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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這是作甚?”謝煥看都不看費阿土等人,只是關切的朝紅衣女問道。
紅衣女擺了擺手,指著大牛說道:“這是蔡姐姐遣來送信的,不想被人半路攔截打成了重傷,九叔看著處置一下,我還要去衛氏見姐姐,否則怕是今生再無相見日了。”
謝煥微微頷首,看向大牛,見他整張臉被打得紅腫且滿是血跡,便知道下手之人手段不高明,打人只是為了洩憤罷了,根本就毫無章法。
看向費阿土的兩個兒子,指關節還沾有血跡,便知道是他們下的狠手。
謝煥大手一揮,如處置螻蟻一般,沒有感情的說道:“你二人雖是我謝氏莊戶,但誤了事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啊,苔三十,杖三十,能活下來便是他們命大。”
苔刑是拿鞭子荊條抽打,杖刑則是拿棍子掄,無論哪個都不好受,一個是打得你皮開肉綻,一個是打得你五臟具裂,謝煥雖說死罪可免,但懂的人都懂,冒犯了主家,必死。
哪怕大牛隻是一個送信的,但是耽誤了主家準時收到信件,沒準還會耽擱大事,這跟死罪有什麼區別?
費阿土也沒有想到,大牛的懷裡竟然藏著那麼重要的東西,若是他早知道的話,一定不敢對大牛出手,沒準還要搶過送信的活計,藉機在主家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眼看自己的兩個兒子被打得有氣出無氣進,一看就是不活了,費阿土心中雖恨,卻也不敢放肆,只能老淚縱橫的跪在一旁準備收屍。
倒是大牛這邊,有人用水幫他清潔了臉上的血跡,還給了一瓶膏藥止血化瘀。
等處理好後,才被人帶到馬車前問話。
紅衣女已經回到車廂裡安坐,見大牛過來,她問道:“說說吧,這封帖子怎麼會在你手裡,謝氏在西,衛氏在東,你又是梁河莊戶,怎麼也不可能領到這個差事才對。”
大牛瞥了一眼身側對他虎視眈眈的那個阿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才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娓娓道來,當然,其中隱瞞了胡家堡的事情,只說在郝家村承了衛夫人的恩惠。
紅衣女聽得眉頭緊鎖,好半響才難以置信的嘀咕道:“姓衛的不是死了嗎……這麼說,衛公子和夫人都不在衛氏?”
大牛愣了愣,衛公子活得好好的啊,他連連點頭,應道:“是的,小人句句屬實,不信的話,只需去衛氏一問便知,我有個兄弟便接了公子的差事去送信,公子與夫人就在呂梁山裡,不在衛氏。”
紅衣女神色一動,掀開窗紗,朝謝煥說道:“九叔,你也聽到了,派個人去衛氏問問,既然蔡姐姐不在家中,那我們就去呂梁走一趟,臨別之際,正好領略一番山河風光。”
謝煥本能的想要阻止她進山的想法,可透過窗紗剛好迎上了侄女眼中的乞求之色,無奈嘆氣,點頭說道:“也罷,有阿大阿二跟著,你就去吧,不過,最多半月,屆時我們就要趕回會稽,懂嗎?”
女子欣然應下。
謝煥再說道:“若是遇到強人,萬萬不可逞能,憑藉你的身手,又有阿大阿二斷後,當可安然逃脫,切忌逞強好勝。”
···
叩叩叩……
“義父,是我。”
衛氏。
衛宮神色慌張的敲響了家主衛暠的房門。
此時的他臉上滿是慌亂之色,一切只因為收到了衛琤讓人送來的信件。
信中的訊息大家都知道,便是讓衛氏聯合其他勢力吃下胡家堡以及鹽湖。
可是,那可是鹽湖啊,整個大漢每年有近五成的鹽都來自這個地方,可以說,鹽湖落在誰手裡,誰就能掌握大國經濟命脈。故而,不是誰都能吃下它的,就連衛氏也要聯合他方勢力。
衛暠正在屋中翻看洛陽送來的飛鴿傳書,其中訊息也是讓他感到異常驚訝。
聽到衛宮敲門,衛暠將紙條收進一個檀木匣子中。
“是文叔啊,何事焦急,進來吧。”衛暠換了個舒服的坐姿,隨手拿起一卷《太史公書》的竹簡翻閱起來。
衛宮推門進去,順手將門關上,而後呈上衛琤讓稱頭送來的帖子,當然還是讓蔡琰幫忙書寫的,這帖子是蔡琰為了給家中寫信準備的,帶著淡淡桂花香味。
衛暠放下竹簡,接過帖子,蹙眉道:“是琤兒來信?”
