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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

大教場外,當勒馬之聲傳出,朱高煦與楊展二人熟練翻身下馬。

從他們下馬的姿勢來看,朱高煦馬術最好,完全可以在馬尚未駐足時下馬,腳步穩當。

其次的是王瑄,他與朱高煦一樣下馬,只不過在下馬後還要與馬匹前奔數步。

至於最後的則是楊展,他只能在馬匹即將駐足時穩當下馬。

不過這也不錯了,畢竟楊展之前從未接觸過馬術,僅在過去四個月練習過。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你們二人應該可以提前申請考校,最多一年就能得到襲職的機會。”

朱高煦用馬匹一側拿出水囊喝了一口,同時不忘把水倒在自己手上,餵了自己訓練的戰馬。

“早些完成考校,回了所裡磨鍊幾番,拿了軍功再見殿下。”

楊展笑呵呵的回應朱高煦,不過不等他們多說什麼,大教場門口的三名兵卒就走上前來作揖:

“殿下,時間到了,該還馬匹了。”

“嗯……”聽到兵卒的話,朱高煦也是頗為無奈。

他大可借自己的身份私自擁有一匹軍馬,但那樣就把他在老朱那裡的印象敗光了。

因此,這麼多天來他練習馬術,一直都是借的大教場馬匹。

“謝殿下。”見朱高煦開口,三個兵卒鬆了口氣,牽著三匹馬便向大教場內走去。

朱高煦他們三人也慢悠悠的朝內走去,不過似乎是從策題中看到了朱元璋對自己的態度,因此朱高煦也沒有一開始的緊迫感了。

他很清楚,朱元璋會問自己削藩的問題,就是想確認自己對朱允炆的態度到底是怎樣的。

只要他答的好,朱元璋自然會安排他,可如果答的不好,並且還在答卷裡藏著小心思,那迎接朱高煦的恐怕就是老朱的徹底不待見了。

朱高煦明白,他沒有辦法和老朱玩心眼,耍手段,所以他老老實實的回答,並且文章內容還十分迎合朱元璋。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抱有一種幻想,那就是朱元璋看了過後高興,吩咐朱允炆效仿,而朱允炆也按照他的文章來實施削藩。

如果是這樣,那自家燕王府的三護衛就會被一分為三,他自己能擁有一護衛,同時還能在北方過上塞王守邊的生活。

在這個時代,地位達到了某種程度後,所享受的生活物質實際上和皇帝已經差距不到哪去了。

所以只要朱允炆給他一條活路,他絕對不會造反,反而是高高興興的在邊塞為他守邊。

可是,以朱高煦從歷史上瞭解的朱允炆來看,朱允炆對於削藩的急切恐怕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齊泰的建議他沒聽,那自然不可能聽自己的。

建文削藩還是會爆發,而自己也還是要為活下來做準備……

朱高煦心裡有著準備,不過在他即將進入大教場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了馬蹄聲。

他與楊展二人回頭去看,卻見土路上賓士而來數騎,領頭的則是一名身著正五品武官官服的武官。

他們似乎認識朱高煦,一路朝著他們奔來,並在即將到跟前時拉動馬韁。

打頭的武官翻身下馬,在站穩後抬手作揖:

“殿下,奉陛下口諭,著殿下於五月初一前往羽林左衛當差,任百戶官。”

“此外,陛下恩賞二十匹絹,五百錠鈔。”

武官說話間,身後的兵卒也紛紛翻身下馬對朱高煦作揖,並將一摞數量五百張的寶鈔奉上。

武官接過傳遞,同時也語氣柔和道:“二十匹絹已經送到殿下在羽林左衛的住所處了。”

“好,有勞了……”朱高煦接過這面額五百貫的一摞寶鈔,作揖回禮過後便轉身離去。

以他的身份,沒有必要等著武官們離開。

倒是楊展和王瑄先後回禮,然後才轉身快步小跑跟上朱高煦。

“殿下,陛下怎麼盡發寶鈔啊,這五百貫寶鈔,拿去換成銀錢只能換一百二十五貫,而且聽說近來寶鈔又跌了,只是不知價格。”

