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五十六章 誤院、促戰(六),清明祝,古橋頭,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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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鎮圭抬起頭顱,堅毅的目光掃視眾人,適才的喧嚷在這一瞬煙消雲散,鴉雀無聲。

“院長,這幾日風聞南京有變,衛及民必然從中作梗,有極大可能召夏元龍回去,主持大事。若我等按勢不發,則其輕鬆返還,日後還需受人所制,向他文盟低頭;不如先順著他的意思,把請許參政的頭一開,到時候就讓他自己挖坑自己跳,這殘局是不好收尾了。”

“弄得不好收尾,一片狼藉,於我何利?”朱澈還不曾明白。

王鎮圭鎮定地講道:“待他一走,就管不到這兒了。我們正可趁此與官府商談合作,完成朱先生您的大志啊!”

朱澈聽罷,大為激動地揮起拳:“晉圭真乃書院智囊!如此腳踏實地,不愁蘇州百姓不享惠政矣。”

遂當場號召眾人,按王鎮圭的意思,前往書房,即寫表奏。

朱澈勾勒出了最後的一筆畫,便令書童將這白紙黑字遞了下去。所有人都在這份上書的末尾附了自己的名字,只剩下王鎮圭一人未曾署名。

“晉圭,你……能不能籤?別因此得罪了府臺啊……”朱澈不無擔憂地問。

王鎮圭卻不理會,從容執筆,登時寫出七個大字:‘蘇州鹽課王鎮圭’。

朱澈見其毫不驚亂,胸中自有成竹,頓時欽佩不已,一把捧出自己的官印來:“賢弟為了書院,竟有如此虎膽,愚兄萬分不如,甚為愧疚。請晉圭代某蓋下此印!”

王鎮圭惶恐行禮,被朱院長請上主座,攥了官印。他暗睃諸儒的表情,皆是極為讚許的模樣,便放下心來,將印章在紙上用力一戳。

“叫那姓王的鹽課來解釋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是知府閱完那膽大包天的上書後,留給手下人的唯一一句話。這群官吏可不敢怠慢,立即喚王鎮圭進衙,並嚴厲地說,事情很嚴重。王鎮圭不以為意,直來面見知府。

“晉圭,坐下吧。”蘇州知府板著臉,向他冷冷地作個揖。

“哦,好。”王鎮圭便識趣地低下頭,不去與他對視。

“我本以為你是個本分人,”知府的手指彈著那張奏書,“沒什麼門第,也沒宋知事那腐儒的勁兒。這等事你摻和做什麼?本官可以包庇你,但別人的眼睛也不是白長的,紙終究包不住火呀。你的上進心這時候跑哪去了?”

王鎮圭連連點頭:“大人責備的是,大人責備的是。可就算阻遏了小人晉升這一條大路,也不能讓大人背口黑鍋,使您再遭受非議了。”

“此話何意?”知府略緊眉頭。

“前些天,夏元龍就掇弄朱澈等人密謀,要請設參政書院。小人聞之惶惶,飯幾不能進,臥幾不能睡。俄而鄉紳們來談包鹽之事,我以言試探之,竟多贊同此政,恐不日即來上書。民心既然如此,為防大人難堪,小人便籤了名,到時候治罪問責也有個著落。”

知府聽罷,反覺得面前這胖子委屈了,露出些憐憫之色:“看來你們這些辦實事的人都有難處,都有苦衷呀。你能為我想到如此地步,本官大受感動!你有經世之才學,自不會堵你升遷的位置,讓你背什麼黑鍋,只管放心。”

王鎮圭推開椅子,撲通跪倒,磕了三個響頭:“謝府臺大人抬舉!”

“起來,起來,”知府一掃方才的不愉快,臉上泛起和藹的笑容,“不過這件事官府絕不能服軟,態度自然要硬,免得被那群腐儒看輕了。這並非故意食言,希望鹽課能理解。”

王鎮圭道:“府臺的良苦用心,在下豈能不知?書院將成強弩之末,朱澈久懷妥協之心,若施之以計,縱使一硬到底,又有甚難!”

“晉圭速速說來!”知府雙眼放光,已經迫不及待了。

“南京與蘇州兩家書院,關係並不和諧。朱澈是相較溫和的,打算與官府聯合,壯大書院,故需我在官中斡旋,且別無他人可用。這樣一來,全院安危寄於我身,我略思欺瞞小術,便可誆得他不辨東西,書院當兵不血刃,輕鬆取之耳。”

知府撫掌大笑,片刻才從那份極度的歡喜之中擺脫出來,與他說道:“此計大妙,唯獨經歷司還有個知事宋章,定然處處掣肘。”

“……嗯,下官回頭想想看。”王鎮圭自愧沒考慮到這一點,

“宋章不會太難對付的。”

官府的確與這條參政的上書抗爭了許久。起初知府是駁回的,書院便繼續上奏,這次索性石沉大海,沒了迴音。夏元龍便指使眾人在大街小巷張貼布告,言書院參政之利。因這書院平日都為百姓仗義執言,切中時弊,故轟動了整個州城。百姓反響不是一般的熱烈,有些百姓甚至都被組織起來,整日伏在衙門口請命。

聲勢越鬧越大,知府也意識到該收尾了,便差兩名使者,齎著自己的親筆文書,前往書院宣讀。

夏元龍正在講廳上焚香禱告,突然聽見幾下急促的敲門聲,慌忙偕正副兩院長、七員參事及眾多書院文人,到外院站成一圈,如在舉行什麼儀式似的。

吱——

大門洞開,兩位使者彷彿遍體散發著金光,奪目的萬丈光彩映入眾人的眼簾,尤其是身為院長的朱澈。

不由分說,他向前只挪一步,便跪在地上,目光炯炯而肅穆:“小人不意受府臺如此恩澤,二使前來,真令書院蓬蓽生輝!”

隨後,副院長宋章又揮袍一跪,身後便齊刷刷地跪倒了大片。只有夏元龍,如一根屹立天地的石柱,站得直挺挺地。

他愣愣地看著跪拜的眾人,然後朝那使者淡淡的微笑著:“二公,抱歉。夏某乃是南京人士,南京官府管得了我,此處官府我卻不認。恐怕蘇州的冊籍上無我的名字。”

使者大怒:“大膽!普天之下皆為皇民,豈有別處的人不跪本地官的道理!”

夏元龍撓了撓下巴:“再次向你們抱歉,夏某不跪素未相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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