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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東往西邊如何打,呂蒙覺得周瑜已經給自己做了一個優秀的範本。

柴桑聚兵,巴丘誓師。

這兩地皆為江水南岸的小城,且都有大澤。

柴桑東部便是彭蠡澤(鄱陽湖),群湖連通,正適合操練水師,傳令聚兵。

巴丘西邊則是雲夢澤(洞庭湖),湖大域廣,能作為水師陣地,進攻巴中。

故而周瑜當初是拖著病軀在柴桑聚兵,隨後轉到巴丘,下一步便是拿江陵開刀。

但因為病情惡化,最終身體撐不住只能溘然長逝。

有公瑾珠玉在前,呂蒙也是樂得按部就班。

唯一有點氣悶的就是江陵城。

想到此處,呂蒙也略有心煩,從懷中掏出來一張帛畫來。

絲帛做工考究,其上的綾紋昭示著其價值不菲,但帛畫上歪歪扭扭的圖案破壞了這副帛畫的美感。

但想到這帛畫的價值,呂蒙心裡就疼得直抽抽。

“彼輩行商,真是該殺!”

嘴裡咕噥了一聲,呂蒙展開帛畫,這是一幅相當潦草的地圖,繪製的乃是江陵和公安周邊的情況。

但這幅圖即使讓關羽親自來看,多半也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認出來這是哪裡。

不過對於呂蒙來說已經夠用了。

江陵不好打是肉眼可見的,畢竟周瑜曾經駐守江陵時呂蒙也曾在那兒駐紮。

兩面鄰水已經稱得上易守難攻,那關羽還喪心病狂的修繕舊城大築新城,讓其更加堅不可摧。

但換個方向來說,呂蒙回想了一下陸議的說法:

“善守之地亦乃絕地。”

“且其商貿繁華,城內民口之數臃腫,一日口糧恐就要千石。”

“我等以大軍圍之,以輕舟斷封水路斷糧道,江陵便乃江上孤城矣。”

“只需圍而不攻,只消三五月其城自破!”

只看文字,呂蒙絕對想不到那陸議竟是個翩翩君子似的人物。

此前孫侯將其手信送來,呂蒙還不屑一顧。

但其“劃江自守,靜待良機”的策略讓呂蒙眼前一亮,感覺宛如在黑暗中尋到明燈。

而如今有陸議查漏補缺,呂蒙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首攻公安孱陵兩地,絕其通荊南之道!”

此次呂蒙只是在江陵的主攻,同時還有潘璋、丁奉、蔣欽等人領兵從豫章的宜春、廬陵的贛縣等直接進攻長沙桂陽等荊南四郡。

只要先截斷江陵對於荊南的通路,呂蒙相信盡取荊南四郡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隨著一聲令下,戰船齊動,江東水師在呂蒙的率領下沿著江水上游而去,公安勢在必得,他定要雪此前之恥辱!

不過江東水師本就駁雜,隨呂蒙而來的江夏守軍還好,至少還能做到令行禁止。

從江東腹地支援而來的水軍船上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互相詢問了。

“咱們就艨艟船,碰上那關將軍的巨舟能行嗎?”

“一舟克城,那船恐怕要比孫侯的鉅艦還要強橫了!”

“不然待會兒打起來咱們直接跳水?這戰船左右不是自己家的,沒了就沒了,活著要緊。”

“還是先等等看吧,我出發前聽聞孫侯心情不太好,咱們最好還是別觸黴頭得好。”

“怎麼說?”

“據說丟了兩個大將軍!”

“稀奇了,大將軍如何會不見……”

“噤聲!”

船上江夏的守軍看不過眼了,冷哼出聲,於是那些從江東來的水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起撇撇嘴。

或許是擔心士氣受影響,吹了一刻冷風后,那江夏守軍出聲解釋道:

“我等從江夏開拔時,呂將軍便已經漢水阻塞,且如今逢枯水時節,那巨舟定不得南下。”

然後便打氣道:

“將軍有言,若克江陵,人皆有賞!”

但船上更多的還是從江東腹地徵調來計程車卒,當場就很不給面子的嗤笑道:

“那便是若江陵不克,則無賞也。”

“無賞?不罰便是賞!”

“哎呀,將軍神威無比,小小江陵自不在話下,等兄弟們領了克江陵之賞,將軍還要帶我等直入益州活捉劉備呢!”

船上立時便鬨笑開來,氣氛變得愈加隨意,呂蒙的部曲略有氣急,但最終也還是沒說什麼。

於此戰來說,呂蒙的部曲也從心底並不是全都贊同,但並不會如此直白說出來。

且身為部曲,那便要遵將軍之令便是。

只是心底,這士卒也不可避免的想,若是能成那關將軍之部曲……

去歲一戰,關羽北上擊曹,威震江東。

孫侯領軍攻合肥大敗而回,“威震江東”。

直至今日,只要是南人閒聊還會聊起來此戰關將軍如何神勇,曹軍如何抱頭鼠竄。

而合肥大敗雖然不敢詳細說,但坐下喝茶時,只消對視一眼然後嘆口氣,又有誰能不懂?

