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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璋身為益州之主(前),站在那裡本身便自有一番氣度。

蔣琬回頭看了眼那個屬於張裕的腦袋,其面龐上還混雜著臨死的驚恐和不甘。

因為有劉璋作為內應,因此張裕對江陵城很有想法這件事,一開始就放在蔣琬的桌面上,被看得清清楚楚。

“天下堅城,皆破於內”這句話已經看過了太多次,而且後世歷史中江陵城的命運也成了這句話最好的註腳。

故而在對於江陵城內的梳理上蔣琬花費了相當大的精力。

登記造冊,分街管理,以公安縣遷入的工坊匠人為骨架,在每個街道設定哨點。

這些都成了蔣琬對江陵內部最好的耳目,力求做到江陵內部不失。

張裕同樣也是需要被排除的不穩定因素之一,畢竟在玄德公一手商道一手強兵的安排下,除了最後還在負隅頑抗的爨氏,其他都已經被收拾了個七七八八。

張裕這個魚鉤已經算得上所獲頗豐,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只是蔣琬沒想到整件事會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尾。

監獄中他本來還特意為這張裕空了一間來著……

那麼此事便餘下最後的掃尾了,未入振威將軍府的殘黨想要揪出來應當也不算難。

心中默默給這振威將軍點了個贊,蔣琬頭一次覺得這劉季玉若非在益州,或也能做出點成就……

“嗆啷”一聲打斷了蔣琬的思緒,抬頭便看到劉璋彎腰將地上的佩劍撿了起來。

看到蔣琬的目光,劉璋訕笑道:

“想不到這江東水師,竟如此之多。”

蔣琬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此刻眼前的劉璋看起來宛如一個富家翁一般,再無半點霸氣之模樣。

“螻蟻雖眾,難齧石鐵。”

蔣琬寬慰道:

“如今將軍親誅賊獠為江陵除危,且端坐府堂,候江東敗退之訊息即可。”

“某決堅守,必不被鼠輩所乘!”

看著劉璋急忙離去的背影,蔣琬再次搖搖頭,誅一張裕,莫非就讓這位振威將軍的勇氣用完了?

不過數萬水師而已,又無攻城之法,有何懼哉?

漫步至女牆邊上,蔣琬瞧著城外江上堪稱是遮天蔽日的船隻,也嘖嘖有聲。

雖然早就聽聞江東士卒彷彿不要錢一般,但如今親眼看著對方隨隨便便出手就是一支大軍,蔣琬依然羨慕無比。

玄德公麾下如今兵分幾處,蔣琬居江陵掌過往調動,大概都有所耳聞和猜測。

張將軍與龐軍師掌關中雍涼,將兩萬餘精卒。

關將軍與徐軍師守荊北,募降卒後合六萬多。

主公與諸葛軍師經略成都,可戰之兵三萬餘。

再算上江陵等各地守軍,主公麾下人馬或有十二三萬之數。

而如今,江陵城外保守估計也有七萬餘人馬,若是再算上後方的輜重民夫等,稱一聲十萬大軍也算正常。

十萬哥只是略一出手,幾乎便是主公的全部家當,蔣琬對此只能表示十分豔羨。

而如今看其在公安築營的樣子,蔣琬也猜得出來這呂蒙的想法:

圍困江陵,蠶食荊南。

鎖江水而割荊州,封江陵以求自亂。

不過……蔣琬向南看去,同樣若有所思:

吾等勝負,亦看荊南。

如今的雲夢澤已經成了江東水師的一個重要駐地。

依靠著千里湖澤,江東水師可以從江夏開赴此地。

然後藉助便利的水系,或沿著湘水南下長沙郡、桂陽郡,或沿著資水入零陵郡,與岸上進攻的江東軍形成合擊之勢。

當然還有更便捷的一條路,沿著沅水西進,攻零陵郡。

只不過零陵郡位於荊南最西,若是進攻此地便無陸上江東軍相和,只能依靠水師進攻。

但……

“家父有言,風浪越大,魚越貴!”

沿著沅水西進的江東戰船上,一個隊率正慷慨激昂的保證:

“武陵郡雖是大郡,但其境內多居雜蠻。”

“徵山越易,徵這雜蠻有何難?這大郡豈非我等之戰功?”

“且如今我等有董將軍帶領,董將軍誰人不知?徵山越得戰功累累。”

“如今我等為董將軍之部將,攻武陵郡之功,無憂也!”

這話說得聽起來倒是也有理,不少士卒頗為心動。

攻這武陵郡既無陸軍分潤軍功,也不用往北去面對那跟王八坨子似的江陵,更不用去荊北面對那殺神關羽,而且還有董襲將軍帶領,聽聞其打山越非常有一手。

既如此,此行看來是穩了!

