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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書畫設計的老闆本職是書法班的老師,開淘寶店只是副業。

他偶爾能賣出去幾本字帖,但店裡賣得最好的寶貝,還是筆跡臨摹代寫。

時不時能收到一張考得不怎麼好的卷子,在上面簽上三個字,就能小賺十幾塊。

一個字五塊,童叟無欺,至今為止從未收到過差評。

老闆想起剛剛完成的那筆訂單——

“朕不想活了,傳位長公主。”

剛好十個字,五十塊。

雖然是繁體字難寫了些,但老闆非常有良心,並沒有漲價。

真是奇怪的訂單。他想到,如果是真的聖旨,只要五十塊也太便宜了吧。

五十塊啊……

這也太貴了!魏瑛忿忿不平,這麼貴的一張聖旨,掏空了自己所有積分不說,還沒有好評返現,而現在這群大臣居然膽敢懷疑聖旨的真實性!

等她當了皇帝,這種大臣統統拉出去砍了!

大曆不歡迎你們!

魏瑛沒當過皇帝,但對於殺人這種事信手拈來,知道如何讓人怕她。

只要這些人足夠怕她,就不會再有人懷疑聖旨是假的了。

要不是要撇清自己殺人的嫌疑(真的只是嫌疑嗎),她又如何會作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樣。

她又眯起眼睛,在腦中思索著。

像那個趙丞相就很識趣,雖然她並不知道丞相是幹什麼的,但光聽著眾人模模糊糊的對話,也能猜測出是這群人的首領。

她尚且不知道趙丞相下了怎樣的決定,就先把他劃拉到自己人的範圍了。

魏瑛餓了半日,聽完牆角才讓人送來晚膳。

她的份例自然比不上皇帝,但也是一頓飯十六道菜的規格,蔬菜肉類樣樣俱全,還另附糕點小食若干。

畢竟她是皇帝唯一的親妹妹,平日裡的待遇還是很好的。

等到宮中御廚將熱好的飯食呈上來時,魏瑛驚訝的發現,今天自己只有八道菜了。

“什麼意思?八道菜哪夠人吃?”她嘖了一聲。

99號無語:“皇帝都死了,所有人都得守喪,這不是很正常嗎?”

再說了,八道菜哪不夠人吃……它剛這樣想,就看見自己的宿主風捲殘雲般將飯菜塞到自己的嘴裡。

99號:……

是它想岔了,自己的宿主可能其他方面不行,但吃飯一定是最積極的。

四下無人,魏瑛大馬金刀地坐著,再加上那狂放不羈的吃相,不像個公主,倒像個山寨裡的女土匪。

還是那種土匪頭頭。

福嘉長公主毫無優雅可言地吃完一頓飯,打了個飽嗝後,才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問道:“守喪?什麼意思?”

99號再次對自己宿主的知識儲備量有了一個深刻的認知。

如果只是尋常百姓死了,家裡人守喪三個月便夠了,若是皇帝死了,那這天底下的人都要因為死去的皇帝禁娛禁酒三個月。

哪怕你明日便要成婚,也得等到三個月之後。

在這個時代,皇帝的權力不容置喙,他讓所有人給他守喪,哪怕人已經死了,天下人也得乖乖給他守喪。

魏瑛對於這種行為非常不理解。

你死就死了,還管那麼多幹什麼?

而99號告訴了一個更令她震驚的事情。

“你是他的親妹妹,又是下一任皇帝,所以你還得給他守喪三年。”99號解釋道。

雖然這三年中也就三個月算是真正在守喪,其他時間都是讓其他官員代替她守在靈柩前,但這件事還是讓魏瑛接受不能。

“憑啥我得給一個死人守喪這麼久啊?”

“那人家還是你一刀攮死的呢!”99號跟她對嗆。

魏瑛:……

雖然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對於自己每天吃的飯突然減少了一半,魏瑛還是很生氣。

飯少了就很氣!

快點讓她當皇帝吧,皇帝每頓飯有三十二道菜,她當了皇帝就算份例被砍半,也能回到之前的生活水平了。

原本她以為,朝臣們商議好了後,自己很快便能當上皇帝。

但皇帝死了,是國喪,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哪有那麼順利呢?