衛宮點點頭,嘆息道:“仲道這次可是魯莽了,義父還是先看看吧,唉……”
衛暠眉心微蹙,翻開帖子,接著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精光,而後又將信中所寫重複瀏覽了一遍,眼中精光漸漸息斂,取而代之的是思忖思慮之意。
衛宮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義父,胡家堡意義非同小可,那胡彪不過張讓手下一具傀儡,真正掌握鹽湖的是張讓啊。”
衛暠揚了揚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他放下帖子,從那檀木匣子中取出一張紙條遞給衛宮。
衛宮接過一看,眼中震撼之色難以掩飾,“這,這……當真是仲道所為?”
衛暠示意他不要聲張,而後伸手輕輕拍了拍桌上的帖子,笑著說道:“就按照琤兒的意思辦吧,區區鹽湖罷了,拉上王氏與謝氏一起便是……對了,我記得珣兒和琍兒正在相看吧,那些小門小戶便就算了,讓王氏和謝氏選兩個丫頭,爭取在年關前把婚期定了。”
衛宮將紙條交還給衛暠,躬身應道:“義父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怎麼,這就不擔心了?”衛暠心情似乎不錯,還有閒心打趣。
衛宮苦笑一聲,說道:“不管洛陽最終結果如何,內廷與外戚之爭必然兩敗俱傷,屆時世家蜂擁而起瓜分利益,我衛氏又何懼區區張讓之流。”
衛暠欣慰點頭,捻鬚讚道:“悟性不錯,呵呵呵。”
衛宮抱拳一禮,“義父謬讚了,論智論謀,吾不及仲道一二也。”
與此同時。
得知又有人來衛氏送信,守株待兔了七八天的董卓終於是坐不住了。
董卓暗中派人去盯著在前院休息的稱頭,同時叫來衛氏安排給他的管事,表示了辭行的想法。
管事是巴不得這個董州牧趕緊走,稍微寒暄了一下,還幫董卓準備了幾匹上等的寶馬。
就在稱頭拿到衛暠回信,騎著馬朝呂梁山踏上歸途的時候。
卻不知道他身後跟上了一條尾巴。
···
郝家村這邊。
衛琤與鍾弦交流了一個上午,也從他筆下得知了不少大漢朝的敗落因果。
鍾弦最終還是沒有提出接回女兒的想法,只希望女兒能安享富貴,他便也此生無憾了。
衛琤不好多說什麼,便起身告辭。
回到陋室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晌午,廚房裡傳來郝娘燉煮肉湯的香味。
蔡琰在院子裡品茗,她對於衛琤教的新式喝法很喜歡,花茶加點蜂蜜,香甜中帶著絲絲草木芬芳,不管怎麼說,比直接喝水要美味許多倍。
蜂蜜是獵戶們從山裡採集的,足足有一整罐那麼多的野蜂蜜,估計喝到過年都喝不完。
見到衛琤回來,她起身斂衽一禮,道:“夫君忙完了嗎?”
衛琤點點頭,其實也沒有忙什麼,見她發問,便好奇道:“怎麼了,有事?”
蔡琰愣了愣,她只是很正常的表現出一個妻子在家等待丈夫回來的樣子而已,頓了頓,便順嘴說道:“村裡送來的蜂蜜味道不錯,夫君要不要一起嚐嚐?”
