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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最深處。

“有人敲響了字畫鋪的門。”玉衡仙子輕聲提醒,右手食指輕輕點在李素的眉心,縷縷異常清涼的清靈之氣,瞬間便幫李素降下了升騰的火氣。

李素冷靜下來,看著玉衡仙子,“幾個人?”

“三個。”玉衡仙子道。

“這種時候來敲門的,大機率跟皇城司有關,我去看看。”李素說著,抽身而起,快速穿上衣衫。

玉衡仙子輕聲道:“小心些。”

李素已下床,輕笑調侃道:“連你都奈何不了我,旁人只怕更不行。”

玉衡仙子輕嗔了李素一眼。

“等我回來。”李素離開前,輕輕颳了下玉衡仙子的鼻尖。

玉衡仙子坐起身,望著李素的背影,腦海裡再次浮現【三變青樓賦】最後一句詞: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難怪世人多沉淪於紅塵,僅是觀察,大概永遠無法理解我此刻的心境……”玉衡仙子重新躺下。

躺在這張床榻上,在跟少年郎相處時,她刻意忽略自身天宗女魁首的身份,將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子。

即便是以天宗女魁首的目光來看,少年郎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驕少年。

普通女子得到少年郎的垂愛,多半會欣然接受,願意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少年郎,願意滿足少年郎的一切願望,並且甘之如飴。

玉衡仙子便是這樣做的。

她本以為自己可能會有不適的時候,結果卻是,自從那一晚她沒有拒絕少年郎的親近,她彷彿失去了拒絕的能力。

她隱隱期待著少年郎的親近,滿足少年郎,似乎成了頭等大事。

少年郎的笑容,似是擁有著極大的感染力,能夠令她不自禁地跟著愉悅。

作為天宗女魁首,玉衡仙子本以為自己的心境早就達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之境,如今才發現,這世間尚有這樣一位少年郎,能令她的心境起伏如潮起潮落。

少年郎的一言一行,似是都能牽動她的心絃,掌控著她的情思。

出書房時,李素看到田柒、紫影、古清妍都已走到了院落。

“字畫鋪外有人。”紫影一臉嚴肅。

李素微微頷首,“我過去看看。”

“我們陪你一起。”田柒輕聲道。

李素眉梢輕挑,看了眼紫影。

紫影清冷著臉,並未說話,她和公主殿下的想法一致,都有些擔心來人或會直接抓走李素。

一旦出現那樣的情況,那她們最近幾天的準備,將全然無用。

“好吧。”李素會心一笑,知道這倆妹子是在擔心他。

古清妍偷瞧了眼李素,心說這混蛋大概還沒真正意識到,接下來會遇到怎樣的局面。

“一個市井少年,確實很難懂得大乾皇朝意味著什麼。”古清妍暗自搖了搖頭。

李素、田柒、紫影三人,一同走到字畫鋪。

“阿影,開門去。”來到字畫鋪櫃檯前,李素直接吩咐道。

紫影臉黑,狠狠地瞪了眼李素,然後無奈走向房門。

田柒嗔了李素一眼,悄然來到櫃檯裡側,蹲下了身子。

李素詫異,探尋地看了田柒一眼。

田柒俏臉發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輕輕搖了搖手指。

李素會意,坐在櫃檯裡的老爺椅上,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在田柒的腦袋上揉了下。

田柒睜大眼睛,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著。

李素嘴角微微勾起,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抬眼看向已開啟的房門。

田柒嗔了李素一眼,低著腦袋,雙手輕輕結印,腳下金色紋案一閃而逝。

於此同時,田柒的氣息、心跳、身上散發的幽香,憑空消失無蹤。

房門已開啟。

蕭元承第一眼瞧到開門的紫影,眼睛頓時一亮;待看到坐在櫃檯裡的李素時,眼睛又是一亮,同時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心中確定,接下來在姑蘇城的日子,不會太寂寞了。

紫影站在門旁,目光掃過門外的三人,清冷的面孔下,隱隱蘊含著幾分凝重。

她認出了畫聖裴玄子。

“一個女刺客,顯露身形,威力減半。”蕭元承淡笑一聲,邁步走進字畫鋪。

曹化疾緊隨其後。

畫聖走進時,衝著紫影微微頷首。

三人都並未第一時間招呼李素,他們的目光,落在了四方牆壁上掛著的字畫上。

紫影走回櫃檯,站在了李素外側,想了想,她提起櫃檯上的茶壺,給李素倒了一杯茶水。

兩人看著茶杯裡微微泛黃的茶水,都沉默了。

李素仔細想了想,上次換茶水好像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這畫工,真一般。”蕭元承評價道。

李素斜睥這人,暗哼一聲,沒搭理。

“畫工確實一般,不過倒是都頗具意境。”畫聖拂鬚評價。

“阿影,給這兩位說話的客人一人奉一杯茶。”李素瞥了眼紫影,輕笑道,“通常來我這的客人,品茶之後再品畫,會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紫影眼裡閃過一抹古怪,不動聲色地提起茶壺,往茶盤裡的兩個茶杯斟茶。

蕭元承、畫聖都忍不住回頭,看向櫃檯,都對茶水產生了好奇。

紫影端起茶盤,走到兩人身前。

“該不會下毒了吧?”蕭元承盯著泛黃的茶水,十分警惕,看了眼畫聖。

畫聖不動聲色,拿起一杯茶水,輕輕嗅了嗅,眉頭不可察覺地跳了下。

“這是陳年普洱茶,產自雲州。”李素微笑道,“一兩茶葉,百兩黃金,你們喝下此茶,必須要買我一幅畫才行。”

“陳年普洱茶?”畫聖輕語,茶杯送至嘴邊,輕輕抿了口。

“如何?”蕭元承問道。

曹化疾也忍不住看著畫聖,心裡忽然有些慶幸,幸好這人跟著一起來了,否則試毒的就該是他了。

畫聖眉頭皺的很緊,抬眼掃向李素,眸光不善。

這茶,絕對有問題。

李素臉色如常,說道:“濃茶多苦,僅是抿一口,可嘗不出真正的味道。”

“這混蛋,膽子可真大。”站在李素身邊的紫影,微微屏住呼吸,她確定,這絕對不是什麼陳年普洱茶,就是一壺擱置太久、顏色都變了的普通茶水。

甚至,她懷疑這茶水可能都發臭了。

這天底下,估計沒幾個人,敢請堂堂畫聖喝這種茶水。

畫聖盯著茶水,一時狐疑不定,這口感太怪了。

“有毒?”蕭元承皺眉問道。

畫聖沉吟道:“應該是沒毒的。”

“應該?”蕭元承不滿。

畫聖當即改口,“老夫確定,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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