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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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望著天空劍氣縱橫，神情淡然。

不遠處的水月仙子等瑤池和崑崙弟子各自都祭出各自的仙劍法寶，一時間場間靈光四射，華光溢彩。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柄水藍色的仙劍，劍身修長，氣息磅礴連綿，一出現便引動得周圍的靈氣波動。

仙劍的主人正是瑤池水月仙子，這位聲名不顯的秀麗女子眉頭緊鎖，一身神遊境巔峰的修為徹底放開，讓一旁的陸采薇都不由得頻頻側目。

陸采薇身形一動，同樣召出了自己的本命仙劍，青索。

這柄曾經名聞靈荒，斬殺了無數妖魔的法劍此刻光芒大放，一瞬間便壓過了水月仙子的那柄仙劍光芒。

獨屬於接近仙器的法寶極為有靈性的發出道道青光，將陸采薇護住。

就在眾人神情警惕的觀望著大陣之時，扶搖劍陣上空那些無規則的劍氣猛然炸開。

每一道劍氣都指向了場間一人。

一人便是一劍。

水月仙子眼瞳頓縮，全力的催動手中仙劍，同時朝著眾多同門喝道：「全力催動法寶，不要留力。」

多年遊歷南海諸島，遍尋遺蹟仙府，水月仙子的經驗明顯比眾人高出許多，在扶搖劍陣一被啟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座大陣的恐怖。

似乎印證了她的猜測，從天而降的劍氣猶如有人控制一般，角度刁鑽，劍氣磅礴，每個人的眼中看到的不是一道劍氣。

而是一個正在揮灑劍意的虛幻老者。

場間崑崙和瑤池弟子皆是全力抵擋攻擊而來的劍氣，只有沈玉身形依然未動，但是讓人驚訝的是天空中散落而來的劍氣似乎並未攻擊他。

如同遇見老友一般紛紛繞了過去。

只不過此刻所有人都注意力都在防禦劍氣攻擊，並沒有人看到。

砰砰砰！

數十道金鐵碰撞的刺耳聲音絡繹不絕。

幾息後。

有幾名崑崙弟子修為太弱，瞬間便被劍氣穿胸而過，隨後便身死道消。

陸采薇此刻遇到的劍氣也粗如手臂，出現在她眼前的虛幻身影無比高大，境界更是深不可測。

一時間她被劍氣纏住，根本無法分神去救，只得朝著沈玉喊道：「你這傢伙在幹嘛，還不快破陣。」

以沈玉的視線看來，這些劍氣似乎各有所異，依照各自對手修為的強弱，劍氣也強弱不一。

如陸采薇身前那道劍氣，幾乎達到了劍道六重巔峰，而水月仙子的那道則更加渾厚，幾乎可以比擬道門上三境的戰力。

最遠端的殘劍雕像下，董承意同樣受到了劍陣的攻擊，那一道劍氣煌煌如同大日，上三境的氣息肆意汪洋，先前已經被沈玉打落道心的俊秀男子此刻正在吃力抵擋，左右掣肘，險象環生。

沈玉聽到了陸采薇的呼喊，不過並未有回應，也沒有任何動作，依舊是掃視著整座大陣，最後眼神落在了那柄不住顫抖，引發了劍陣反擊的平凡飛劍。

這座劍陣的特點便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這也是先前有人能夠從扶搖劍派平安離開的原因。

在沈玉看來，這就是很好的一次歷練，不論是瑤池崑崙的弟子，若是連一道無人御使的劍氣都抵擋不住，那麼修行便毫無意義。

漫長的歲月中，沈玉在意的人並不多，生死對於每一個修行者來說都是一次考驗。

所以沈玉並沒有出手。

更重要的原因在於，沈玉在等。

先前沈玉之所以認定破陣的關鍵再此，便是一開始來到這處院子時，那顆巨大天情樹下的一絲熟悉氣息。

書院棄徒李青蓮的氣息。

沈玉並沒有驚訝當時道衍真人的那一劍沒有殺死這位驚豔才絕的書院棄徒，因為整個靈荒都知道，就連他的師傅書院院長都沒有殺死他。

而玉符子在臨死之前所留下的資訊也隱約提到了那位書院棄徒，只是沈玉不確定的是。

李青蓮。

他的立場是什麼。

沈玉與那位行事毫無章法的男子只見過一次半，半次是在仙霞派山門下的那座小鎮，遠遠的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而另外一次便是在荒原的那一次圍殺。

