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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扯了半天,直到於塵上來了,都還沒爭出個結論。

“你要走你自己走,我反正不走。”

“你說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講理?阿塵不是在呢麼?”

“那個死孩子管什麼用,就是因為他昨天知曉才出了那事兒的,你不提我還沒來得及算賬......”

眼見火就要燒到自己這兒了,於塵趕緊打斷他們。

“媽,你快走吧,劉叔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我已經給善姨打了電話的,等會兒她就過來了。我你不放心,善姨你還不放心麼?”

她還想說什麼,被於父一把拉了出去,碎碎唸的下了樓。

兩人終於拉拉扯扯吵吵鬧鬧的出了門,於塵無奈扶額,耳根子總算清靜了些。

劉叔沒過一會兒就來了,他看了看知曉手臂上的傷口,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於塵,只是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搞得於塵心顫顫的。

給知曉包紮好了,劉叔又因為有事匆匆離開了。

他坐在地上,床上知曉還睡得很沉。

那個開啟的藥瓶是之前唐糖給知曉開的幫助睡眠的藥物,於塵剛剛看到時還覺得有些心驚,好在裡面本身就已經吃完了就剩了幾顆,所以她也沒吃多少。

她這是,想自我了斷麼?

轉念一想,知曉一向很理智,如果真要自殺,不會選在於家,也不會猶豫不決。若是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想離開的話,恐怕今天於母看見的,便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於塵在心裡安慰自己,可能她只是不小心劃到了,都是他們多想了。

知曉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她就像是已經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看到手臂上的白色繃帶神情也十分淡定。

劉媽給她端上來些什麼,她便吃什麼,也不像之前那樣吃一點點就放下了。

於塵見狀,倒是放心了不少。

從那天開始,知曉每天都按時服用唐醫生給她開的藥物,時常都是神情淡淡的模樣,看不出喜怒。她恢復了往常一樣平常又單調的生活,有時候還願意主動到樓下的小花園裡走走。

看她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臉色也一天天的好了起來,於塵心中的石頭總算是重重的落下了。

看來唐醫生的治療還是起了些作用。

李昊和趙遷兩人因為愧疚,經常來看她,剛開始她一直都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抗拒,後來她竟然能回應他們一兩句。於塵看到她主動和李昊說話時,心裡的欣喜大過震驚。

沒有什麼比她病情好轉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了,而她願意主動開口和這兩個並不熟的人搭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他們一直把她的好轉和變化,歸咎於唐糖的心理介入治療。

然而有些病需要靠藥物和治療,而有些病,卻只能靠回憶和毅力。

沒人知道,每到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時,對別人來說最幸福的時刻,對她來說卻是十足的煎熬。那個時候,她只能靠著自己和那個人的美好回憶支撐著自己已經很脆弱的心。

很多時候知曉頭腦其實是很清醒的,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那天發生的事情她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時也很絕望,絕望到生無可戀,想過一死了之。在那之前被唐糖治療時催醒的那些畫面,不斷的在腦海裡回放,有美好的,也有不美好的。

當她真正拿起水果刀往自己身上劃時,腦子裡的畫面,卻全都變成了那個人的模樣,那樣的畫面對她來說無疑是最美好的畫面。

他壞壞的笑著,坦蕩不羈,卻也清秀明朗。

知曉最喜歡的,是他唇邊的那兩個小梨渦。每次一笑起來時,他就像個太陽,五沐春風,心裡都覺得暖暖的。

那樣的他,她也才擁有了一段時間,而已。

她不捨得。

世界上有很多不美好,可是,他的存在,足以讓她暫時忘卻那些不美好的回憶。

如果活著,還有意義可言的話,知曉想,一定是因為他了。

無論怎樣,她總算是逐漸好轉了起來。

那件雪白的襯衫,被她洗乾淨了掛在房間裡,有風時飄飄揚揚的,連空氣中都飄蕩著若有似無的香味。

她的藥吃完了,唐糖讓於塵去醫院裡拿,下午就沒有藥吃了,他大中午的頂著烈日就開著車去了。

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家寵物店,他轉頭時恰見了一條小金毛趴在籠子裡,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它張著嘴舌頭長長的掛著隨著它的呼吸來回晃動,百無聊賴的上下晃著它的小腳丫子,一副慵懶愜意的模樣。

