一痛,但還是強忍住,“許,許他們逃出來了。”
“往哪兒逃?”
柳雲湘默了許久,道:“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往自己身上攬。”
嚴暮笑了笑,“我有什麼錯呢,我只是不該活著。”
“嚴暮!”
“他們都希望我死。”
“我希望你活著。”
“是嗎?”
柳雲湘皺緊眉頭,他這語氣竟是不相信。
柳雲湘靠近一些,突然聞到一股茉莉香味兒,她對這種味兒很敏感,當下就有些噁心。再仔細一看,見嚴暮手裡攥著一個荷包。
小金妃給他的那個,他視若珍寶。
青梅竹馬,情深義重,為他犧牲,哪一條,她都抵不過。
“你口中的‘他們’包括小金妃嗎?”
嚴暮猛地抬頭看向柳雲湘,那眸子裡竟滿是戾氣,彷彿她問這句話觸犯到他了似的。
“你只信她。”柳雲湘苦笑道。
其他人都是外人,只有她是他可以相信,可以依賴,到死都不會辜負的人。
愛不愛的,在他倆這種感情面前都太微不足道了。
嚴暮此刻一定有滿腹的怨和恨,滿腹的委屈和痛苦,他需要找個人傾訴,但那個人遠在盛京深宮裡,不是此刻在他身邊的她。
“嚴暮,我希望你好好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對你更真心。”
可你看不到,也永遠不會懂。
嚴暮輕嗤,“總有一天你會希望我去死。”
“你不信我。”
“對,我不信。”
柳雲湘深深嘆了口氣,“之前,我想分開,你抓著我的手不放的,這次我抓你的手,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只這一次。
她向他伸出手,而他一直低著頭,手中攥著小金妃的荷包。
許久,柳雲湘苦笑著搖頭,“嚴暮,你看,不是我心狠,而是你心狠。”
她站起身,再看了嚴暮一眼,“我坐上你這條船了,沒有辦法,只求你至少有擔當,保我們母子能活下去。”
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
回到家,用過晚飯後,柳雲湘哄行意睡著。她心裡很煩,來到院中散步。
乞丐坐在垂花門的臺階上,正吸著菸斗,“何成有句話說對了,嚴夫人厭惡嚴暮,避著他,幾乎不跟他說話。小小的嚴暮不明白為什麼,總是想著法子討好嚴夫人,卻總是被冷臉對待。那時候虧得有金悠,她比嚴暮大,陪著他哭,逗他笑,聽他說抱怨的話,開解他。嚴夫人喜歡金悠,所以在肅平王領兵誅殺嚴府時,她想進辦法把金悠送了出去,卻要嚴暮陪著他們一起死。而金悠被送到嶽州,沒有按著嚴夫人的安排在那兒躲藏,而是徒步走了一個月,小小年紀,自嶽州走回盛京。得知嚴暮被東廠督主救了,她想見嚴暮,但嚴暮那時病了,督主不想節外生枝,沒有讓她進府。她就跪在府外,一跪跪了三天,連心硬如鐵的督主都感動了,終究將她帶進府中,陪在嚴暮身邊。”
柳雲湘冷嗤,“可人是會變的,她進宮了,宮中明爭暗鬥讓她不得不心狠。某一天,她就會發現,嚴暮也是可以利用的。”
乞丐挑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柳雲湘挑眉,“你與我說這些又是什麼意思?”
“這不夜色正好,有些話就沒憋住。”
“哼!”
“你啊,太聰明,但太聰明卻不一定是好事。”
“我倒是覺得你不太聰明。”
乞丐一怔,“為何?”
“住我的地兒,吃我的飯,胳膊肘往外拐。”
乞丐乾笑,“這不是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該憋著的時候就憋著,不是誰都想被你燻著。”
說完,柳雲湘氣沖沖回屋去了。
又過幾日,乞丐搓著手進來,驚道:“嚴暮的大軍要調離鎮北關,改去朔西,增援金西關。”
柳雲湘皺眉,“為何改去朔西?”
乞丐也是一臉懵,“咱們與西越這幾年井水不犯河水,沒有必要啊。”
正說著話,嚴暮穿著一身鎧甲進來了。
他先在火盆前烤了烤,而後自柳雲湘懷裡抱過行意,湊過去親了親女兒臉。
“我這就去朔西了,但走之前。”嚴暮轉頭看向柳雲湘,“我與你做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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