因此江東私下裡也不免拿這關將軍與周都督比較,雖然意見不一,但不可否認的是:皆乃英雄也。

故而,這名江夏士卒難免悵然:

三五年前,從周公瑾,赤壁驍勝,一戰振威。

如今此時,巴丘誓師,背襲關公,都督知否?

江陵城上,諸葛喬很有禮貌的找士卒借了個矮凳。

將這個矮凳在女牆邊上放好,還親手搖晃了兩下確定穩當,諸葛喬這才將妹妹抱了上去。

於是諸葛果扎著小辮兒的小腦袋便從女牆的豁口處伸了出去,然後便脆生生“哇”了一聲。

“大兄,咱們家著火了!”

諸葛喬無奈的輕笑一下,好在此時城牆上有不少人,皆在翹首看向江水南岸,也並未有人會對一個小女孩隨後所言太過在意。

溺愛的按了按妹妹的腦袋,諸葛喬糾正道:

“我們隨母親搬入江陵已近一歲,公安只能算是舊居了。”

諸葛果眨了眨眼睛,並不覺得其中有什麼區別:

“那也是都是家,如今燒掉母親也定然傷心,都沒上來看呢。”

這倒是不假,諸葛喬也清楚母親在公安花費了多少時間和心血去研究工學。

雖然正月便已遵蔣先生之命,公安縣能拆的能挪的基本都悄悄送入了江陵,如今的公安縣城不過只剩下一個空架子。

但此時親眼看著其化作灰燼,那感受還是不太相同。

這自然也是為了應對江東的進攻,公安縣南北兩面都是河流,雖然岸上的一些水力坊連線的有巨弩,但若是面對江東傾力而來,那終歸還是守不住。

並且黃月英與蔣琬談過,相較於一地得失,八牛弩是絕不能落入江東之手的。

而且好在隨著江陵的日益繁華,公安縣的編戶之民不僅沒有增加,反而還有所減少。

畢竟公安縣因“玄德公安歇之地”方才得名,在此之前不過一塊荒地。

如今隨著荊北克復,無論是尋求良田還是尋求賺錢之道,皆可北上,公安縣更多隻是因為這些工坊還在運作。

但如今隨著這一把大火……

諸葛果最後看了一眼,隨後毫不留戀跳下凳子,“噔噔噔”便跑了下去。

“我去尋母親!”

小姑娘說走就走,這倒是苦了諸葛喬,還不忘給士卒告罪一聲:

他要去追上照看妹妹,沒空將這矮凳還回去了。

士卒也相熟,只是擺擺手讓諸葛喬速去。

下了城牆,諸葛果輕車熟路的往小巷子裡鑽,連過兩條窄巷後,便從一個幽靜府邸的後門鑽了進去。

這個院落很是雅緻,天氣較為寒冷,院子角落反而還有一堆開的奼紫嫣紅的植物。

即使心急諸葛果也不忘看了一眼。

那些草木花兒被一個琉璃房子罩著,植物的中間還冒著熱氣:

那是從廚房挖到此處的小地道,有一個小灶臺日夜不熄,單獨為這裡輸送熱氣。

雖然母親大概與自己講過原理,但不妨礙諸葛果認為自己母親真是太厲害了,彷彿神仙中人。

瞧了兩眼後諸葛果的小腳步不停,穿過中庭和一條連廊,直接撞開了黃月英的書房門:

“母親!江那邊的家著火啦!”

黃月英點點頭表示知曉,但手上動作不停,以直尺和硬筆忙個不停,連眼睛都不抬一下。

諸葛果看母親沒反應,於是眼睛轉了轉,扁著嘴道:

“大兄帶我去城牆上看,他哭得老傷心了。”

黃月英手腕絲毫不亂,但語氣有了些變化,帶著點輕笑:

“你大兄若是聽到伱如此編排於他,定然不悅。”

諸葛果不在意,聽得出來母親心情不錯,當即便抱著母親的腿往上爬。

如此才讓黃月英手忙腳亂的將其抱起。

這些話諸葛喬在屋外聽了個真切,搖頭笑笑便轉身離開。

諸葛果躺在母親的懷裡,抓著衣襟回頭去看母親畫的圖,很快便恍然大悟:

“這是公安?”

讓女兒坐在懷裡,黃月英將胳膊抬起少許:

“舊公安的工坊雜多,彼此相連,工匠難行,殊為不便,燒掉也好。”

“近日看汝父來信,稱如今工坊品類已逾二十,若不規劃,恐有連累生產之嫌。”

故而黃月英最近便嘗試根據攻防特性來安排地方,嘗試規劃出一個真正的“工坊縣”。

這些諸葛果只能聽的半懂不懂,但歡呼一聲:

“父親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黃月英微笑道:“你父親說今年定回來!”

於是書房內爆發出了諸葛果的歡呼聲。

次更還是不用等,明早看就行。

比賽再有兩天整完了,作息就能正常調整過來,磕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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