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火青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六十九章 拏雲之志,荒沙主宰,黃火青,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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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驕陽的烈,蓋過了冬日西涼的冷。

樓上樓下,一時多有壯語豪言。

而待下面聲音稍歇,洪勝突地一按窗臺,大聲應和:

“躬砥書劍二十年,

指掌之中見青天;

男兒矢志開天門,

接天台上有新篇。”

四句脫口,這位年輕的渾然境七脈高手卻是手指發顫,面色漲得通紅。

大華武道兩千年,向來以開天門指代突破意境。

接天台則是神京郊外之地標,供奉有歷代武聖。

“男兒矢志開天門,接天台上有新篇……”

李神機輕聲複述,先是微微搖頭,最後又忍不住輕撫腰間玉佩。

然後,他也開口:

“慶雲未接天,

飛龍潛作鰱;

鳳凰失其羽,

還藏燕雀間。”

兩首小詩傳出,徹底鼎沸樓上樓下人聲。

眼見眾多視線朝這邊指點仰望,李神機臉色微白,攥緊玉佩轉身避回廳內。

而洪勝饒是面紅若滴血,將窗沿捏出了裂紋,依然頂著萬千視線釘在原地。

“勝哥兒,好詩,好氣魄!”

一道特別響亮的叫好聲從下方傳來。

洪範循聲望去,發現是擠在街上人群裡的遲心赤。

在他身邊還有鄭芙蕖與蓮藕一對主僕。

見到“仇人”也看來,倆人立刻冷下面容,別開視線。

蓬萊閣這邊,好幾位原本坐在次席的公子換了眼色,不約而同地湊到洪範身邊,拱手勸他也來一首。

洪範本想推辭,但轉首間再度看到明黃織錦寫就的武榜,卻不再覺得那般遙遠。

烘然的氛圍、眾人的注視,以及匯聚成風聲的人聲,好似道道繩索,將他這位異鄉異客牽連上了這座邊疆小城。

前世平淡而充實的記憶走馬燈般閃過,其後接上的是此世修行時的灼熱炎流與飛沙走石。

似乎同樣真實不虛。

於是,他終究壓抑不住心潮。

“我素無詩才,卻曾於古書中讀到一聯,能襯今日意氣。”

洪範不願抄襲,出言在先,方才吟嘯。

“惟願在座諸位,往後若困若傷,仍能不失不忘:

須記今日拏雲志,

曾許人間第一流!”

天地間陡然一靜。

人群吐息成霧,武榜兜風如鼓。

洪範的聲音在安寧大街樓宇間迴盪徘徊,越傳越遠。

而後,四面八方的喝彩聲勃然狂烈。

······

幾日後,十一月初一。

冬日已深,乾燥的金海城卻沒有太多雪。

上午巳時初(九點),清早的寒意退了大半,只在邊角處還有些許薄霜在對著陽光負隅頑抗。

洪府倒座院唯一的獨門小院裡,一隻巴掌大的黃喉鵐停在窗欞的高處,蹭著裡頭充足的炭火暖氣。

屋內,求德坐在書桌後,一邊核對賬目,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對面中年男子訴苦。

“求大爺,族裡配給我家的新丫鬟啥時能到,您這回得給個準話。”

男子哀聲要求道。

“這都等了一個半月了,最近我那口子兼著伺候我老孃,天天尋由頭跟我吵架,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他愁苦得眉眼下拽,好似一個八字。

但求德不為所動。

“洪達老弟,丫鬟我也變不出來,還得等。”

他頭也不抬道,再三確認後在賬本底端畫下硃批。

“求大爺,你這可是誆我了!”

洪達臉色一板,聲音大了兩分。

“我來之前已經去問過,知道丫鬟房那邊新來了兩人,正在教規矩,這才過來的……”

他正理直氣壯說著,被求德抬眼一瞥,聲音又軟了回去。

“求大爺,我也沒別的意思,但上回的節禮,你可是收了的。”

聽洪達這般說事,求德只好停下筆:“確實有兩個,但那已經有人定了。”

“怎麼就有人定了,不講個先來後到?!”

洪達作勢猛地按了下桌面,卻不敢真的發力。

“你要講先來後到也不是不行。”

求德回道。

“人是朝日院那邊要的,你自去上門講你的道理就是了。”

“朝日院?”

洪達聞言一愣,馬上反應過來。

“是咱家那位星君?”

這回,他的聲音卻是比剛開始還輕了三分。

求德點頭正要回話,聽到院裡傳來了腳步聲。

洪達轉頭看去,是個圓滾身形的少年大步邁了進來,邊走還邊往嘴裡塞著糕點。

“福哥兒,什麼事這麼早過來?”

求德主動問候道,人沒起身,態度卻親熱。

“求大爺,沒別的事,就是來問問事情妥了沒有。”

進來的洪福朝求德拱了拱手,又朝面生的洪達點了點頭,方才腆著肚子問道。

“東西已經裝車了,等會就讓阿杰帶人送去朝日院。”

求德立刻回道。

“至於兩個丫鬟也已經挑好,名叫桃紅和柳綠,都是老實妥帖的,做事也麻利!”

他笑著回道,瞥了不是滋味的洪達一眼。

後者接了眼色,只好起身往邊上的椅子一挪,把坐熱了的圈椅讓了出來。

“啊,那就好!我那劉嬸最是心善,新來的丫頭要是心眼多,家裡憑白多些波折。”

洪福低聲朝洪達謝了一句,方才坐了。

“那是自然,這點事我要是都做不好,耽誤了二少爺修行,豈不是罪過大了?”

求德笑道,翻出杯子給洪福倒了杯茶。

邊上的洪達嘴角一撇,卻見求大管家也給自己補了一杯,面色方才回暖。

“這幾日讓福哥兒為這些瑣事跑了好幾趟,真是辛苦了!”

共飲熱茶後,求德嘆道。

“難怪族裡都說二少爺就與你最親。”

這話洪福愛聽。

“沒辦法,一世人兩兄弟,我不幫他誰幫他?”

小胖子自得道,快活地抖起腿來。

······

午後,洪府朝日院。

半舊的建築被打掃一新,幾位身著短褂、露著胳膊的漢子正吃力地將鐵製負重搬到指定的院角。

上個月底,洪勝在小規模族會上主動提出二弟的院落條件太差,需要更換。

無人不開眼的阻攔。

於是,僅不到一個旬日,洪範就喬遷新居。

相比老屋,朝日院同樣只有一進,但面積卻大了數倍。

除去二層儲物的小閣樓、院裡的六角亭,正經可用的房間足有六間。

此時,洪福翹著二郎腿,正坐在亭中。

“範哥兒,推宮丸、引血香、聚氣丹,按照三、二、一配比,一共是六個月的量,用我的名義買的。”

他指著桌上的木盒說道,又掏出一張銀票、兩個碎銀錠。

“錢還剩下十八兩。”

PS:洪勝的四句是瞎寫的。

李神機的四句改自曹植《言志詩》:

慶雲未時興,

雲龍潛作魚;

神鸞失其儔,

還從燕雀居。

【須記今日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一句,改自清代詩組《題三十計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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