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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沒把這些爛事告訴阿婉,她這段時日累著了,好好歇著、看看戲就是。

他抱著阿婉,蹭了蹭她的脖頸。

碰瓷,誰不會似的。

兩片嘴巴一碰就想把阿婉拉進渾水裡來,若說像,只要眼睛生得大點的,胤礽也能硬碰上。

而且……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悄悄讓人把風聲放出去了,不論是永和宮還是老八,都別想把事兒輕易給蓋住。

永和宮裡,德妃驚得摔了茶碗,而宮外,長安大街上四貝勒府,胤禛已悚然得知老十四偷摸在外頭養女人的事兒了,氣得頭髮昏,撐著桌案吩咐蘇培盛:“你……你去給爺……給爺拿馬鞭來!”

第152章捱打

過了九月,金桂飄香,給三個阿哥、兩個皇孫兼八公主賜婚的旨意一併下了。

這也算得上今年京城裡最大的喜事了。皇上一口氣定了三個兒媳、兩個孫媳,還要嫁一個女兒,這場面往後幾十年不一定能見著了,這不是喜事,什麼是喜事?

京城裡甭管是販夫走卒或是高官王孫,都線上議論談論這件事。

能跟皇家結親的兩個瓜爾佳氏、郭絡羅氏、鈕祜祿氏、富察氏、完顏氏等滿洲世家自然大喜過望,這意味著只要家裡不犯大錯,他們的家族往後一代的榮華富貴又保全了。

馬齊原本是收了幾次八爺府的帖子,還沒得空去赴約,得了這賜婚旨意以後趕忙讓門房找了出來燒掉,他侄女要嫁給皇次孫當嫡福晉了,他們家怎麼還能跟八爺盤扯不清?隨後這老傢伙喜得連喝了三日的酒,不住地拍著李榮保那肌肉盤結無比壯碩的肩膀:“滿兒啊,還是你有福氣啊。”

家裡最小的孩子,大多會被親暱地稱為么兒、滿兒,這是米思翰得了這老來子給娶的乳名,如今李榮保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被家裡幾個哥哥這麼叫著。

他咧嘴憨憨地笑:“都是舒和爭氣,是她的福氣。”

“都一樣,都一樣,都是咱們富察家的福氣。”馬齊已經琢磨著要給侄女添妝了,他夫人家裡有好幾個陪嫁鋪子,金銀首飾無所不包,李榮保已經有三個兒子一個閨女了,一家子吃喝嚼用全靠雲騎尉的爵位那點祿米,窮得不說叮噹響,也時常得來找幾個哥哥打秋風才能勉強度日了,如今得了這樣的大好事,整個富察家都跟著沾光,他自然得好好給侄女打算才是!

“明兒就把弟媳叫來,咱好好商議商議!”

瓜爾佳氏、郭絡羅氏、鈕祜祿氏也是如此,唯獨完顏氏因十四爺出了事,如今有些想樂又不敢明目張膽樂出來,那情緒極為複雜。

複選完了,這幾家姑娘都還沒出宮呢,她們跟當年的程婉蘊一樣,得留在宮裡學規矩,至少得學半年以上,然後才能回家備嫁(若是家裡不在京城的,便要像太子妃的父母一般,被召回京城打理婚事),出宮備嫁的時候也得有宮裡的嬤嬤寸步不離地跟著,繼續教導日常行事。

因此完顏格格的生母葉赫那拉氏很是躊躇,她們家原本只敢奢望一下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即便是十五十六阿哥,也就是奢望一下,她對自個閨女的品性容貌一清二楚,這兩樣都不拔尖,再加上家世也平平,只怕就是平平地應選、平平地撂牌子出宮。

誰知……突然就得了旨意,居然被選中當皇長孫福晉!作為親額娘,她頭一個反應就是……皇上會不會記錯了名字啊?是不是別家的完顏氏啊,這別搞錯了啊!

她甚至都不敢接旨。

葉赫那拉氏不大好意思地給傳旨太監塞了一角銀子問道:“是咱們家嗎?可是祖上金世宗後裔、博爾晉扎爾固齊的第四房羅多泰這一支的麼……”

“是啊,沒錯啊!”太監也給葉赫那拉氏那神色弄懵了,有些懷疑自我地將聖旨從頭到尾再看了一遍:“這是鑲紅旗的一等男完顏·羅富安的家吧?你們家姑娘是叫完顏·順頌吧?這是你家姑娘選秀的牌子,門牌號對著呢,沒錯啊!”

