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十章 議裁、赴賬(一),清明祝,古橋頭,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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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不同意?”衛懷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頗有些抓狂:“你到底想怎麼辦?”

“仁兄,你趁此時清什麼冗官,不就給他們黨爭的契機了麼?你會容得你的改革被他們所曲解、篡改,以致最後變得面目全非……那樣真的可稱得上善政、利政?我不覺得。”

“黨爭的最後必然有一方是勝出的,”衛懷揹著一隻手,撐住柺杖,“既然有勝者,冗官則必裁無疑!這絕對是善政,有這點就夠了,我可不管他們怎麼藉著我的提議上躥下跳,跳去罷!”他的言語間顯然透露著憤怒。

“但我是不能同意的,你說服不了我。”夏元龍指著自己的那一雙果決的眼睛,說。

衛懷無話可說,搖著頭,重重地倒在躺椅上。

“你並非是開口能說這話的人,我清楚。”衛懷在想,這只是他的一套表面說辭,其中定是另有深意。

夏元龍聽罷,苦嘆了一聲;衛懷隨著這聲嘆息的思緒,忽然一拍腦袋,醒悟過來,不解地笑了笑。

“人英還是精明,你只不過是怕我沒這毅力堅持下去……換了個讓我更容易接受的意見。”

“你還是瞭解我。”夏元龍攤攤手,無奈地說。

“元龍,我可是堂堂的南京文壇盟主,如今又兼顧江淮等地的改革之業,說我是江南文壇的盟主也正常不過了。你怎麼還如此不信任我的毅力?”衛懷手拿藤拐,鬱悶地敲著椅架。

“及民,從當初攔駕萬和順的事我就看出來了,你不適合做什麼領袖。決斷、應變、威嚴、毅力……都要具備的東西……可衛兄統統沒有。”夏元龍儘量將聲音壓得很低。

衛懷冷笑道:“那件事都過去多少年了,你覺得我還是那種患得患失的人嗎?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干脆辭了這位置算了!”

“打住,打住。”夏元龍悶悶地搖著頭,“你要執意如此,我也便沒辦法了,悉聽尊便。”

“賢弟啊……”

衛懷正要感慨,忽然又不再言語,深閉上了嘴。這好似已經預設了他的話是在理的。二人同時轉頭,看著落日散發出的那慘淡而昏黃的餘暉,都不知道來臨的黑夜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東西。

衛懷因此下定決心,寫了一封言裁減冗官的奏書,交到建康郡王萬和順的王府內,敬待答覆。

約兩三天後,萬郡王才回了書信,說衛懷此議甚佳,乃當前緊急之要務,不可怠慢,當即差人著重打理此事。

可衛懷見了,隻手持著信,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悶著頭,額上隱隱約約的皺紋好似一道道黑線,顯得心情極為凝重。夏元龍就在旁邊觀望著,見到這一幕,內心很不自在,便假裝無事,穿過迴廊走去了。

“越府掌軍總把領鄭師嚴。”

清晨的宮城,天剛矇矇亮,萬和順就悠閒地坐在大殿裡,眼望著房梁,左手下攥著一張白紙,那是特地抄下來的南京官員名單,上面有序地排列著大大小小的名字;右手轉著一枝小巧的毛筆,沾了一點朱墨,像處理死囚犯一般在紙上勾著官員的名字。他的面前是一位官居吏部尚書的心腹,名叫胡契,負責替他將名單上人物的官職念出來。

“這是個什麼官?”萬和順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是他陸放軒為把軍馬駐在城裡,就胡謅了幾個官職。”胡契道。

“這陸放軒真是可惡!可惜此人不能動。”萬和順冷冷地說,筆尖略過了‘鄭師嚴’這個名字。繼而又指了指他,“繼續念。”

“南京吏部參議王論。”

“這種小官讓他去罷了。你的下屬你自己也明白。”萬和順的目光已開始掃向下一個名字。

“齊諮……”萬和順疑惑地皺緊眉頭,“這是什麼人?”

“齊諮?”胡契的記性也不甚清楚了,“容我想想……”他踱了幾步,捋捋鬍子,方才說道:“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他是越公府的副把領,據說是和陸放軒從小玩到大的關係,還是同年進士來著。”

萬和順用硃筆在這個名字上狠狠一勾:“最好把他收拾掉!”

“恭請越國公陸放軒入殿——”

萬和順揚頭一看,見宮門前影影綽綽有兩個人影,腳踩厚靴,穿著深紅色的織錦冬袍,打著高高的兩隻橘紅燈籠,引一駕六人抬的銀頂大轎,沿青石板路慢慢走來。

萬和順一挽官服,踏出門檻,走下階梯,在轎前停住步,準備好了一副和善的笑容,便殷勤作揖道:“陸賢弟果然親自來了!沒辜負愚兄我的期望啊!”

那兩人,即引路的太監掀開轎簾,陸放軒便低頭鑽出來,上前就熱情地摟了摟萬和順:“萬郡王,裁冗官這麼重大的事,我怎能不來商議?葉知府來了?”

萬和順呵呵笑道:“葉知府說晚一點過來,不用急,先進殿裡面坐下歇歇!”

陸放軒點點頭,朝殿內走去,也和胡契行過禮。

“越府掌軍副把領齊諮到——”

萬和順一聽此人的名姓,猛然一驚,但卻故作平靜,慢慢回頭。這一回頭了不得,竟叫他這種見過大世面的老人也不禁擦了擦發直的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見那齊諮的轎子前後有四個抬著,頂用錫頂,布用藍布,兩對燈籠罩著,看起來派頭極大。

“區區一介把領,還是副的……這也太不合規矩了……”萬和順顧自低聲說道。

隨後,前面的太監將藍布掀開,齊諮先將一隻腳伸出來,有人給他挽了褲腿,又伸出另一隻腳來……

萬和順忍無可忍,乾脆直接背過身子去,以示不滿。

片刻,聽那人雙腳落了地,方才迴轉身來,掃視了他幾眼,看他年紀約四五十歲,但須發都染得烏黑,臉皮白淨,高鼻樑,五官較為齊整,但眼睛裡好似有一股戾氣,讓人很難說是英俊。

“萬大人,幸會!”他抬手作了揖,一枚鑲著墨綠色瑪瑙的戒指在他左手上微微發光。

萬和順只瞄了一眼,又打量了他那趾高氣揚的模樣,便不屑地抬起頭,勉強笑道:

“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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