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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還沒有結束,臺上閱卷的老師就宣佈了這一屆的考試第一名。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人生體驗?

所有還在奮筆疾書的考生心中無疑猶如驚雷滾滾。

尤其是幾個對案首有想法的考生更是長吁短嘆,哀如心死。

再看那黃有才,整個人僵在考凳上,嘴巴張開像是能塞入一個雞蛋。

剛剛他誣陷不成,已經惱了縣令大人,雖然看在他大哥的面上,李縣令沒有追究他誣陷之罪且讓他參加了縣試,但顯然他在縣令大人的心中名聲已經臭大街了。

本來他讀書不成,這次就是想靠著大哥的面子混個縣試透過。

但如今他方寸已亂,文是根本做不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袖子上沒注意蘸了點墨汁,順手一帶,將整個卷面全都弄花。

黃有才見狀,驚慌失措地用手去抹,可墨汁豈是手能抹去的?

只見他越抹越黑,越黑他越著急,動作也不自覺地變大起來。

聽到動靜,沉浸在好詩好文中的李縣令不由抬頭一看,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個討厭的黃有才,此人人品惡劣,誣陷學友,要不是看在他大哥是同榜進士的份上,李縣令早就將他治罪了。

自己因為不想剛入仕途便得罪同年,剛剛捏著鼻子放他進來考試。

沒想到這傢伙還不安生,在考場上大聲喧譁,沐猴而冠,簡直丟盡了他大哥黃有望的臉。

李縣令再也忍耐不住,當著一眾考生的面大聲斥道:“黃有才,你在幹什麼?大聲喧譁,擾亂縣試,大膽,來人將其拿下!”

正在每一排座位邊防止考生作弊的衙役得令,立馬如狼似虎地衝到黃有才身邊將其從座位上拖了下來,試卷也被人收走呈送李縣令了。

這海陵縣的縣試考桌都是用竹子編的聯排坐凳,衙役們將黃有才拉出座位之時,連帶著一排考生全都歪七八扭地差點摔倒。

動靜越搞越大,考生們也是牢騷怪話一片。

李縣令剛剛還是喜不自勝的面容此時已經陰冷一片:“安靜!再有喧譁之人,一律按照舞弊論處!”

此言一出,果然殺傷力巨大,幾個年紀稍大、剛剛藉機說話的考生立馬閉了嘴。

當黃有才面如土色地被李縣令拉到李縣令面前時,李縣令手裡正拿著他的“卷子”!

只見那捲子上“糊塗”一片,髒亂不已,已經寫來的一百多字也跟蚯蚓似的滿卷亂爬。

李縣令皺眉厭惡道:“就你這手字還能叫讀書人?村中牧童於河灘上用樹枝寫就,都比你這字好看!”

黃有才聞言不由面色大囧。

“將他拉出去,再——”

李縣令話說一半就停了下來,本來他是想將黃有才拉出去,在考棚大門處綁起來,枷號到考試結束的。

考棚外有“丫”字型枷號,一般攪鬧考場的讀書人都會被綁在那上面示眾。

但李縣令到底還是顧及同年那邊的想法,所以臨時改成罰黃有才龍門罰跪!

龍門罰跪比起大門枷號,影響就小了許多,大門外面就是學宮泮池,周圍百姓人來人往,影響太壞。

但龍門罰跪,那是在學宮裡面,考棚之外,雖然來來往往的縣衙之人和一眾趕考的考生都能“欣賞”,但畢竟比另一個懲罰稍好一些。

不過,即使這樣還是十分……丟臉。

黃有才被拖出考棚,整個人聲嘶力竭地哭嚎求饒,那眼淚鼻涕不要錢似的糊在臉上……有點噁心。

一眾考生不由心有慼慼,再也不敢亂動,埋頭苦思作文去了。

這廂間處理了黃有才,李縣令這才想起臺下徐鶴還等在這裡,他頓時變臉似的換了一副笑容道:“寫文做詩,練習多久了?”

徐鶴回憶了下道:“只半年!”

半年前社學夫子才剛剛教他破題,徐鶴沒有撒謊。

此言一出李縣令頓時大吃一驚:“半年?半年就能寫出這手文章?半年就能作出【洩經三峽險,湧出一輪秋】?”

他這話雖然是疑問句,但顯然更多想表達的是驚歎之意。

一旁胖乎乎的縣丞拱手向他道喜:“大人初牧本縣就於草莽間識得人才,果然慧眼如炬,下官佩服!”

一縣之令,每年的政績考核指標中就有本縣文教,就徐鶴這種習文三月就做出讓他這進士都覺得好的詩文……,這說明什麼?

說明將來這小徐鶴也有中進士的可能啊!

等將來徐鶴考中秀才、舉人、進士,自己可不就是發掘人才的【慧眼】縣令嗎?

想到這他連連微笑點頭,手上攏著的鬍鬚也差點被他捋冒煙了。

縣丞是個會來事的,他立馬朝堂下徐鶴使了個眼色:“還不謝謝縣令大人?不僅雪你冤屈,還拔擢你為本縣縣試案首,這是多麼大的恩典啊?”

徐鶴心中吐槽,要不是自己能背出四書,現在早就在大牢裡數蟑螂了。

不過再想想,李縣令雖然這個人耳根子挺軟,倒不是個黑心的,要遇到那些跟鄉紳勾結甚深的縣令,自己就算把十三經背出花來都沒用。

想到這,他心悅誠服地拱手一禮道:“小子謝大人之恩!”

李縣令微笑著點了點頭。

但縣丞卻故意惱火道:“徐鶴,你這稱呼上……?”

徐鶴經他提醒,他立馬再次行禮道:“小子謝過老師,小子謝過縣丞大人提點!”

原來,只要過了縣試被點為案首,這說明你就是縣令欣賞的人了,這時候按照往年的規矩,案首可以稱呼縣令為“老師”,自己也可以在縣令面前自稱“學生”。

雖然這種【老師】、【學生】的關係沒有鄉試、會試後,舉人、進士和主考的關係緊密,但能稱呼縣令一句老師,在當地也是屬於可以橫著走的那種人了。

然而讓徐鶴沒想到的是,李縣令並不僅僅想做他名義上的老師。

“你既然叫我一聲老師,那將來做學問時有什麼疑問,你可以來縣衙後堂找我,我只要有空,一定指點與你!”李縣令笑道。

這一番話再次引來周圍一片豔羨之色。

為什麼?

因為剛剛那句老師還能說是大魏朝的慣例,徐鶴和李縣令實質上並無真正的師徒之情。

但李縣令剛剛發話了,真的願意指點徐鶴學問,所謂一日師徒,終身師徒,這是人家李縣令真的愛才,收下了徐鶴為徒。

李縣令是什麼人?

三十歲還不到,正宗的進士官,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徐鶴只要是個會攀附的,一輩子無憂了屬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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