葉赫那拉氏再三再四地對了好幾遍,這才暈乎乎地信了:“果真是我們家啊。”

送走了太監,又抱著聖旨抬頭望了望天,這太陽不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啊?

她捧著聖旨呆坐了好久,等自家老爺羅富安從外頭哼著小曲遛鳥回來,葉赫那拉氏才猛地跳了起來,兇狠地進伙房抄起了根柴火棒,劈頭蓋臉就追著羅富安打了過去:“你個殺千刀的,又到外頭鬼混了大半天才回來!我閨女怎麼就得了你這麼個阿瑪啊!以後你讓順頌在東宮裡怎麼能抬得起頭來!以後要跟她做妯娌的可是滿京城人都傳聞其‘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富察家大格格!你個沒卵子用的男人!”

羅富安是聽說家裡來了傳旨太監才喜滋滋回來的,不然他還要去戲園子再聽一折子戲呢,結果剛進門就被自家婆娘拿柴火、笤帚、鞋子打得滿頭包,捂著腦門滿院子亂竄,及時捕捉到了東宮兩個字,頓時就喜氣洋腮、挺胸疊肚起來:“什麼?指給了東宮,哪個皇孫,皇次孫?不是,聖旨給我看看,給我——什麼!皇長孫——”

又驚又喜,話還沒落地就兩眼一翻,撲通倒在地上。

葉赫那拉氏嫌棄地踢了他一腳,恨恨地道:“以後不許你出去再給我家閨女丟臉了,你且記著吧!回頭我這張臉也不要了,去堂嫂那邊給你求個差事,你個死鬼,給老孃好好當差去!不求你給閨女掙什麼臉面了,只求你別害了她!”

羅富安被媳婦踢醒,捂著腰疼得道:“哎呦哎呦,死婆娘你可真是下狠手啊你……你……你可千萬別去了,堂嫂家裡正亂著呢,十四福晉哭著回了孃家,連弘明阿哥都抱回去了,說是十四爺在外頭養了女人,還生了個格格呢。”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這下輪著葉赫那拉氏呆住了,彎著腰揪著羅富安的耳朵把人拽起來:“你打哪兒來的訊息,快一五一十地說來!”

羅富安在市井街頭廝混,雖說無所事事,但卻訊息靈通,立刻就把葉赫那拉氏拉進了屋子裡,關上門來細細講來。

“你不知道,那陣仗大著呢!這十四爺在外頭養女人時日可不短了,如今只怕是東窗事發了,這宮裡直接來了五六十個帶刀侍衛,把他在京郊有個偏僻的莊子給圍了,兩個胳膊肘子比我來粗壯的嬤嬤進去捆出來的一個年輕婦人,那婦人懷裡還抱著個女嬰呢,聽瞧熱鬧的那些閒漢說,那年輕婦人額上還捆著紅布,這是剛生了孩子不久,還在月子裡呢!”

葉赫那拉氏驚撥出來:“這……這十四爺是腦子……”險些脫口而出說十四爺腦子裡進水了的葉赫那拉氏連忙止住了嘴,“呸,他是豬油蒙了心了不曾!府裡那麼多天仙般的福晉、側福晉、格格們,又不是不能生,這十四福晉不是剛給他添了兒子嗎,怎麼還要在外頭養人?如今鬧出來了,又要吃掛落,何苦來哉!”

別說葉赫那拉氏這麼個婦人想不通,就連羅富安這個男人也想不通。

“可不是,這種事鬧出來,就是尋常官宦世家,名聲也難聽得很。何況皇上最看重這個,就是宮裡的娘娘生了阿哥、格格的,都要被計較出身高低,何況是這種偷摸養在外頭的……”羅富安揉著腰撮著牙花子說,“鬧不明白,按理說咱們十四爺天潢貴胄,要什麼女人沒有,即便是外頭看上了個,回去跟十四福晉一說,光明正大收進府裡當個侍妾通房又有什麼難的?十四福晉我這般瞧著也算通情達理了,這麼躲躲藏藏的做什麼?先前不是還聽說宮裡的德妃娘娘要給他再添個側福晉麼,難不成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葉赫那拉氏把臉一拉,冷哼了聲:“誰知道你們男人脖子上安的那玩意平日裡到底用來做什麼的?遇著顏色稍好些的女人,那是眼睛也直了、腦子也不知道轉了,就是給人當了尿壺用,只怕都還嚷著香呢。”

“死婆娘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說你呢,你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東西!”

“我看你蹬鼻子上臉了還!”