於塵看得好笑,現在這些動物都已經成精了,比人還過得瀟灑。

知曉平時一個人在家,除了釀酒看書之外,也沒有別的消遣。於塵想了想,隨即將車停靠在路邊,下車去了寵物店。

那隻小金毛守在門口,見到他時,只是瞥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那雙小腳丫子依舊在搖晃著。

真是一隻高冷的狗。

於塵莫名的想到家裡的那個人,不由得笑了出來。

最後他當然買下了這隻金毛,拎著它走時,它還不耐煩的叫了兩聲。

於塵將它連籠子一起放在後座,輕輕拍了拍籠子,訓道,“嘿,你還不樂意了,若不是看在你有些時候神情有點像我那個矯情的妹子,我才不要你呢。”

回應他的,是金毛的兩聲“汪汪”。

這狗看上去機靈得很,通人性,也不知道知曉會不會喜歡。

於塵開著車到了院子裡,哼著歌下了車,心情很好的拎著籠子下車。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知曉滿臉欣喜的表情了,那副又歡喜還要盡力忍住的表情,還真是有些久違,於塵想想都覺得激動。

走上樓時,房間裡放著悠閒的音樂,知曉正靠在鞦韆椅上,眯著眼睛晃晃悠悠的,十分愜意。

於塵屏住氣,拎著籠子,踮起腳尖悄悄的走到她身後,突然大叫了一聲......

前面那人連眼皮都沒掀開,鎮定得很。

等了半天知曉沒反應,於塵掃興的走到她面前,懨懨的問她,“怎麼沒被我嚇到?”

知曉瞥他一眼,無語道,“......窗戶的玻璃上有影子。”

“......哦。”

於塵看了眼窗戶,裡面正明晃晃的映著他和知曉的身影,就連臉上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楚。

他真是腦子秀逗了。

剛剛那躡手躡腳的模樣,全都被知曉看見了。

丟人啊丟人。

正當於塵哀嘆不已時,手裡拎著的籠子卻突然發出了聲音。

“汪汪!”

他和知曉一同低頭看去,那隻金毛似乎在埋怨他們忽略了它的存在。

知曉掃了一眼籠子,又抬頭瞥了於塵一眼,表情十分淡定,並沒有預想中的她開心得要飛起的場面。

於塵非常不滿意她這個反應,邀功似的將籠子往她面前一送,“欸,喜歡麼?我送給你的禮物。”

知曉興致缺缺的看了一眼籠子,似乎是為了不掃他的面子,敷衍的點了點頭。

“你這是什麼反應,不喜歡?”這麼可愛的狗,不應該最得女孩子喜歡的麼?偏偏知曉成了個例外,就這個反應,也太失望了。

知曉皺了皺眉頭,又鬆開來,說,“還好,只是它看上去脾氣不大好。”

......不是和你差不多麼?於塵只敢在心裡這樣說。

“買都買了,給它取個名字吧。”

“阿塵。”

“啊?”

“阿塵。”

“嘿有事兒你倒是說啊,一直叫我幹嘛?”

知曉無語凝噎,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手裡的籠子,“我說,它叫阿塵。”

“......”

那個下午,在於塵的極力反對下,知曉還是將那隻金毛改名叫蘇打。

這個名字雖然比叫“阿塵”要好些,但是他還是覺得怪怪的。無奈知曉發了話,不叫蘇打,就叫“阿塵”。

他便不敢再多說了。

知曉將那隻金毛放出了籠子,難得的勾了勾唇角,摸著它金黃色的軟毛,輕聲呢喃,“蘇打......”

只是因為,那個人喜歡喝蘇打水。

她到底愛得有多深啊。

她自己也不知道。

距離開學就只有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了,通知書早就已經寄到了家裡。

於塵想著,這事兒到底還沒和她商量過,一直不敢將通知書拿出來。

看起來她今天心情不錯,不僅釀酒時哼了歌,居然還肯去喂小蘇打了,看起來應該是個適合談話的時刻。

他在心裡打了腹稿,緊張兮兮的尋找機會和她說話。

“咳咳......”

知曉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伸手去逗小蘇打玩兒。

於塵見她沒理自己,倒也習慣了。他重振旗鼓,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小知了,我有事情告訴你。”

“哦。”

“......很重要的事情。”

知曉終於放下手中的狗糧,定定的看著他,“你說吧。”

被她這麼正兒八經的盯著,於塵更加緊張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我想問問你,以後有沒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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