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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一身龍袍的皇帝緩步走在御花園內,神色沉重中透著猶豫。
直至走到花園深處一間古樸典雅的閣樓下,殷子受才停住腳步,抬頭望向匾額上,他御筆親題的字跡。
“縹緲閣……”
皇帝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堅定下來,走向閣樓大門。
木門隨著皇帝的腳步自行開啟。
縹緲閣,取自縹緲神奧之意,樓閣內香菸浮動,四周牆壁上排列著一層又一層的紅燭。
樓閣正中心,矗立著一座高大的道尊雕像。
雕像前的蒲團上,盤坐著一道曼妙身影,一襲樸素的道袍無法掩蓋那玲瓏曲線,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孔精緻無暇,宛若玉雕。
看到女子的那一刻,殷子受恍惚了一瞬。
儘管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天下美人皆可入懷,可唯獨眼前的女子,是他得不到的,只剩下無盡垂涎。
道袍女子,便是當今大晉國師,凌妙清。
“陛下來縹緲閣,所為何事。”
凌妙清睜開雙眼,剪水之眸一塵不染,好似無波古潭。
空靈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天,幽幽響起。
說話的時候,凌妙清始終盤坐於蒲團之上,並未起身。
皇帝沒有絲毫懊惱,反而十分敬重的道:
“這次來,是求國師幫朕尋一樣東西。”
“可以,不過陛下要考慮好,我答應幫陛下出手三次,十五年前已經出手一次,這次,是第二次。”
凌妙清一張精緻的臉睱上無悲無喜,聲音清冷。
殷子受暗暗咬了咬牙,重重的點頭道:
“朕已考慮良久,還望國師出手相助!”
“陛下,想要找什麼。”凌妙清平淡道。
殷子受沉默了一下,語氣沉重的道:
“玉璽!”
丟失的玉璽,是殷子受心頭的一根刺。
他能登上皇位,與他自身的本領其實沒多大關係,實屬運氣,所以殷子受極為在意名分這個東西,這些天寢食不安,心急如焚。
玉璽失竊這件事,殷子受不可能外傳,更無法外傳,否則他的皇位將招來更多的流言蜚語。
民間已經流傳出他殷子受竊國的說法,如果讓黎民百姓得知皇帝丟了玉璽,他殷子受的皇位坐得更不踏實。
凌妙清緩緩頷首,並未多問,神色絲毫不變。
只見這位女子國師伸出如玉般的左手,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虛抓了一下。
霎時間異象大起!
東側,一股金砂從天而來。
南側,一片綠葉憑空而現。
西側,一條小溪蜿蜒而至。
北側,一團烈焰升騰而起。
隨後凌妙清單掌按在地面,口中輕吐出一個‘凝’字。
大片沙石瞬間由地底浮出!
金木水火土,五種力量在閣樓內互相融合凝聚,組成了一幅巨大的九宮八卦圖!
八卦圖自行旋轉,散發著令人震撼的玄奧氣息。
凌妙清位於八卦圖的中心,她微闔雙眼,雙手快速掐動咒訣。
八卦圖上先後亮起一道道星光般的光暈,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組成了一副龐大的地圖。
殷子受看得莫名震撼,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當整個九宮八卦完全被星光填滿後,那些光暈開始逐漸熄滅。
最後,只剩下凌妙清側前方的一個光點,忽明忽暗。
凌妙清睜眼看去,遠黛般的秀眉忽然動了一下,明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這份疑惑便消失不見。
八卦圖停止了運轉,消散開來。
閣樓內恢復寧靜。
殷子受焦急道:“國師,可曾尋到玉璽下落?”
“找到了。”凌妙清聲音平靜的道。
殷子受大喜,追問道:“不知玉璽流落到何處?朕立刻派人去尋回!”
凌妙清看了眼面帶喜色的皇帝,緩緩道出四個字。
“天祈學宮。”
聞聽此言,殷子受的表情就此僵住。
無論玉璽在何處,殷子受都有把握派遣得力手下找回來,然後再將知道此事的心腹滅口,那麼玉璽曾經丟失的事,就沒人會知道,也不會流傳出去。
國師是方外之人,殷子受相信國師不會外傳這個訊息。
然而整個大晉,唯獨一個地方,連殷子受的皇權也無法抵達。
那就是天祈學宮!