兩口子眼見又要撕打起來,幸好門房火急火燎進來稟報了:“爺啊,老爺啊,大事不好了,四貝勒拎著馬鞭把十四爺堵在您堂哥羅察家門口,又鞭又打又罵的,誰都勸不住啊!這鬧得事大了,羅察大人還在衙門往家裡趕呢,那邊府上家裡沒個主心骨,趕緊著人請您一家子過去幫忙呢!”

都是完顏家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回頭別礙著自家姑娘的運道!倆人急忙套上外衣鞋子,讓門房套車就往十四福晉孃家趕去,果不其然到了衚衕口就過不去了,又是侍衛又是太監的,車馬一堆一堆,兩人又連忙下車往人堆裡擠。

羅察家門口已經沒人了,濺了一地血珠子,葉赫那拉氏看得心驚肉跳的,兩人對視一眼,半點也不敢耽擱往側門裡進去了。

前院裡也是一團亂,十四福晉抱著弘明阿哥哭得撕心裂肺,她額娘愛新覺羅氏也抱著閨女哭天喊地直抹淚,十四爺叫四爺捆了正直挺挺地站在天井下頭,身上衣裳都被鞭子鞭成了一道道的,裡頭看得出皮開肉綻的血痕,也是面色鐵青、黑雲罩頂。而四爺似乎氣得過於狠了,坐在八仙椅裡,那張冷臉比捱打的十四爺還要白,手還氣得不住地哆嗦。

羅富安和葉赫那拉氏哪兒見過這等陣仗啊!都不敢說話,小心地蹭進院子裡,抓住個家丁扯出來盤問,原來宮裡來了侍衛圍了莊子的時候,十四爺還在八爺府上,一聽這訊息就連忙打馬趕回自個家裡,誰知十四福晉已經氣得回了孃家。

他又把家裡安頓了一番,又騎馬要來勸福晉,結果人還沒進門,就被四貝勒給堵在了門口,十四爺一見他四哥的馬立刻掉頭就要跑,四爺也是早有準備,他是帶著侍衛來的,直接讓人追上去捆回來,這才擼起袖子下馬打人。

打得那叫一個狠啊,鞭子都打斷了,後來十四爺也疼出了火氣,嚷道:“你奶奶個腿,有本事你把我放開!咱真刀真槍過幾招,你憑什麼打我!嘶——”

羅富安搓了搓胳膊,正想說什麼,就聽天井下一陣喧譁,原來是四爺站了起來,沉著臉讓侍衛把十四爺扛著進宮請罪。

“叨擾了,等事情了了,親自讓十四過來賠罪!”四爺給十四福晉的額娘拱手行了個禮,愛新覺羅氏連忙側身避開:“不敢當,不敢當……”

門外馬車早就備好了,胤禛把十四當麻袋似的往上一摜,又惹得他殺豬般叫起來,胤禛一臉冷漠地擠上去:“你還有臉叫?你把額娘、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十四閉了嘴,恨恨地看著自家四哥:“你和我有什麼干係?你是你,我是我!”

打小他這個四哥就把十三當親弟弟關懷備至,把他這個真正的“親弟弟”當兒子訓,再加上額娘常常為他垂淚,十四就越發不喜歡他這個四哥。

反正他哥哥那麼多,隨便找一個都比他四哥對他好!至少八哥就從不會這樣大庭廣眾打他,侮辱他!八哥只會心疼他!

胤禛又被氣著了,馬車已搖搖晃晃往宮裡駛去,他好生吐納呼吸了幾次才沒把自己氣出毛病來,他當他願意打他?這是打給皇阿瑪看的!否則他進宮,指定還要挨更重的板子!

他看都不想看十四,閉著眼沉思了片刻才啟唇冷冷問道:“那個女人和孩子究竟是你的,還是老八的?”胤禛是不信十四會在外頭養女人的。

胤禛心裡有一杆秤,十四或許渾身反骨,更不敬他這個哥哥,但女人上頭的事還真不是他。他或許會頭腦一熱救個什麼賣身葬父的煙花女子,但指定就轉頭賞給旗下門人當媳婦,不會自個留著,他底子裡是有點傲氣在的。

十四因身上疼,又被捆著,一直縮在地上,一聽這話,呼吸微微一頓,半晌才恢復自然,冷哼道:“是誰的跟你有什麼干係,怎麼,你現在就要審了我,要去找二哥邀功嗎?”