沿沅水而上,第一個便是龍陽縣。

只是讓江東卒失望的是,這龍陽的百姓似乎都已經聽到訊息跑了,剩下的一些雜蠻看到江東戰船也是紛紛怪叫一聲,便朝著山林拔足狂奔。

即使匆匆下船,邊射箭邊追,最終斬獲也不過三五十雜蠻而已。

士卒們因斬獲稀少悶悶不樂,董襲倒是很開心。

“彼輩懼我軍威,這武陵郡或可一戰而下!”

對於麾下的不滿董襲也看在眼裡,因此當即傳令全軍:

“繼續西進,前方還有臨沅乃是武陵郡大縣,可斬軍功!”

“臨沅之北乃是漢壽,此乃荊南大城,若克之必得孫侯嘉賞!”

董襲乃是江東老將,對於如何激發士卒的敢戰之心自是清楚得很。

而果然,聽到漢壽之名,麾下士卒們臉上的貪婪之色便再也掩飾不住。

荊南困苦,江東皆知。

但遠僻如交州亦有番禺這等繁華之地,困苦如荊南亦有漢壽、臨湘、醴陵等地聞名江東。

而事實與董襲的判斷相差也並不遠,戰船再行駛了一段,即使還沒靠岸,董襲便已經看到了臨沅的矮牆上攢動的人頭。

不需要董襲再行激勵,船靠岸停穩之後江東軍便迫不及待跳下船朝著臨沅攻去。

此時若臨沅縣城中駐守的是那劉皇叔的或者曹丞相的兵馬,那江東軍絕不至於如此託大。

但這城中的乃是雜蠻?雜蠻……和山越不是一回事兒嗎?

那江東軍就表示不困了,論打山越,誰能比他們嫻熟?

彼輩山越蠻人雖然健壯力大,但既無堅甲也無利刃,拳頭再硬,能硬得過刀劍嗎?

這也是江東此次征伐山越都能穩操勝券的最大原因。

而看著對面那雜蠻揮舞著木棒,只有頂端才有可憐的一點鐵器,江東兵不屑一笑:果然與山越無異也!

對於雜蠻的棍棒,江東兵避也不避,幾乎是本能的便使用了面對山越時無往不利的打法:

以刀亂劈,以矛亂捅。

以兵鋒攖其血肉,那不管再怎麼健壯也都會變得拿不穩武器!

但以往無往不利的打法似乎在今日遇到了一點問題。

董襲眼看著一個江東健兒以刀劈在雜蠻身上,結果長刀反被雜蠻身上那些可笑的藤條彈開。

這雜蠻勢大力沉的一棒暢通無阻的掄在了健兒頭上,脖子登時便扭成了一個奇怪的角度,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雜蠻較之山越,略為棘手。”董襲如此判斷。

但最終結果並不會有何不同,畢竟這雜蠻與山越同樣缺鐵器,雖有這些怪異的護身藤條,但武器還是木棒木槍之類,如何能勝手執鐵器之軍?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董襲也同樣衝了上去,大聲呼喊著讓江東健兒以矛禦敵: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藤條雖有禦敵之功效,但其縫隙頗大,正適合以鐵矛破之!

隨著董襲的加入,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江東軍很快便穩住陣線,並開始將雜蠻往臨沅縣城中壓了過去。

因為南方氣候地理關係,這裡很難築如北方一般厚實堅固的夯土城牆,基本上都只有抵禦野獸的矮牆,這臨沅也不例外。

靠著矛兵壓制,這道矮牆很快便被江東軍奪取了過來。

董襲同樣心生歡喜,看得出來這群雜蠻較之山越健壯了不止一籌,定然能賣個好價錢!

但親衛驚慌的聲音很快便打斷了董襲的暢想:

“將軍,東邊冒出來了大批雜蠻,我等要不要撤?”

還有援軍?董襲皺眉,感覺事情似乎不太尋常。

跳到矮牆上,整個戰場的情況一目瞭然。

臨沅的東面是水澤,半人高的水草叢生確實適合藏人,若是換在往常董襲也定會差人檢視,但沒想到這群雜蠻竟與山越不同,居然會使詐!

董襲心中惱怒,但並不能改變如今雜蠻人數佔優的現實。

而且進攻時因為一窩蜂的前衝,此時若是勒令撤軍,軍令會在這片戰場繞幾圈都不得而知。

更可能會被臨沅縣中的雜蠻拖住,最終反被雜蠻包圍。

故而董襲選擇了最簡單的應對,聲嘶力竭的大喊:

“結陣!禦敵!”

董襲心中發狠,即便在人數上處於劣勢,但依靠兵甲之利,即使硬磨,也要將這群雜蠻鑿穿!

面對烏壓壓的一群雜蠻,聽著將軍的號令,江東軍也總算從抓蠻賣錢的狂喜當中退了出來,開始亂糟糟的結陣。

但還不待結成的參差陣型倒轉禦敵,對面蠻人當中便有一個肌肉賁起的蠻漢帶領著一隊雜蠻衝了過來。

明明是步戰,但這一群蠻人卻衝出了騎兵的氣勢,為首者更是哇哇亂叫:

“早聽馬先生說江東卒瘦弱,今日俺沙摩柯來試試斤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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