玉璽落在天祈學宮,殷子受只能望塵莫及,他不敢派人去找,更不敢將學宮剷平。
哪怕殷子受有心將學宮裡的所有人滅口,他也做不到。
因為天祈學宮擁有著摧毀一座國度的能力!
皇帝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茶飯不思,鬱悶不已。
雲缺倒是很想吃飯,可惜沒得吃。
在悟心崖下枯坐到傍晚,三個武夫全都餓得肚子直叫。
屠蘇看著瓶子裡的傷藥,直咽口水,估計再餓半天,這位大汗連羊蛋熬製的傷藥都能當飯吃。
雲缺看了看四周。
從崖底到學宮,只有一個出口,還是個大鐵門,早被宋道理關死,根本出不去。
崖底兩側,長著一些葉片很大的荒草,鬱鬱蔥蔥。
滿申餓得狠了,跑過去弄了不少草葉子大嚼特嚼。
屠蘇也吃了兩口,又吐了出去。
“呸呸!好難吃啊!”屠蘇罵道。
“我覺得還行,總比餓肚子強!”滿申吃得十分賣力,他指向荒草盡頭的石牆道:“拔草的時候看到那邊有字!”
“這個字我認得!一百兩的百!”屠蘇跑過去,很高興的指出其中一個字。
除了‘百’字之外,屠蘇和滿申再沒有認得的了,於是喊雲缺過來瞧瞧。
雲缺來到近前,看了看字跡,念道:
“不似百芳春絢爛,只和藤葉共雲霞,寒來願向爐中烤,一捧丹心到汝家。”
這是一首小詩,下面還有落款。
“秦蒙拙筆。”雲缺念道。
“秦蒙拙筆是誰呀,我們草原人嗎?名字這麼怪。”屠蘇撓頭道。
“拙筆是個謙稱,形容自己的詩作難登大雅,人家謙虛而已。”雲缺無奈的道。
“謙虛還寫個屁的詩啊,什麼爐中烤,他當自己是地瓜嗎!”屠蘇不以為然的道:“我看這個秦蒙應該是個烤地瓜的……”
說著說著,屠蘇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終於想起來秦蒙是誰了。
“大祭酒!”滿申低呼道。
秦蒙,便是天祈學宮當代的學宮之長,大祭酒。
雲缺看到角落裡的小詩後,目光一動。
他自然看得懂詩詞中描寫的是什麼,屠蘇說對了,這首詩,就是寫地瓜的。
此刻雲缺也想起來梅錢曾經說過,學宮後邊種著一大片地瓜。
再看眼前的雜草,雲缺拍了拍自己腦袋。
剛才沒注意,這種葉子雲缺認得,正是地瓜葉呀!
一把下去,連根帶葉的提起來,果然是一個熟透了的地瓜!
“哈哈!有吃的啦!”
