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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婉芙還有心握著李玄胤的手掌,她偷偷瞄了眼男人,彎起唇角,沒想到皇上會這般維護她。只是心中有些遺憾,可惜了,那些嬪妃回去太早,沒看到這出好戲。
第69章
那夜過去,聽說應嬪的病又加重了,坤寧宮的問安也告了假,整日在朝露殿養胎。而後宮嬪妃也很快得知了緣由,應嬪算計泠貴嬪,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惹得皇上震怒,重罰了應嬪身邊最親信的宮女。
眾人一陣唏噓,對奴才出身的泠貴嬪愈發高看一眼,竟能與聖寵多年的應嬪抗衡。
不過此時,嬪妃對泠貴嬪和應嬪的爭鬥沒多大的興趣,許婉儀誕下龍鳳胎,已成了後宮嬪妃咬牙切齒的存在。
趙妃對許婉儀更為嫉恨,隔在殿外,就聽見寢殿裡噼裡啪啦的動靜,趙妃有孕的事兒在宮裡有一段日子了,許婉儀有身孕,皇上從答應升到婉儀。如今趙妃也有了身孕,卻沒傳出半點皇上要復她貴妃位份的風聲。啟祥宮的宮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惹娘娘遷怒。
……
乾坤殿
陳德海覷著皇上的臉色,呈上了金禧閣的手抄。那夜後,皇上就不搭理泠貴嬪了,卻也瞧不出皇上動怒,不知皇上這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他上了熱茶,恭敬地候到一旁磨墨。
稍許,李玄胤從案牘中抬頭,指腹壓了壓太陽穴,拿起那六十頁宣紙,一張一張,翻看到最後。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李玄胤指腹捻著那張宣紙,倏地一嗤。
陳德海瞧著皇上臉色,一時竟摸不透,皇上這是什麼表情,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皇上,泠貴嬪日日都在後面寫了什麼?”
話落,李玄胤就涼颼颼睨他一眼,眼風跟刀子似的,陳德海一驚,忙掌嘴受罰,“奴才多言!奴才多言!”
李玄胤撂下手抄,眯了眯眸子,指腹輕撥扳指,“上不得檯面的兩句詞,也就她敢拿來諷朕。”
說完,將宣紙捲到一起,交給陳德海,“送去存心堂收好。”
泠貴嬪日日送手抄,如今存心堂已滿了厚厚的三匣子了。存心堂是放皇上公文的地兒,這泠貴嬪的字實在難看,也不知皇上為何要留在那。
上回應嬪的事,皇上只處置了應嬪身邊挑唆的宮女,並沒降罪泠貴嬪,甚至連敷衍應嬪都沒敷衍,查也沒查泠貴嬪私下與應嬪說過的話,讓泠貴嬪每日多抄三十頁,算是責罰。
陳德海不敢再多話,低頭退出了殿。
……
轉眼到了年宴,婉芙卯時就被千黛喚起來上大妝,這日是年宴,前朝正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都在受邀之列,萬萬大意不得。
她換上繁瑣的華服,鬢間簪上珠釵翡翠,通身的綾羅綢緞,夠尋常人家吃上幾輩子。
將踏出門時,凌波殿的莊妃也難得出了門。莊妃頭上的髮簪比她還要誇張,那大紅寶石險些晃花了眼。
“秋姐姐今日也去赴宴?”印象裡,莊妃並不愛熱鬧,尤其不愛這宮裡的熱鬧,就是上回皇上的壽宴,莊妃都不曾出席。
“母親也會入宮,許久未見,正好藉著年宴,與母親說說話。”
莊妃與她同行,聞言,婉芙微頓,眼神黯淡下來。莊妃說完才記起餘家的事,驀地住聲,瞧見旁邊女子暗下的臉色,握住她的手,“越州時你我兩家就交好,母親在家書裡提起,當年你來秋府,還曾打掉五弟種了許久的果子,氣得五弟非要找你討要個說法。”
提到了往事,婉芙年歲尚小,有些記不得了。她以前真有那麼頑劣?婉芙狐疑,有些不好意思,“後來呢?”
