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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王落水被救出來後大發雷霆,認為羅慕清看不清形勢,還以為自己是相府千金,膽敢跟他對著幹。

於是叫嚷著要休了她,好整以暇地等著沒有楚家做靠山的羅慕清跪地求饒,痛苦流涕。

當初羅慕清嫁給黎王本是為了放鬆楚父警惕,趁機尋找證據。如今楚父伏法,她懶得糾纏,乾脆地和黎王和離了。

黎王的措手不及和憋屈自不必說。

正當兩人的和離事情傳遍燕京,緊接著宮中來了一道旨意:令江王與羅慕清結為夫妻,擇日成婚。

滿京頓時譁然。

至此本冊結束。

“怎麼回事?為什麼讓他們倆結親。那江王不是聖上最寵愛的兒子嗎?難不成他已經調查清楚羅娘子的身份,知曉她乃江湖赫赫有名的千機閣閣主?”

簡杭滿肚子的疑問無法解惑,想看到下一冊,只能等七天以後。

唉,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就不能直接寫完嗎?

正遺憾著,他想起來自己還買了一份山海報,忙從書底下翻出來,開啟這叫山海報的新鮮東西。

只見的報紙右邊的最上方是醒目的山海報三個大字,旁邊還印著一個圓形的,中間有山有海的徽記。

——這是許乘月提出的想法,得給他們的報紙設計一個具有辨識度的標誌圖案。

這報紙由大大小小的矩形板塊分割而成,字雖小,但並不顯得雜亂,很有條理。

最上面的一篇文章佔有相當大的板塊,標題也及其醒目,可以看出編排者想要突出它的意思。

——唐朝版今日頭條。

這篇文章寫的是朝廷近日釋出的一條比較重要的政令,這篇文章先是寫了政令的相關內容。然後又解釋了它的含義,並從各方面論述它對於百姓的好處,和民生方面所帶來的改變,相當淺顯易懂。

最難得的是這篇文章的作者並沒有帶任何的個人的主觀臆斷,只是客觀地解釋。

要知道時下的文章大多數是作者本人觀點的闡釋,具有相當強烈的主觀意識。

而這篇文章完全脫離了此種寫法,敘述的不是自己的見地,而是政令本身。

簡杭作為一個讀書人,自然是知曉的,卻明瞭這篇文章作者的目的是讓天下讀書不多的人也知道朝廷釋出的、與每個人息息相關的政策。

他往標題下面署名人的方向一瞧,果不其然寫著“作者:月明”。

還真是他呀!簡杭不由感嘆。

朝廷諸公勢位至尊,其中不乏有人認為百姓蠢如豬狗,壓根就不能明白道理,只需要執法者驅策,聽聖人號令即可。

而月明不這樣想,他將這諸般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生怕有百姓看不懂,一字一句地解釋。

甚至他沒有懷著多少憂國憂民的感傷情緒,彷彿他天然認為這是百姓應該知道的,能夠知道的。

這多麼……

簡杭心中複雜難言,他此前雖看月明寫的書,但並未有多看得起他,甚至在那些士子說酸話的時候,心中亦有些贊同,認為他不過是個蠅營狗苟、譁眾取寵之輩。

然而這篇文章完全打破了他的看法,告訴他——他才是真正淺薄無知的那個人。

彷彿隔空迎來的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臉上。

是他想當然了,那些荒誕無稽只是表面,真正的月明大度豁達、遠見卓識,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貪財好利!那才說明他不是沽名釣譽的人。

簡杭繼續往下看,這一大篇文章和其他許多小文章連成一整個大板塊,被上面標著新聞字樣一個大框圈在一起。

裡面的其他文章,大多與第一篇相似,講的是一些其他的與朝政相關的內容。可以看出這幾篇的作者的筆觸有模仿第一篇的痕跡,雖然比較稚嫩,但也有模有樣。

他翻過一頁,打算好好學習別人的長處,心中將這山海報列為必讀物,以後定要期期不落的看。

——剛才書肆掌櫃說了這山海報每旬的三六九日發售。

結果翻過一頁後,裡面的內容大變樣,與前面的完全不同,寫的都是世家大族捕風捉影的家族秘辛。

簡杭雙目無神,腦子嗡嗡作響,手捏著報紙沉默了。

作者很機(雞)智(賊)地沒有指名道姓,含糊其辭地用諧音字代替。

但對於一個小時候的第一堂課就是背各家族譜的世家子而言,這份報紙直白的可怕。

秘而不宣是世家之間共同的默契,現在被一份小小的報紙全抖出來。

簡杭的思緒左右拉扯,一邊理智地規勸自己偷窺別人私事實非君子所為,一邊隱隱激動,止不住地想往報紙上瞥兩眼。

這、別人都看到了,那他再看幾眼也沒什麼問題吧?

簡杭自我說服後,心安理得地繼續看。

……

什麼?什麼叔嫂?他們家不是以家風貞靜出名嗎?內裡原來這麼亂的。

這說的是田夫子?!沒看出來啊,平時訓他們的時候聲嚴色厲地,和他夫人原來這麼有情趣嗎?哦,還是個妻管嚴吶!