楊展頭腦靈活,儘管知道這摞寶鈔是一筆天文數字,但他還是忍不住心疼。

“那二十匹絹能賣多少錢?”朱高煦不會製作衣服,也沒有人幫他做,因此那二十匹絹,他自然是想要賣掉。

“得看材質,如果是普通的絲絹,大概一匹六百文,二十匹也就是十二貫。”楊展回應。

“倒也不多。”朱高煦點了點頭:“你明日起早些,將這寶鈔換成錢帶回來。”

朱高煦知道寶鈔一直在貶值,自然不會將它留下,反而是交代道:

“換成了錢,去你內城看看有沒有賣馬的,若是有,且買個三匹,不管是乘馬、駑馬反正能騎就行。”

“是!”聽到朱高煦的話,楊展雙目放光,旁邊的王瑄也咧著嘴巴露出笑容。

“眼下是四月十六,你們記得提醒我五月初一當差。”

“好!”

朱高煦最後提了一嘴,楊展也開懷回應。

三人一前二後回了小院,氣氛倒是輕鬆愉悅。

不過相比較他們這邊,距離這裡二百餘里外的鳳陽縣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名傳旨太監帶著十二名豹韜衛騎兵抵達了一座奢華的府宅門口,翻身下馬後來到門前敲門。

“誰……”

開門的門房剛想詢問來人是誰,卻在見到對方身份後被嚇的臉色慘白。

傳旨太監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門開過後帶人走進了府內。

“有旨意,請穎國公接旨!”

來到正廳,傳旨太監託著聖旨唱聲,而他的話讓趕來的幾個男人臉色煞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倒是之後趕來的一名中年男子十分沉穩,好似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因此對傳旨太監作揖:

“公公稍等,我這就去傳家父。”

“駙馬不必行禮。”見男子行禮,傳旨太監側過身去,不敢接這一禮,反而回禮。

見狀,被稱作駙馬的男子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向後院走去。

不過,不等他穿過幾個走廊,便見到了一個身著太白長衫的老人從後院走來。

他髮鬚皆白卻身材高大,走起路來沉穩有力,即便年老,那目光也不曾摻雜渾濁,而是十分堅定。

僅他走來的這幾步,便讓男子覺得自己面對的好似一頭在林中巡視領地的猛虎。

“父親,宮裡來旨意了……”

中年男子見到來人,當即作揖,臉色難看的將外面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

“早該來了……”老人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沒有多做停留,向著正廳走去,男子見狀也連忙跟上。

一路上父子無言,直到快抵達正廳時,老人才忍不住開口道:

“你是長兄,也是駙馬,陛下不會為難你的,至於我……”

老人沉吟片刻,沒有說出什麼,而此時他們也走進了正廳。

“參見穎國公!”

見到老人出現,正廳內的兵卒及傳旨太監紛紛作揖行禮,而能被稱為穎國公的人,自然也只有“論將之功第一”的傅友德了。

“臣傅友德,接旨……”

高大的傅友德在面對那一份輕飄飄的聖旨時選擇了直接下跪,而傳旨太監似乎也知道傅友德的事情,並沒有怪罪對方沒有準備香案,而是開啟聖旨準備宣讀。

當聖旨開啟,傅友德的子孫們都屏住了呼吸,而傅友德自己更是閉上了眼睛,似乎覺得自己的一生即將終結。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諭穎國公傅友德,朕自爾歸鄉後時常念想,今特此敕諭,著其歸京,居於穎國公府,以便召見,另賞鈔三百錠,欽此……”

當傳旨太監唸完聖旨,穎國公府內眾人一片愕然,傅友德長子,被稱作駙馬的傅忠臉上甚至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

同樣,傅友德也在聖旨唸完後睜開眼睛,但他沒有傅忠那麼簡單。

他很清楚,即便自己這次躲了過去,那也不是他本事大,而是那位還不想讓他死。

至於為什麼不想讓他死,那只有去了京城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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