胤禛一腳又踹了過去,把十四又踹得嗷嗷叫,他真的快被他氣死了,他哆嗦著手指著無所謂懼與他對視的十四,啞著嗓子道:“你厭惡我這個兄長,我無話可說,但你做這些事情,有沒有想過宮裡的額娘?她前幾日還在皇阿瑪那兒為你求側福晉,你就是這樣打她的臉的?宮裡其他的妃嬪要怎麼笑話、嘲弄額娘,你有沒有想過?”

十四這才露出愧疚的神色來,他怎麼知道這事會發啊!本來做得天衣無縫的……那個張明德很有幾分本事,跟八哥說了,他的子孫緣就在今年,若是錯過,日後更艱難。可八福晉脾氣實在太大,八哥也只能這樣,以後生下阿哥八哥就將人帶回去給八福晉養,那是八哥的血脈,八嫂她總不能敢把皇家子嗣掐死吧?正式過了明路,之後也沒什麼事了。

八哥多可憐啊,到現在還膝下空空呢。

胤禛一見他那心虛飄忽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心裡真是不知是什麼滋味了,又是怒又是氣又是覺著他蠢。

“你從老八那邊過來的對不對?”胤禛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十四,甚至生出了一點憐憫之心,“那你知道老八早就進宮了嗎?在你想去勸回十四福晉的時候,他已經進宮向皇阿瑪分說了。你還義薄雲天替他瞞著呢,他早就把自己摘出來了,這個屎盆子,是一定要扣你頭上了。”

“你少胡說,八哥不是這種人。”十四瞪直了眼,朝胤禛大吼,“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八哥的為人,你自個是個小心眼,就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

他小時候闖禍,哪回不是八哥替他擔著、替他求情,替他想盡辦法,他的好四哥又在哪裡?只會訓他、罵他,皇阿瑪罰過一遍,他還要加一遍罰,說只有這樣他才能記住!十四當然記住了,他永永遠遠記住了!

胤禛也懶得跟他分說了,抱起胳膊閉目養神,“那咱們一會兒就看看,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好八哥到底是人是鬼……”

毓慶宮裡,程婉蘊也正在吃這個瓜,吃得緊鑼密鼓的。這訊息是一層一層、峰巒疊嶂地送進來的啊!太子爺也被康熙叫過去了,她便一邊看三寶在給辣白菜上料,一邊擼著咪咪,聽唐側福晉繪聲繪色地說道:“四爺打得可狠了,親自押著十四爺進的宮,十四爺身上全是血道子,衣裳都紅了,德妃娘娘看得差點暈過去,但她好歹知道輕重,趕緊跪下來跟四爺一塊兒為十四阿哥請罪,八爺也在,他也跪下來替十四求情,說是他有責任,他知情不報,請讓他替十四挨板子,皇上見十四這形容那麼慘,看在四爺和德妃大熱天陪著跪的面子上,指著他罵了一個來時辰,又罰他去跪祠堂,到底沒再對十四動板子了,反倒把八爺打了二十板,說十四平日裡與他交好,他身為哥哥不加規勸,反倒還縱容他。順道還把四爺打了十板子,說他是親哥哥,沒有教好弟弟,難辭其咎……”

程婉蘊真是為四爺掬一把同情的淚,這麼多皇阿哥里,有同胞兄弟的可不少,唯獨他攤上了個一百斤有九十九斤反骨的十四爺,自小就愛跟他對著幹,他又是個操心的命,每回都要替他擦擦屁股,也是累得很。

像五爺的弟弟九爺,雖說也混不吝,但他混蛋中還透著精明,從來不做拖累宜妃和哥哥的事情,而且他跟五爺關係還不僵,拉著五爺入股投資弄了幾間酒樓茶樓,如今還掙得挺不錯呢,人家弟弟拉著哥哥發財,他家弟弟拉著他挨板子。

哎呦!

程婉蘊關心的還有另一層:“那外室和她孩子呢?”

唐側福晉專門放了兩個小太監在內務府給她打聽訊息,因此還算知道一些,也小聲地嗑著瓜子道:“我也是聽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女人原本是要押進宮裡來審問的,途徑金水橋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八爺進宮的車架,八爺停下來問了兩句,結果這女的突然就抱著孩子跳下水裡去了,侍衛們也跳下去救,可惜水急橋高,好容易撈起來,孩子已經沒氣了,那女子還有半口氣,也不知道現在救活了沒有……”

“天啊……”程婉蘊抱著咪咪的手臂都緊了,“好生生為何要尋死啊。”

“估計是害怕,尋常人見這陣仗嚇成這樣也是有的。”唐側福晉也跟著嘆了口氣,“可惜了那個襁褓裡的孩子,哎,聽說才生下來沒兩天呢。”