莊妃含笑,“五弟是個混不吝,父親哪能真讓他去找一個小姑娘討說法,好生把他打了一頓,半個月沒下來床。”
婉芙撲哧一笑,對秋府的五少爺倒是沒多大的印象,只記得那個少年似乎很不待見她,原來是有這一樁緣由在。
這般岔開話頭,倒讓婉芙忘記了餘府的神傷。不知不覺就到了建章宮,莊妃去了上位,婉芙坐到貴嬪位子上。
接著應嬪、趙妃接連入了殿,對面外臣命婦席面很快坐滿,婉芙一眼掃過去,並未看見寧國公府的人。
待帝后入席,年宴開始。
一如既往的歌舞,沒什麼看頭。
一曲散去,很快自殿外抽進一緞紅綢,外面天正寒著,獻舞的女子卻僅著紗衣,面遮白紗,露出一雙眉眼,舞步嫋嫋婷婷,欲語含羞地看向高位帝王。這般,再蠢笨的人,都看的出來是什麼意思。
婉芙瞥了眼獻舞的女子,又悄悄看向高位的皇上,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位帝王一眼都沒去看。她撇撇嘴,正欲收回眼,就觸到了上面投下來的眼神。
宴席上的歌舞數年都是一樣,並無甚新意。李玄胤飲著茶水,便見下面那女子正捧著臉看得津津有味,他皺了下眉,不知這舞蹈有何看頭,便又看見那人一雙眼睛在他和那舞女間瞄來看去,這般,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挑起眼皮,又氣又好笑,當他是什麼,是個女人就要收到後宮裡麼?
李玄胤輕嗤一聲,冷冷地看向那女子,後者被抓包,眼眸似是驚了下,很快極為討好地衝他彎了彎唇,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眼。
李玄胤轉轉扳指,抬手招來陳德海,漫不經心道:“泠貴嬪吃多了酒,去給她添一盞涼瓜汁。”
“你親自看著她喝。”
陳德海一噎,泠貴嬪素來謹慎,宴席上的東西或是少吃,或是不吃,他可瞧見泠貴嬪那杯酒水動也未動,怎的就吃多酒水了。皇上竟讓泠貴嬪和涼瓜汁,這泠貴嬪又做了什麼,惹得皇上不高興了?
這般想,陳德海得了吩咐,去備好涼瓜汁,給婉芙端了過去。
婉芙詫異,皇上怎麼又讓她喝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陳公公,這是……?”
陳德海低頭回道:“皇上體恤泠主子,知道泠主子吃多了酒水,特意送來涼瓜汁,給主子解酒。”
“涼……涼瓜汁?”婉芙眼眸瞪大,極為嫌棄地看了眼那杯盞滿騰騰的綠色汁水,早知方才自己就不去看那一眼。
她挽起一個極為溫柔的笑,“勞煩陳公公回稟皇上,本宮酒水滿的,並未吃多了酒。”
陳公公為難道:“皇上交代,必須要奴才看著主子喝完。”
婉芙暗惱,不悅地撇了撇嘴,拿起杯盞,小口小口地都喝了下去。
甚苦,甚是難喝。
那舞女身段婀娜窈窕,翩翩舞步,搖曳多姿,然,高位的帝王卻未曾多留意一眼。
舞女黯然退場。
待一曲舞罷,皇后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退出殿的舞女,輕笑道:“瑞雪兆豐年,御花園中的紅梅正盛,皇上可要去看看?”
以往,年宴時,殿內一眾人都會去御花園走走,一來賞梅,二來祈福。今年大雪,想來也是少不得以往的慣例。
李玄胤指骨敲了敲案,拂袖起身,臉色平淡道:“去看看。”
眾人不敢坐,緊跟著起來,皇上在前,朝臣與女眷分行,宮婢落在一旁伺候,一行人離殿,跟隨去了梅園。
趙妃起身時,微頓了下,眉心一蹙,覺出身子不適。靈雙看出來,憂心道:“娘娘可是不舒服?”