衛琤順勢坐到她跟前,見她將蜂蜜直接加入滾燙的花茶中煮,好笑的說道:“夫人這麼喝,可是糟蹋了這樣好的蜂蜜了。”
蔡琰聞言一怔,雙頰浮起一抹紅暈。
衛琤笑著解釋道:“喝蜂蜜要注意水溫,最好是直接用冰涼的泉水沖泡,當然,婦人喝蜂蜜最好是熱飲,這個溫度要與肌膚同溫,如此喝了才能發揮蜂蜜的功效,且口感不會發酸。”
蔡琰一聽,懊惱道:“原來還有如此多的講究,難怪了,我方才喝了幾口,總覺得甜中帶澀。”
衛琤笑了笑,又說道:“喝了蜂蜜水,便不要生吃野蔥,不然會腹脹下痢,以後切記便可。”
蔡琰驚訝於衛琤的博學,用力點點頭,心有餘悸的說道:“還好夫君提醒得及時,今日本想吃魚膾,生蔥定是必不可少的調味品。”
所謂的魚膾,衛琤已經吃過不少次,是用新鮮的淡水魚切成絲或者片,然後跟蔥薑蒜等攪拌到一起,條件允許的可以加一點野菜,如貓爪子或者蕨菜等,夏日裡吃上一口很是開胃。
“如此你倒是沒有口福了。”衛琤笑著打趣了一聲。
正在廚房忙碌的郝娘聞言,探頭出來,笑著說道:“夫人莫慌,昭兒送來的魚不少,我單獨給你做一道不加生蔥的便是。”
此時,原升降臺所在。
稱頭神情戒備的看著跟蹤他的董卓一行人,見他們一身戎裝,且都帶著武器,他第一時間以為是胡家堡的人又來了。
好在董卓解釋得及時,並且說明了來意。
得知是夫人的長輩,同時是幷州牧本尊駕臨,稱頭不敢怠慢,立刻讓山上的村民去通知衛琤。
來通知的人是郝昭,衛琤與蔡琰正在用膳。
“姓董的州牧?”衛琤聞言一怔。
倒是蔡琰,急忙說道:“夫君忘了嗎,之前與你說過,董州牧受我父親之請,一路送我南下。”
衛琤回憶起來,眼裡閃過一絲驚疑:“你是說,來人是董卓?”
蔡琰點點頭,“正是幷州牧董卓。”
“你父親……”衛琤本想問一下蔡琰父親到底是什麼人,可一想起董卓要來拜訪自己,心頭莫名有些緊張起來,奶奶的,看了好幾遍《三國演義》了,這個董卓可不是什麼好人啊。
按照時間線算一算,他現在應該被何進和袁紹急招入京才對,怎麼會……哦,對了,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進京,而是在河東盤桓了許久。
“夫君不想見他嗎?”蔡琰見衛琤蹙眉深思,以為衛琤不想被人打擾。
衛琤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突然很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惡人,可他對自己老丈人的身份更好奇。
看了一眼蔡琰,他對郝昭說道:“讓他上來吧,但只許他一人,若是不肯,便不要管他,膽敢硬闖的話,你知道該怎麼辦。”
郝昭握緊腰間佩劍,點頭說道:“公子放心,今時不同往日,我保證沒人能硬闖上來。”
蔡琰見狀,蹙眉道:“夫君,董州牧實非胡彪之流,如此這般……”
衛琤伸手打斷她的話,讓郝昭先去。
而後,他才看著蔡琰,猶豫一下,顫聲問道:“夫人,令尊……呃,我那老泰山是……也不對,這樣吧,夫人能不能將老泰山的名字寫在案上?”
蔡琰見他一臉嚴肅,雖不知道衛琤意欲何為,卻還是遵從的用手沾了點茶水,在案上寫下一個【邕】字,以及【伯喈】二字。
衛琤張著嘴,怔怔的看著那個【邕】字,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唾沫,又一次試探道:“泰山身子一向還好吧,是否還在研習飛白書?”
蔡琰不明所以,只能答道:“父親身子已然好了許多,對飛白書甚是痴迷,為此還自創了一種帚筆呢。”
對上了,名邕,又喜歡飛白書,那……
衛琤的喉結艱難的聳動了一下,看著面前面容姣好,五官秀麗的可人兒,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媽耶,我,我老婆竟然是蔡文姬。
對了,仲道,衛仲道,之前那個衛文叔似乎這麼稱呼過我!
我真是太糊塗了,怎麼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能跟衛氏聯姻的女人,她的身份能簡單嗎?
“夫君,你,你沒事吧?”蔡琰有些害怕,衛琤似乎有些不對勁。
而衛琤確實不對勁,他沒想到面前的女人竟然是蔡文姬,而且她還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蔡文姬啊,這可是蔡文姬啊,三國第一才女,蔡文姬啊!
“夫君,你別嚇我啊,不見了,咱們不見他了好嗎!”蔡琰泫然欲泣,顯然是嚇得不輕。
關鍵衛琤一直怔怔的看著她,也不回答,就好像她犯了什麼大錯一般,讓她一下子慌了神。
而她自知沒有犯過什麼大錯,唯一的過錯,可能就是剛剛替董卓解釋了一句。所以她本能的覺得衛琤在為這件事情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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