她自己沒孩子,因此格外聽不得這樣的事。

程婉蘊自己是母親,更聽不得了,兩個人都難過了起來,兩人悄聲商量著回頭悄悄給這苦命的小格格上個香,再請家人去香火旺盛的寺廟裡點個長明燈吧,希望她以後能投胎到一個更好的人家。

#

延禧宮裡,直郡王也正好進宮來看母妃,陪著惠妃一塊兒用膳。

惠妃聽說那件事發了,還挺吃驚的:“老十四真自個認下來了?一點也沒吭?他……他還真把老八當親哥啊,這這這……”

德妃養出來這個兒子,還真是……惠妃也不知怎麼說了。

直郡王嗤之以鼻,挾了一塊白切雞往嘴裡塞:“放心吧額娘,這回老十四雖然替老八頂了缸,但兒子瞧他那神色,只怕以後不會跟老八一條心了。”

十四被康熙勒令跪在祠堂反省,被禁軍們“請”過去之前,他一直沉默不語地盯著為他求情而正挨板子的老八,那眼神直郡王也不懂該怎麼形容,約莫是心死了一般。

冷冷的、一瞬不瞬地看著,好似要看透這個人的四肢百骸一般。

老八雖然也替十四攬罪,但他說的什麼啊,這是幫著把屎盆子往十四頭上扣得緊一些呢!他進宮進來得很早,幾乎是一收到訊息就收拾好進宮了,對於十四去了哪裡,估計都不大關心,他只想趁機把那人趕緊處置了、把事摘了。

“那女的不是咱們找的人麼?怎麼倒被老八三言兩語勸得跳了河?”惠妃有些惋惜,她本來要留著這女人和孩子再把老八埋坑裡的,結果居然死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八這人生得好、口舌也好,那女的原本也有十五六日沒有往回傳信了,兒子原本還以為她剛生了孩子的緣故,看來早就被老八忽悠得哪門的奴才都不記得了。”直郡王哼了一聲,“不過也沒關係,那女人的家人和張明德還在咱們手裡呢,回頭還有用。”

直郡王心裡酸酸的,老八這幾年踩著他往上爬,皇阿瑪眼裡已經沒有他這個長子了。而且明珠不知是老了還是怎麼回事,近年來除了給他一句:“用張明德這把鈍刀子,慢慢割八爺的肉,回頭咱們還有活路。”

其他就避退三舍隻字不提了,鬧得直郡王和惠妃都暗自琢磨了許久。

直郡王還沒想明白明珠的意思,他兒子揆敘卻突然外放去了陝西當巡撫,這下好了,明珠直接就閉門養病了,揆方也一副老實巴交當額駙的模樣,成天跟著郡主遊山玩水。

惠妃倒是有點參透了明珠的想法,和兒子一合計,就把張明德略微用了一用。

這一用,還真是好用。只是這老十四以後不跟老八了,會不會跟老四似的徹底倒向東宮?那這鈍刀子雖然割下了八爺的肉,卻沒進自個嘴裡啊!

“要不還是遣人問問舅舅吧?”直郡王沒主意了。

惠妃點點頭:“回頭額娘讓納蘭夫人進宮來,略略探探口風。”

康熙四十四年的秋天,就在這暗流湧動中漸漸過去了,康熙被兒子氣得小病了一場,太子爺把鋪蓋都搬去乾清宮了,就睡在康熙的床榻下,日夜伺候、親嘗湯藥不說,還把自己幾個兒子、女兒全叫過來陪著康熙說話、解悶,靠在康熙懷裡替他讀摺子、讀書,把越老邁越想要兒孫承歡膝下的康熙感動得一塌糊塗。

一會兒傳出來康熙稱讚太子純孝仁厚,一會兒又傳出來康熙稱讚弘晳才思敏捷。

其他宮妃見了也紛紛效仿,一時間乾清宮熱鬧得好似廟會,這東施效顰之舉反倒把康熙惹惱了,全都打發了回去,除了三歲半的十八阿哥,其他都不見!

程婉蘊聽說以後哭笑不得,等將將快過年的時候,康熙身子骨終於養好了,程婉蘊也在熬臘八粥了,過了臘八就是年,院子裡全是香甜氣息,弘晉和佛爾果春給咪咪和旺財寫了新的對聯,貼得歪歪扭扭,雪也悄然落在了宮燈上。

翻過年去,康熙四十五年春,八公主得封和碩溫恪公主,正式下嫁蒙古博爾濟吉特氏翁牛特部杜稜郡王倉津,十三爺為親妹送嫁,一路送到科爾沁部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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