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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夫人道:“嗯,這倒是真的太巧了,我未嫁以前,閨名叫做黃金錦,只是和你這新娘子差了一個字,只是現在別人只管叫我張家大嫂,或者張夫人,名字倒沒什麼人知道了。”

方進石看了一眼黃金綿,她靜靜的站在那裡聽兩人說話,面無表情,方進石回頭對張夫人道:“是嗎,那可是真的太巧了。”

張夫人又道:“還有更巧的呢,我妹子你們也見過的,她年紀應該和你新娘子差不多吧,名字居然也叫黃金綿,只是她為人老實笨拙,遠不及你這位新娘子聰明伶俐,心眼靈活。”

她說“聰明伶俐、心眼靈活”這八個字的時候,後面冷哼了一聲,方進石聽她這麼說便知其意,眼前的這個黃金綿真名當然不是叫黃金綿,而那天在古田鎮所見的黃衣村姑才叫黃金綿,當時只知道她姓黃,卻未曾問過名字,只是人家一個姑娘家,也不好問名,只是眼前這個梁翠容也沒有問過她的名字麼?

此時她卻一直默不作聲,便如同啞巴一樣,方進石看了她一眼,心中感到一陣疼痛,他前走一步,道:“張夫人,你又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

張夫人道:“當然是我妹子告訴我的,她給你們做了媒人以後方才得知有人冒充了她的名字,自然氣的不行,便想著跟上來看看這壞人冒名頂替的到底想做什麼壞事,所以我便替她跟來了。”

方進石忽然那天晚上見到那真正的黃金綿時,她曾說過“有些人表面可憐,卻未必真那麼可憐”的那些話,其實當時她已經知道梁翠容假冒她的名字了,才要告誡他的,只是當時他沉迷於情愛美色,渾然不覺。

張夫人停了一下又接道:“我妹子雖然只是個鄉下野丫頭,也當然管不了別人和她重名同姓,只是一時好奇,便想知道這位漂亮的新娘子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物,細查之下,還真給查到了,原來這位新娘子還真是大有來頭。”

方進石又回頭望了梁翠容一眼,她臉色凝重,彷彿置身事外,方進石心中嘆了口氣,轉回頭問張夫人道:“不知查到了什麼?”

張夫人道:“聽聞景王爺趙駭生平有兩大喜好,一個是收集天下酒具,一個是喜養毒物,聽說他養了不少毒蛇,他有三個得力的幫手,他便將這三人暗記代號為腹蛇、金蛇、銀蛇,除了他極親近的人,誰也沒見過腹蛇和金蛇,不過這銀蛇麼……卻是有外人見過。”

方進石嗯了一聲,張夫人又接道:“景王爺身邊有個貼身的小丫頭,平日裡替景王跑腿傳話,別人自然見過,她便是銀蛇,景王府裡的人平日裡叫她銀娘,梁姑娘,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梁翠容讓她直接點名,不能再不說話了,她上前一步,道:“你妹子是秀王爺的最信任的屬下,她的訊息怎會有假?”她這麼說,便是承認是她便那銀娘了。

方進石想起兩人在那彤雲居之時,薛正讓那個胖丫頭蓮兒拿了一個名叫“銀娘”的丫頭的衣服來讓她換,現在想來,那本就是她的衣服,當然是合身了,只是當時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演戲,只有他一個人矇在鼓裡,他拼命的想要保護她,卻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方進石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悲哀,一路行來所有種種,全是假的,只是為了騙取他的信任,因為他們知道,方進石軟硬不吃,無論是那鄭大車威逼利誘,還是趙子平承諾富貴榮華,甚至是梁翠容軟語相求旁敲側擊的,方進石都沒有透露那封信那匹馬的半點真實情況,所以他們便定下來這出計。

其實他更不知道的是,他在那荒宅之中說出“我知道的比你們相像的多”的時候,一條針對他的計劃就已經開始了。

張夫人道:“景王爺一直將秀王看作眼中釘,處處為難秀王,此次你們要得到那封信,也是為了要挾秀王的吧,我妹妹為秀王做事,我這做姐姐的自然想要幫她,若是捉了你,我妹妹就省心多了,或者再不怎麼著,景王爺財大勢大,總能拿個幾萬貫出來接濟一下我們山寨吧。”

梁翠容冷笑一聲,才道:“你可是太看的起我了,我一個小丫頭怎會值幾萬貫?你當我是你妹子那麼值錢?你要拿我,卻也真沒那麼容易。”方進石聽她冷笑,聽他此時說話沉著冷靜,語氣冰冷,簡直和那個要嫁給他做妻子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想起她先前種種做作表演,去看鄭大車屍體之時雙手捂眼,剛從那木櫃中救出裡的孤援無助楚楚可憐,卻又能裝的那要純真柔弱,心中有說不出的傷痛和鬱悶。