沈玉很確信當時若不是遇到道衍真人出手，荒原一行的結局將是死亡，真正的死亡。

但是玉符子卻又隱晦的說過他那份千川之地的暗子名單便是出自扶搖劍派。

這裡又有李青蓮的留下的氣息。

還有一柄看似平常，卻又無比關鍵的飛劍。

沈玉抬頭望向天空，口中輕聲呢喃：「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

隨著時間的流逝，場間十數名崑崙和瑤池的弟子搖搖欲墜，渾身遍佈劍痕，有幾人甚至已經半跪在地。

更多人的則已經死在了劍氣之下，這些聖地的天才弟子年紀並不大，但是天資各個出眾。

若是放在靈荒五洲的一些其他宗門，幾乎可以算是親傳弟子一般看重。

但是在這裡，連扶搖劍陣的一道劍氣都抵擋不住。

場間能夠勉勵維持的只有陸采薇和水月仙子等廖廖幾人。

「沈玉師兄，大家同為聖地弟子，你為何還不出手？」全身靈力幾乎耗盡的水月仙子見到沈玉身形依舊未動，忍不住出聲道。

九大聖地之間或許會為了各自的一些不會放在明面的利益之爭，但是大體還是平和，只有寥寥幾家聖地之間勢如水火。

比如道宗和流波山。

但是道宗與崑崙和瑤池的關係卻極為親近，三家同為道門一脈，水月仙子根本不相信沈玉會故意借扶搖劍派的手來殺死兩宗弟子。

但是面對著越來越強大的劍氣，水月仙子還是在心底乏起了一絲不解。

但是這一絲不解很快就有了答案。

因為沈玉出手了。

他並沒有用那柄在靈荒都非常有名的景清仙劍，而是隨意的握住了身前懸浮的那柄平凡無奇的飛劍。

沈玉的手一碰觸到劍柄，這柄飛劍剎那間散發出一道劍氣漣漪。

如同巨石落入湖中，劍氣漣漪以飛劍為中心想著四面八方蔓延，越過了青磚白瓦的院落，越過了殘劍雕像，越過了扶搖山。

在扶搖山頂端，那一道巨大無比的光柱似乎被什麼東西觸動，猛然間爆炸開來。

無數的劍光如同星星點點而落。

一剎那。

整個扶搖山都陷入了禁止。

扶搖劍派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沉浸在詭異的空間一般，一動不動。

水月仙子保持著御劍的動作，陸采薇的身姿凝固在一個優美的弧線，最遠端的董承意停在了一次道法施展。

只有沈玉神情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沈玉握著手中的飛劍，抬頭看向了扶搖山巔，隨後一步踏出。

...

...

山巔之上。

沉澱了近千年的積雪亙古不變。

沈玉左手負後，右手提長劍，緩緩的朝前走去。

在視線前方，一道瘦弱的身影盤膝而坐，整個身體幾乎融入了這片天地。

那是一位老人。

老人一頭白髮，鬍子也已經花白，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並沒

有浸染到漫天的風雪。

粗布衣衫，身形蕭索。

在沈玉的腳步停下來時，老人睜開了眼睛，帶著蒼老沙啞的嗓音響起。

「原來，你也沒死。」

這句話的含義有很多，沈玉聽懂了其中的意思，望著眼前的老人平靜說道：「我以為三千年來，只有我和北面的那個傢伙還活著，沒想到你也沒死。」

沈玉看了一眼老人身下的地面，淡淡道：「只是沒想到你最終選擇的是這種方式。」

風雪之中的青衫少年在這一刻顯得有些孤單。

似乎在恆古的歲月中只有他一人來到這裡，踏足扶搖山這處千年來未曾有人來過的地方。

老人如刀刻一般的臉龐上出現了一絲久別重逢的情緒，他笑道：「終究活下來了，不是嗎。」

老人頓了頓語氣，有些希冀的望著沈玉，接著說道：「你不會就帶了劍來吧。」

沈玉微微搖頭，左手取出一隻金黃色的葫蘆隨手拋了過去。

老人伸手接過，拔開瓶塞，仰頭大口喝了下去。

「好久，好酒！」

好久沒有喝到酒了。

現在的酒是好酒。

沈玉靜靜的站在風雪之中，並未出聲，等到老人將葫蘆中酒喝完，才平靜說道：「臨上山的時候，從一個上三境的年輕人那裡拿的，崑崙山的酒，倒也不差。」

老人深深的吸了口氣，滄桑的面容上滿是心滿意足，隨後笑道：「你是太玄，還是另一個人？」

沈玉坦然說道：「不知道，但是我現在的名字叫沈玉。」

老人點了點頭，認真道：「你我都清楚，那一條路已經斷了，所以為的天劫也就那麼一回事，只是我很奇怪你現在算是奪舍還是重生？」

沈玉沉默了會，搖頭道：「我醒來的時候，不記得了許多事情，但是一些人還是沒有忘記。」

沈玉原本漠然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明亮，他一字一句開口道：「劍神不死，綿綿若存。」

扶搖劍派的創派祖師。

三千年來第三位劍道踏入極境的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