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七十六章 請異、防番(一),清明祝,古橋頭,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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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塘離京城不遠,葉永甲只騎著一匹馬,走了不久就已到了。那所教堂果然坐落在城外,就在港口西邊的一座土山上,與周圍風光迥異,十分顯眼。

他上了山,看著坡勢稍陡,便下馬步行,漸漸行到教堂門口。這裡比起京師的那所來說,要更加富麗堂皇,幾層高的大理石塔樓矗立在中央,外面還像佛寺一般圍起了一個大院,往來的人群也要多得多。

只見兩個身著黑衣的教士守在門口,盤問著前來禮拜的信眾,從者如堵。葉永甲猶自津津有味的看,忽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卻是一個老漢雙手合十,跑到前面,嘴裡還唸唸有詞:“阿彌陀佛……”引起一陣嗤笑聲。

葉永甲聽到這笑聲來自背後,便回過身去,見有一個老農放著擔子,靠在槐樹底下,還在對著人群傻笑。

他心中好奇,便走上去問:“老人家,你嘲笑人家做什麼?”

老農挽起袖子,指著他說:“他是個老糊塗不懂,你年輕哩,還不知道麼?”

葉永甲佯作不解:“晚生愚鈍,還請老人家指教。”

“你還一口一個晚生,書都讀呆了!”老農笑道,“我看你還是外地人,就跟你講講這幫東西的來歷。那個穿紅色的吳思經是領頭的,幾年前到此興建了這寺廟,剛開始講些奇奇怪怪的話,因無人理會,廟裡冷清,便叫幾個番人剃了發,拿起佛門那一套來唬人,自稱‘主持’,又立了法號,說本教和佛家同源同根,都是講求佛法的,逐漸就有人信了。後來又使信徒拿錢‘奉佛’保平安,那吳思經就斂了不少錢財。他藉此在城裡開了珠寶鋪,又將行貨拿與海商們作買賣,一來二去,聽說都相熟了。之後就在縣裡頭開了十幾家店鋪,有時也憑仗傳教的名頭,去給海商打掩護,偷偷摸摸地做不法的生意。”

葉永甲聽後大驚,只喃喃道:“簡先生所言非虛,這人是不簡單啊……”

“你說什麼呢?”老農拍一下他的胳膊。

“哦,沒什麼。您知道的可真多,我都明白了。”說罷,葉永甲不再逗留,牽走了自己的馬,也向教堂內走去。

“你是簡文生的朋友?”吳思經坐在一張檀木製的太師椅上,抬頭一望。

葉永甲走進這所小屋子,見他穿一身紫邊的黑袍,雙手上幾乎戴滿了金戒指,臉上發著慘淡的色澤,眼睛裡透露出一絲狡詐。

“簡先生比我年長,談不上朋友,只是尊敬他罷了。”

“不管你是他什麼人,但只要簡兄發話了,那我顧他的情義也要幫你一把,”他的語言比簡文生要流利很多,“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有什麼話儘管直言。”

“是這樣的,在下想託您問問海上的番商,可有買賣火器的?最好是鳥銃。”葉永甲慢慢坐下。

“的確有些商隊輾轉於南洋、東洋販賣,未曾到得天朝。如果大人有辦法讓朝廷出面接觸,那還是有可能的。”

“一次大概能買多少杆?”

“有問過幾嘴,說多國都在急購鳥槍,存貨不算充裕,僅餘二百餘杆。”

葉永甲感到頭疼了:“一杆多少兩了?”

“珍貴得很,三十一兩。”

“三十一兩!”葉永甲差點跳起來了,光這筆數字就追上了計劃中的五千兩,就算加上戶部最忌諱的運費,也無法比過這樣的駭人數字。

吳思經見其反應如此激烈,連忙相問:“看來您要買不少。”

“是的,這樣一千杆戶部肯定不答應。”

“你們難道沒想過自造火器嗎?”

“想了,算下來也只需五千兩,可惜吏部的陳大人堅持運料艱險,用費會驟然增大,且此舉擾耗民生,大誤國事,故而反對。”

“那吳某有個主意。”吳思經眼睛一亮,搓了幾下手掌,“我從番商那邊聽說,南洋幾個銃炮廠的大商人都都想來天朝辦廠,可惜法令嚴禁,深為憾事。如果葉大人想買到這一千杆鳥槍,可上稟朝廷,使番商入國內辦廠;大人再以長遠之利益誘之,督促他們一杆一杆地勤造,用低廉的價兒盡數買來。而原料自有商船自閩粵、南洋送來,更無運費之憂矣。長此以往,天朝將不費吹灰之力,而坐擁銃炮無數,日後萬國來朝,豈不為天大的好事!”

吳思經說得天花亂墜,把葉永甲都陷進去了,引得後者大肆喝彩:“好,好計策!”

“所以……”他那雙眼睛略一瞥,“如果想讓我去替您問他們的話,最好在此蓋個官印,好教那些番商信服。”

葉永甲一摸懷中,果然帶了一枚玉印,便想都沒想,拿與吳思經看了。吳思經旋即笑嘻嘻地捧出一張紙條,令葉永甲蓋了一個好深的印記。

葉永甲並不覺有不妥之處,將事情辦完後,還與他閒談了片刻,被他不停地奉承著,甚是歡欣。

眼看天色不早了,吳思經便以教中之事為辭,使幾個教士好聲好氣地送了他出去,葉永甲也便牽了馬,告辭離去。

出了教堂,他自然是滿面春光,聚精會神地望著周圍的景色。

“你是之前那個書生吧?怎麼如此高興?”

葉永甲連忙停住腳步,見那老農仍坐在槐樹底下,朝他招手。

“是啊,了結了心頭一樁大事,以後可有指望了!”葉永甲撫著馬的鬃毛,難掩喜色。

“唉,那個吳思經挺能騙人的,你不會中了他的套吧?”

“他……”葉永甲話還未出口,突然臉色一變,目光一滯,頓時一拍腦袋,身上汗出如漿。他心中急想:‘我不該把那印輕鬆交出去!這些番商在南洋為非不法,幾乎制其國家;若是藉機入我天朝,圖謀不軌,我豈不是鑄下大錯!到時候千辯萬辯,恐怕也洗不掉我這罪名!’

想罷,他驚恐地飛身上馬,甩起鞭子,向老漢匆忙地告別了:“謝謝老人家點醒!”便縱馬奔下土山,向京城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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