張夫人聽她這麼自信,心中一驚,細聽之下黑暗之中有吱吱的聲音,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拉動弓弦的聲音,這說話之時,已經有人悄沒聲的圍了上來,隱在暗處只等她一聲令下開弓放箭,張夫人也是有點恨自己大意了,為今之計,最好的方法就是上前擒了她作為人質。

梁翠容馬上知她心意,接著道:“夫人的身手只怕沒有這些箭快,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她說著輕拍了兩下手,黑暗之中有數十人馬上現身,連山高處都是有人舉了弓箭,緩緩的逼近。

她這一下反客為主,也不知這些人是什麼時候到的,方進石離她如此之近也沒覺得有異常,不知她如何知道她自己的人已經圍了上來。

方進石看張夫人幾人漸漸想向那大石後退去,那石後猛然閃出幾個黑衣人攔住去路,當前一人正是那個彤雲居的小廝薛正。

他帶著他那招牌式的笑容道:“張夫人,幾年不見,還是像以前那樣的不小心,可是一點也沒長進。”張夫人冷笑的道:“雪裡飛,你少得意,我當初能抓的了你,現在一樣可以拿你狗命。”薛正陰陰的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張夫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方進石聽張夫人叫薛正為“雪裡飛”,這個名字他曾聽梁翠容說起她哥哥的故事時提到過,她當時講的聲淚俱下,堪是感人,如今看來也全是編造的,那故事裡的大盜雪裡飛,竟然是眼前這個外表有禮的小廝薛正的外號,這對方進石來說真是莫大的諷刺。

他猛然轉頭對梁翠容沉聲說道:“你若要為難張夫人,先殺了我吧。”梁翠容就站在他面前,若是用手中的斧頭拿了她作人質,自是最好的法子,可是他終歸不想這樣對她。

梁翠容看著他的神色嚴肅,心中嘆了口氣道:“我怎會為難她?我和她無冤無仇,她想要離開這裡誰也不會攔著她的。”

方進石轉頭對張夫人道:“張夫人,你們放了他走吧,代我向黃姑娘說謝謝了。”他說謝謝,意思就是謝謝她揭穿了梁翠容的真面目,梁翠容自然知他這話的意思的。

張夫人看了一下週圍,帶著手下幾個娘子軍走到路邊,將那捉到的黑衣人向裡一推,快步走向大道,不久就不見了。方進石看著她們走遠,他雖是擔心這些人不講信義追上去,可是卻無法阻止這些。

他回過頭來向梁翠容道:“我大哥呢?他現在在哪裡?”他此時說話語氣是厲聲質問,已不帶一絲情義。

梁翠容回頭對身後一人問道:“人在啊裡?”那人躬身行了一禮道:“已經讓侯爺帶入縣城了。”方進石想起趙子平那狠辣的性子,心中萬分焦急和擔憂,梁翠容怒道:“他什麼時候過來的?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那人有些惶恐的道:“是不久才到的,是……是侯爺不讓說的。”梁翠容更是惱怒,道:“那我說的話有沒有傳達給侯爺聽。”那人小聲道:“傳……傳了。”

梁翠容一臉的嚴霜,對那人道:“你再快馬去給他說,誰也不許動那人一下,我馬上就到。”這人聽了令轉身的去了。

梁翠容對方進石道:“我帶你去找你大哥。”她自知此時多說什麼也是無益,說完這話轉身向大道走去,方進石怔了一下,隨後跟了上去。

走了數百步,路旁邊有幾名大漢在看守十多匹馬,她走到那裡也不說話,拉過一匹便輕輕上了馬背,身手嬌健,再也不似上下個馬車都要慢騰騰的弱小女子了。

方進石扭過頭去不想再看,那薛正走過來對一名手下道:“給他一匹馬。”那手下拉了一匹馬過來給他,方進石也不搭話,飛身上了馬背。

十幾餘騎趁夜向洛交縣城而去,方進石心急,想打馬快行,那些黑衣大漢都是不緊不慢,他不知施全給那趙子平押到那裡去了,只能等著這些黑衣人慢慢趕路。

偶爾的一回頭看,只見梁翠容和那雪裡飛薛正走在最後,兩人齊馬並行,小聲的說著什麼,方進石心中一痛,強自忍住心中的憤怒,施全現在生死不明,他此時還不敢太得罪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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