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塔下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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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脈巨龍斷首之處，周家堡壘高牆之外。

陳峰林已經站在了城門口，看著大開的城門中，所有百姓的絕望神情，饒是他堅韌冷血，殺人無數，也不禁頭皮發麻。

他沒有看到恐怖的地獄場景，也沒有看到山崩地裂的斷壁殘垣。

可是那失去光彩的一雙雙眼眸，讓那一名名修士、百姓宛如行屍走肉，卻更加震撼他的心靈。

陳峰林臉龐抽了抽，他知道，今天必死。

他感受到了一股窺探的目光，高高在上。

他不敢仰起頭去看周家高塔的塔尖頂端。

他知道，紅塵仙，就在那裡，盯著自己。

“既要讓我保密，又為何告訴我？”周冷凝看向長青，問道，“同情我？憐憫我？”

“都不是。”長青輕輕搖頭，看著城門口來到的那名黑袍人，感受到了熟悉的靈氣。

這是嘯月魔狗身旁的那種奇異靈氣，陰涼如冰，沉重如淵。

長青可以肯定，此人便是帶著嘯月魔狗去屠葛家莊的修士。

“都不是？”周冷凝眼角劃過了一滴淚水，她的笑容悽慘無比，“難道說，是你認可我？你覺得，愚弄蒼生，很好玩嗎？你覺得，我會任你擺佈？會因為你的認可而感激涕零？”

長青打量著並不進城，好似在等待什麼的黑袍人，對周冷凝道：“愚弄蒼生？我沒這麼高階。擺佈你？我沒這麼低階。”

頓了一下，長青伸手指著周家四處，“他們，需要希望。而你，是他們的光。”

周冷凝猛然瞪大了眼睛，在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天級丹藥的藥力，令她恢復了一些力氣，令她的思緒能夠稍稍清醒，在她眼中，這位可怕的紅塵仙，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怕。

不是因為自己視死如歸，也不是因為自己有再戰的力氣，而是她突然發現了，紅塵仙的真實想法。

那雙明亮的眼眸，沒有俯視螻蟻的漠然，沒有視蒼生如魚肉的主宰，有的，只是周冷凝不敢相信的歉疚，以及憎惡之後的包容。

周冷凝順著長青的目光，看向周家各處的倖存者。

有一家老小，蜷縮在一起，互相依偎著低聲啜泣。

有奸惡小人此時抱著僥倖心理，隱秘的搜刮偷竊。

當週冷凝明白了長青的歉疚與憎惡的目標後，她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她感覺，她的道心，崩塌了。

那啜泣的老弱，不該受此苦難。那奸惡的小人，應該一併殺了。

周冷凝眼中的神光，黯淡了。

她無法接受，紅塵仙屠殺半城，卻“沒有錯”。

她無法堅持，守護周家，卻守護那些奸惡小人。

長青的神念中感知到了兩道身影，白衣長袍，純白長劍，在彩雲客棧時曾有過一面之緣。

而那一直未動的黑袍人，也在此時走進了城門，走向了這處高塔。

長青站起身子，看著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周冷凝，長青心中一動。

“這是周家。”長青想了想，開口道。

周冷凝沒有絲毫反應，哪怕她現在已經有了足夠力量，再次對長青發動必敗的攻擊，但她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

“縱有惡徒，也該由你裁決。”長青接著說道。

周冷凝眸光微顫。

“我來到了你的家園，打破了所有一切，即便這曾經並不美好，但是這終究是你的家。”

周冷凝眼中的神光，逐漸點亮。

長青感受著微涼的夜風拂面：“一碼歸一碼，對你而言，不能因為他們該死，便該被我斬殺，他們，是你周家人。”

周冷凝好似瞬間恢復了所有力量，她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堅定。

“痛苦、絕望、無助、悲傷，這些傷害是真實存在的，有時候，活著比死亡更難接受。”

“力量，你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才可以守護你想守護的一切，才可以避免被別人主宰命運。否則，一切美好，都將是為了破碎而存在。”

“如果你有足夠的力量，那些該死的會由你親自審判，那些弱小的，將只會為你歡呼。”

周冷凝已經站了起來，她的眼神沒有仇恨，但卻有熊熊的高昂戰意。

“我永遠也追不上你，但我永遠也不會停下腳步。”周冷凝發現，自己好似有前所未有的輕鬆。

周家將會東山再起，將會比以往更加團結。

而她，將會撫平倖存者心中的所有悲慟，帶著他們的“希望”，收拾殘局，去追趕長青。

“明白了？”長青問道。

“明白了。”周冷凝回道。

“嗯，那就下去吧。”長青伸手搭在周冷凝的肩膀上。

在周冷凝再次呆滯的眼神中，長青再次將她推下高塔。

“住手！”

一聲大喝，楚劍狂化作一道劍光，衝了過來，在半空中接住了周冷凝，緩緩落地。

楚瑛也來到了高塔，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已經站在塔下的黑袍人，竟然，真是夜魍！

長青一步踩空，身子自由落體。

卻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停了下來，只有風波激起了一圈灰塵，如漣漪擴散開來。

長青腳尖點地，腳踩實地，看著楚劍狂、楚瑛、陳峰林，長青笑了，“有意思。”

長青走向陳峰林，打量著對方眼中的憤恨，長青不解問道：“你帶著一條狗要滅掉葛家莊，現在卻又為這周家死者感到怒怨，為什麼？”

陳峰林咬牙沒有回答。

長青的身上雖然沒有任何凌厲的威壓，但他的內心卻感受到了來自紅塵仙這高不可攀，無法仰望的壓迫感。

陳峰林沉聲說道：“葛青山偷劍而逃，葛家莊暗藏妖獸。嘯月魔狗只是追殺彩雲星辰雀，兩頭妖獸在葛家莊交戰，才讓葛家莊陷入一片火海，那不能算我殺的。”

已經被放下的周冷凝，眉宇間更是震驚。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長青，難道長青，是為葛家莊匡扶正義？

楚瑛張大了小嘴，這竟然被哥哥猜對了！

紅塵仙殺人，真有緣由！

楚劍狂看向長青的眼神，已經充滿了狂熱，一時激動不已。

“不對啊，”楚瑛突然一愣，開口道：“葛家莊沒有陷入火海，葛家莊好好的！”

“不可能！我親眼所見，葛家莊已經沒有活口了！”陳峰林當即說道。

氣氛變得複雜起來，所有人的目光，皆都看向了長青。

長青呵呵一笑，“空冥境的一隻小狗崽，在我面前殺人放火？它倒是有這個膽子，可它沒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