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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之內,練武場上的呼喝聲顯得很遠。
洪禮坦然受了洪範的躬身禮節。
身為師長,他看著面前青年俊朗出挑的面容,以及沉穩堅韌的氣質,不知為何,心中卻覺得剛剛的三枚丹藥還顯單薄。
於是,他又給出承諾。
“罷了,我知你練武素來刻苦,又忝為你教習;以後你若再有難處,可以來尋我。”
話語脫口,洪禮習慣性板起臉負著手,就要離去。
及至一隻腳踏出門檻,他又忍不住駐步。
“洪範,以後那些把式,不要再練。”
洪禮囑咐道。
“武道門類無窮,譬如硬功毒掌之類,你主動近身,豈不是自討苦吃?牢記功體才是根本!”
他又補了一句。
見到洪範恭敬受教,老教習點點頭,終於如釋重負。
“你傷勢初愈,今天就早些回去休息。”
拋下最後一句,洪禮似乎不喜自己囉嗦,三步並作兩步,走回了練武場。
金光普照下,他隨口指教著對練如常的弟子們。
然後白鬍子翹起,哼起了涼州小調。
······
日月升落,從來不因人事耽擱。
三月的初十與十一兩日,洪家的族學運作一如往常。
唯一的不同,是洪安請了兩天假沒來。
其實大家都知道他身體沒事,只不過當眾被擊倒,一時抹不開面子。
而作為衝突的勝方,洪範在子弟間的地位提升可以說是立竿見影。
不說言語和肉體上的欺凌,就連平日裡總落在他身上的各種輕佻目光,也全然消失不見。
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便是如此。
洪範崛起,最沾光的還屬洪福。
對練時,他穩穩的和好友組隊,再也不用擔心被作為出氣的物件。
兩日來,小胖子前往族學的腳步都輕快三分。
“範哥兒,小心了。”
練武場上,洪福輕聲示意,一記合氣擺拳揮出。
洪範撐手外格,輕鬆擋下。
七八輪攻防下來,他身上乾爽,額上一滴汗都未出。
“範哥兒,你現在可是不同了。”
洪福甩了甩微麻的手腕,羨慕道。
“要是我也跟伱一樣能打,看洪安還敢不敢老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你這可想錯了。”
洪範笑著回道。
“想要不被欺負,從來不需要證明你是最強的。”
“依我看,你現在的本事足夠了。”
洪福聞言,明顯不信:“你可別誆我,你要不是暴揍了洪安,他們哪裡會怕你?”
他說著瞥了眼族學小霸王洪平。
這傢伙正隨心所欲地揮灑拳腳,讓搭檔疲於應付。
“讓人怕的東西不止絕對武力。”
洪範搖頭。
“足夠讓對手承受損失的能力,敢於隨時反擊的決心,兩者相加就夠了。”
“畢竟這個世上,熱衷損人利己的多,願意損人害己的,卻很少。”
洪福聞言一時沉默,半晌後才幽幽嘆息。
“範哥兒,你說的這些,也不比能打容易呢……”
他收拾心情,引氣出拳,再度被洪範輕易拍開。
對練結束,又是一日過去。
三月十二,是族學的休沐日。
辛苦四日後,大多數洪家子弟都會用聲色犬馬的方式盡情釋放。
洪範沒有加入他們的行列。
用過早飯後,他就一個人從東南面出城,前往城外那一片青蔥矮山。
深入山區七八里地後,洪範在一片毫無人跡的林間空地,停了下來。
他是來練習沙世界的。
為了保密,自窒殺兩頭狼青的那一晚後,洪範五日來再也未曾使用過星君權柄。
今日進山,他就是想對沙世界的當前極限,做一個全面評估。
首先是制沙。
洪範立於草地,單手開掌按在地面。
意念一動,真元便自上丹田湧入督脈。
變化在五指間發生。
呼吸之間,褐色土壤飛速脫水,其有機成分也在翻滾間被摒棄。
很快,手掌按壓之處,就積累起了幾千克均勻純淨的沙堆。
“嗯,有這個辦法,至少不需要隨身帶個葫蘆。”
洪範低聲自嘲道。
以他現在的制沙速度,遇到突發情況,顯然是派不上用場的。
好在金海城裡啥都可能缺,就是不缺沙土。
“接著是最大控制距離。”
洪範起身,右手虛引,將一抔新制細沙吸到掌心。
真元噴薄,沙風頓時卷出,大概只堅挺了三米左右,就失去力道四處飄散。
新任星君沉默了。
“極限攻擊距離三米,脫手後殺傷力大約與成年人全力拋擲相仿……”
半晌後,他才低聲評估。
“出了這個範圍,基本只能算是揚塵了。”
還剩下最後一項測試——極限強度。
探手一揮,洪範將空中飛揚的沙塵吸回掌心,飛速塑形為一根堅實圓錐。
然後,他猛然上步,一掌按在身邊的參天大樹上。
砰然悶響中,沙錐碎了一半,煙塵再次瀰漫。
“樹皮被壓碎,硬木上留下了半公分厚度的傷痕。”
洪範仔細檢查“戰果”。
涅槃新生後的沙世界強度還非常一般。
以效能論,沙制兵器遠不如一把匕首或者硬木短棍來的好使。
“攻擊方面不行,但如果用在防禦上,還是能抵消不少傷害。”
洪範一邊評估,一邊攤平手掌,看著掌心短了一半的沙錐高速軟化,重新塑形為一副拳甲。
但未等他測試,拳甲就自行崩潰。
他的真元已消耗殆盡。
“實用性上遠超同境界的炎流功,但精力消耗要大得多。”
洪範總結道。
雖然剛剛測試的結果看起來很一般,但上輩子也是高知的他一點也不覺得沙世界弱。
相反,這能力非常致命。
論明的,控沙可以在近戰中堵塞氣管,覆蓋侵蝕五官。
使用得當,足以以弱勝強。
論暗的,洪範可以在“切磋”中刻意製造開放性傷口,然後控制骯髒塵土侵入對手體內。
這一手“百分百製造傷口感染”,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與劇毒無異。
甚至連死者家屬也只能自認倒黴——畢竟“膿瘡發作”這種事乃是“天意”。
演練完沙世界,洪範又以樹為靶,練起炎流功。
心流專注,時間過得飛快。
日頭西斜,洪範以恢復的真元將地面上散落的沙塵全部揚入空中,確保痕跡消除後,方才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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