“無妨。皇上興致好,本宮總不能掃了皇上的興。”她緩了會兒,輕撫住小腹,出了殿門。
……
初雪稍霽,御花園中豔豔紅梅盛放,凌霜多姿。
婉芙與溫修容同行,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時不時說上兩句話。皇后落在皇上右側,尚是年宴,一眾外臣面前,皇后始終含笑與皇上說話,保持著皇后的體面。應嬪月份大,由宮人攙扶著,從四品嬪位,能越過四妃跟在皇上身後,足以可見在後宮的榮寵。
走了一段路,不知有多少宮外的命婦,打量到了應嬪。當年受盡聖寵之人,而今出了冷宮,依舊是皇上最寵愛的嬪妃。命婦們心裡都會有計較,對這位應嬪主子又高看了幾分。
命婦們未身處後宮,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可後宮嬪妃怎會不知皇上在朝露殿動怒的事兒?應嬪不過是將這面上的寵愛做給旁人看罷了。若非她懷有龍嗣,皇上怎會給她做臉。
婉芙彎唇收回視線,與溫修容默契地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皇上,嬪妾覺得冷了。”
前面,應嬪小心地扯住李玄胤的衣袖,柔聲低語,即便放輕了聲音,也足以叫近處的人聽清。
有外臣在,本該是無禮之言,但,誰讓這位主子肚子裡懷了龍種。
起了風,陣陣寒氣襲人。
李玄胤漫不經心地任由女主拽著他的衣袖,冷淡著臉色,卻並未將人推開。
“朕送你回朝露殿。”
應嬪溫柔地搖搖頭,“皇上難得有興致賞梅,嬪妾不想掃了皇上的興。”
李玄胤招來陳德海,吩咐人取過金線龍紋的外氅,給應嬪披上。
應嬪神情僵硬幾分,很快遮掩過去,垂眼低眉,“多謝皇上。”
皇后面上始終是妥帖的笑意,任人挑不出絲毫的錯處,“天寒,應嬪身子不適,不如回宮去歇歇,多加小心總是好的。”
應嬪溫溫柔柔道:“謝皇后娘娘關懷,但今兒個不比尋常,嬪妾想陪皇上走完這梅園。”
能擔得起陪同皇上的人,後宮裡只有皇后這位結髮妻子,應嬪開口,是十足的挑釁。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都停下了交談,不敢發出一語,頓時,園內死寂下來。小小的後宅都少不得爭鬥,更何況皇室偌大的後宮。
皇后並未露出不悅,無聲地撫住護甲,輕扯了下唇角。
如今的應嬪,在皇上眼裡與後宮那些用盡手段爭寵的嬪妃,有何不同。
……
年宴後的三日不必去坤寧宮問安,皇上又日日忙著朝政,婉芙難得閒下來,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伺候的宮人有眼色的不去擾主子安睡,輕手輕腳地灑掃,這幾日,倒罕見安逸。
婉芙這一覺睡到後午,她迷濛地醒來,抱著被子緩了會兒,良久,才掀開帷幔,喚了聲“千黛。”
沒人應話,她狐疑地蹙了下眉,指尖兒甫挑開帷幔,就看見了不知在窄榻上坐了多久的男人。
李玄胤掀了掀眼皮,放下手裡抄好的古治,不鹹不淡地朝床榻裡的女子看去,“醒了?”
婉芙眨了眨眼,撥開垂下的碎髮,也未趿鞋,下了床榻,提裙走到窄榻邊,無比自然地窩到男人懷裡,手臂環住李玄胤的腰身,軟軟地哼了聲,“嬪妾大抵是又做夢了,皇上不陪著許婉儀,怎麼有空來嬪妾這金禧閣了……”
“沒規矩!”
李玄胤屈指敲了懷裡女子的額頭,後者吃痛,指尖兒揉著那處,十分不滿地嗔了一眼。
李玄胤沒搭理她那幽怨的眼神,手掌扣住細軟的腰肢,免得她亂動摔下去。
婉芙不輕不重地哼一聲,不動了,懶懶打了個哈欠,眼皮子耷拉著,睏意顯然。見她困成這樣,李玄胤好笑,指腹掐著那臉蛋讓她清醒,“朕聽說你這三日早膳午膳都沒用過?”
婉芙啞聲,哼哼道:“皇上不忙朝政,整日盯著嬪妾做甚?”
李玄胤被她氣得臉色一黑,他關心她,倒成了他的錯。他又不是閒的,整日盯著後宮嬪妾用沒用膳,也就她這一個,讓他上了幾分心,她倒好,不僅不知足,還整日氣他。
“朕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玄胤使勁掐了掐那張臉蛋,婉芙直呼疼,淚花子冒出來,李玄胤才鬆開手,掌心輕拍了下她的腰臀,嚴肅道:“明兒個起,少用膳一頓,朕打你兩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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