屠蘇和滿申大喜過望,急忙開始挖地瓜。
悟心崖下,生起火堆,三人烤著地瓜,有說有笑。
餓十天受不了,可是有那麼大一片地瓜呢,填飽肚子不成問題。
雲缺吃著烤得金黃的地瓜,回頭看了眼刻著小詩的角落,心中感慨。
地瓜不會自己長出來,定然是大祭酒秦蒙親手種的。
這位大祭酒絕非閒來無事種地瓜,而是送給在悟心崖閉關或者面壁的學子們果腹之用。
應該是個挺好的老頭兒,雲缺如此想著。
學子犯了錯,的確該罰,而大祭酒像個疼愛子孫的長輩一樣,偷偷在這裡種下地瓜,只要挖到,就能吃飽。
如果不認得地瓜葉子的學子,又看不出小詩中的含義,那麼只能活該餓肚子了。
吃飽後,雲缺倒在地上,望著滿天繁星道:
“大汗,你們草原人為什麼要劫掠邊境百姓呢,難道沒吃的了,草原上的牛羊不是挺多麼。”
屠蘇也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豪氣道:
“我們草原人是狼,生來就要吃肉,劫掠是天生的本能!部落之間常年征戰,很少有太平的時候,我們天鷹部可沒去你們晉國劫掠,都是那些大部落才會去征戰,我們人手太少,又能自給自足,犯不著去打打殺殺。”
“原來草原部落有很多,那你們冒險來學宮做什麼,又不用征戰,回家過日子多好。”雲缺道。
“這叫雨來之前先做傘,有個詞兒叫什麼雨來著?”屠蘇撓著大腦袋道。
“未雨綢繆。”雲缺嘆氣道:“大汗,你應該去鴻儒殿先學認字兒。”
“認字兒多麻煩!等我一統草原,抓十個教書先生跟著我不就行了,不認識的字都讓他們念!”屠蘇道。
“一統草原,你的志向夠偉大,不過希望渺茫啊。”雲缺道。
“所以我才來學宮求學!等我衝進六品,不!衝進五品我才肯回去!”屠蘇豪邁道。
“嗯,五品的話,咱們或許有機會活著回家。”旁邊的滿申點頭贊同。
屠蘇一聽頓時洩了氣,哀聲道:
“來的時候憋著一口氣,好不容易到了學宮,從來沒想過怎麼回去,哎,天祈皇城出不去,黑鐵城更難爬呀。”
雲缺聽得好笑,道:“那你就衝擊四品,到時候看誰擋得住。”
“有道理!我們草原漢子最不缺骨氣!”屠蘇來了精神,蹦起來與滿申切磋起來。
兩人摔跤,比氣力,摔得那叫一個痛快。
雲缺看得手癢,起身道:“加我一個,你們倆一起來。”
“好大的口氣!”
“我們可不客氣了!”
屠蘇和滿申聯手攻向雲缺。
武夫吃飽之後,最喜歡的娛樂專案就是切磋打鬥。
雲缺剛剛進階七品煉神境,正好用屠蘇和滿申來測試自身戰力。
三個人開始了車輪戰,拳來腳往,鬥得不亦樂乎。
七品武夫的氣力,恢復得極快,遠非八品可比,雲缺此時的力氣無比充盈,連戰三天三夜都沒問題。
這是以前八品的時候,難以想象的。
無論速度還是力量,比起八品境界強大了太多。
尤其內勁的掌握,讓雲缺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八品的時候,打出一拳就是一拳之力,沒有任何加持,拳頭上完全是外力。
到了七品,雲缺打出一拳的同時,不僅外力變得更強,還能調動內勁,將拳力翻倍,攻擊力無比驚人。
與兩人的切磋中,雲缺自行悟出了隔山打牛的手段。
一拳打在屠蘇身上,卻將其身後的滿申給轟飛了出去。
這種手段,是七品煉神境武夫獨有的能力,內勁施展的完美呈現。
三個人鬥得熱火朝天,從崖底打到了崖頂。
斷崖並不完全平整,其上有不少落腳地,普通人上不去,七品武夫則毫無問題。
雲缺剛來,並不知道悟心崖不許登頂的規矩,屠蘇和滿申打得高興早把規矩忘到九霄雲外。
三人不僅在崖頂打鬥,最後跳在聖人遺蹟上,繼續拳腳不斷。
刻有字跡的石塊,相當於鑲嵌在崖頂,哪裡禁得住三個七品武夫的力道,很快有兩塊大石被震落,轟鳴落地。
石塊落地的巨響,驚醒了打鬥的三人。
“壞了!”
雲缺大感不妙。
那是聖人筆跡,雖然摔不壞,但響動太大,肯定要驚動學宮裡的學正。
屠蘇和滿申猛然清醒,兩張大臉頓時變了顏色,急忙跳到崖底檢視石塊。
雲缺剛想跳下去,忽然發現石塊掉落後的山體凹槽內,好像有什麼東西。
伸手摸了下,抓出來一個巴掌大小,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做工十分精緻。
好奇之下,雲缺開啟看了眼。
隨後目光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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