簡杭覺得自己以後再也不能在上課時上直視田夫子了。

……

簡杭從頭到尾翻一遍,發現除了嚴肅的新聞和不正經的家族秘事外,還有其它比較接地氣的民俗故事,坊間傳聞,各地的風俗等等不一而足,看得他嘖嘖稱歎。

想出報紙這東西的可真是個奇人啊!

於此相似的場景在洛陽城各地出現。

田夫子拍案怒吼:“無恥豎子!壞我名譽!”

鄭國公暗自慶幸先前給過謝禮,沒有被寫上報紙,被洛陽城的所有人知道。

更多的是與之無關,看個熱鬧的老百姓。

“先前某還覺得這些大人物的事與咱一介草民沒有干係,但看月明大家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息息相關。”

“誰不是呢?我還是頭一次讀懂這些個律法政令講得是啥。”

“我說最近怎麼夜裡巡邏的武侯,原來是有賊!看來最近得把門看緊了。”

“某還當那些大家族有多持重呢,看來這雞鳴狗盜的事也不少。”

山海報一經傳閱,便火爆洛陽城,看過的人無不點頭讚歎。

除了被爆出秘密的部分人。

.

一座迴廊曲折,假山流水,曲徑通幽的院子內,正在舉行一場宴會。

眾人推杯換盞,吟詩作對,好不熱鬧。

“妙啊,這詩細細品味,有太玄先生的風範,以周兄之才,怕是下一位詩魁,來,愚弟敬周兄一杯!”有人誇誇其談地吹捧。

那位周兄被他的馬屁搔到癢處,心中暗自得意,嘴上謙虛地說,“哪裡哪裡,賢弟過譽了。”

眾人笑談聲中,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周兄,說起來不知那山海書肆怎麼樣了?月明那廝還在寫書嗎?”

上次文會他們提出的抵制之法不知見效沒有。

有人發出噓聲,“這麼熱鬧的場合,提它做甚,沒我們的支援,肯定早關門歇業了,月明怕不是回家買紅薯去嘍。”

“反正某的友人裡,是無人去那山海書肆,也沒再聽過有誰說過它,定是倒閉了。”

“想知道情況還不簡單?某早就遣奴僕盯著了。”周兄豪氣道。

說罷,喚來一小廝問道:“我上次派你盯著那山海書肆,現在怎麼樣了?”

小廝彎腰躬身,戰戰兢兢,不敢抬頭,囁嚅著說:“回主人,那山海書肆經營得更好了,還出了一種叫山海報的東西,賤奴看到許多人買。”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極端的平靜之中,似乎響起“啪啪”的聲音,像手輕拂過臉頰時的聲響。

周兄臉色漲紅猶如豬肝,他著實沒想到這樣的答案。

“山海報是什麼?從未聽說過。”有人好奇地發問。

“怕不是跟那毒書一樣的髒東西,垂死掙扎罷了。”

“去!給我買一份,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好東西!”周兄咬牙切齒地說。

這抵制山海書肆是他最先提出來的,要是現在經營得紅火,豈不是在打他的臉。

小廝怕被牽連,忙不迭應是,快速出門去買山海報。

一路火急火燎地,終於趕在主人發怒之前,將山海報帶回來。

山海報甫一呈上來就有一大堆人圍過來看。

他們可不是好奇,只是為了解之後,能找出漏洞罵的更狠。

“呵,果然一樣,丁點文采也無,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還有一幫愚民吹捧。”

“什麼東西,他們也配議論朝政大事?”那人輕蔑地嗤笑出聲。

眾人口誅筆伐,欲將不知悔改的山海書肆連同山海報釘在恥辱柱上。

然而翻到下一面,罵得興起的眾人齊齊噤聲。

這上面描寫的事怎麼那麼眼熟呢?好像是那誰家的……

大家的目光齊齊飄向圍觀者中的一人。

那人掩面退出人群悄悄走了。

兩次三番,又走了好幾人。

直到“叔嫂”一篇出現,剩下的人終於將目光轉移向最中間手握報紙的周兄。

這事大家沒聽過,但從對其家族的描述來看,當中的小叔子儼然就是周兄啊。

因先前那幾件事都是真的,更加強了這一篇的可信度,眾人面面相覷。

沒想到啊!周兄還……他們家原來這麼……

不對啊,他們都不知道的事兒,山海書肆哪裡來的訊息?

萬一他們家有個什麼事,那山海書肆豈不是也能得到訊息?

一時間人人自危,忙找藉口跑了。

周兄手哆嗦著將報紙捏得發皺,手臂青筋暴起,胸膛劇烈起伏,像是下一刻就要暈厥過去。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

這事他根本沒做過——但裡面的話確實是他說的,他對嫂嫂之前有過非分念想,醉酒後忘了分寸說出那種話,以為沒人聽到的,萬萬沒想到,竟然……

兄嫂可是家族聯姻,孃家最為護短。

他如何跟兄嫂交代!跟世交的家族交代!

周兄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厥過去了。

僕人們大驚失色,攙扶的,出門喊人的,一陣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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