“嚴大人。”侍從守在馬車前,乖順地跪在地上。

禮部侍郎一邊唉聲嘆氣,一邊踩著人坐上了回家的馬車。

他在車廂內歇得好好的,突然又一個挺身,直直地坐了起來,腮幫子發脹,像一條氣鼓鼓的河豚。

“荒謬!荒謬!荒謬!”他連著罵了三條“荒謬”,心情才平復下來。

剛才在文德殿內不敢罵,現下週圍沒人,他一邊罵一邊被氣得渾身發抖。

簡直荒謬!

怎麼能讓一個小女兒家繼承大統呢?那群大臣是腦子被豬啃了嗎?!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沒被豬啃過,肯定比那群人清醒。

從來沒有女皇帝的先例!再說了,陛下暴斃而亡本就蹊蹺,誰知道是不是那個妖女弒兄,又偽造了聖旨呢?

皇帝瘋瘋癲癲,他不敢招惹,而雖然都是皇室中人,對於長公主,禮部侍郎卻又突然有了底氣。

一個深居宮內,養在婦人之手的女流之輩,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呢?

他想起文德殿內的眾人和他嗆聲的場景,一張皺巴巴的老臉肉眼可見的綠了起來。

禮部內尚無其他人可用,皇帝接下來的殯葬事宜還得他來操持。

他摸摸鬍子,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心情又平復了下來。

按照禮制,他肯定要“隨機”挑選出一個幸運兒,去代替福嘉長公主守喪。

但禮部侍郎並不打算這麼幹。

就讓那個小妮子抱著自己親哥哥的棺材,在殯宮內待上三年吧!

……

魏瑛穿著一身素白孝服,跪在蒲團上,向著面前的棺材拜了一拜。

“狗皇帝居然敢讓我拜他,還好他已經死了,不然我得再砍他一次。”她對著腦子裡的小系統發洩著自己的不滿。

99號:……

不愧是詐騙集團的,說起殺人這種事來這麼輕鬆。

它已經悄悄給自己的宿主打上了危險的標記,正發愁未來如何該與自己的宿主和平相處。

皇帝歸天,首先便要在文德殿停靈二十日,之後便會轉移到殯宮,棺材停放整整三年才會下葬。

雖然屍體已經經過了簡單的防腐處理,但三年,估摸著棺材內都生蛆了。

二十幾個朝臣稀稀拉拉地跪在地上,填不滿這偌大宮殿。

皇帝死了,他們該哭一哭,若是史官在場,還會將他們的表現記錄在史書上,以顯示先帝在位時的仁德。

但在場眾人似乎誰也沒有那個心情為瘋瘋癲癲的先帝哭喪。

頭上那把懸著的刀終於落了下來,不笑出來就不錯了,還指望他們哭出來?

禮部侍郎正給棺材裡的先帝舉行上諡的儀式,也是這個時候,魏瑛才知道死去的先帝叫什麼名字。

他們這一輩都以玉字取名,而先帝名叫魏琀。

這可不是個什麼好名字,也不知道魏太祖和自己的兒子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魏瑛沒文化,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她跪在地上昏昏欲睡,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結束這場令人頭腦發昏的儀式。

一陣嚎哭聲傳了過來。

魏瑛猛地睜開眼:“你聽到了嗎?”

“什麼?”99號不明所以。

“有人在哭。”

她對這種哭聲太過熟悉,一定是不管不顧之人才會哭得這麼放肆。

很多時候,死到臨頭的人,才會這麼痛快的放聲大哭。

很奇妙的是,在場眾人都聽到了這哭聲傳來,但所有人都選擇了靜默不語。

是年輕女子的哭聲。

魏瑛被這哭聲吵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問了一句:“是誰在哭?”

這句話打破了殿內的沉默。

禮部侍郎對於她打斷儀式的事有些不滿,隨意答道:“那是嚴婕妤在哭。”

“按照禮制,陛下歸天,陛下後宮嬪妃皆殉葬,能和陛下一起被安葬,是她們的榮幸。”

他解釋完,便不再理會這個咋咋呼呼的長公主,繼續主持著給先帝上諡號的儀式。

魏瑛不能理解,在腦海中發出聲音:“他都已經讓所有人給他守孝了,為什麼還要讓人陪著他一塊兒死呢?”

99號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的宿主解釋。

自己的宿主雖然看上去就是個窮兇極惡之人,但再怎樣也是個從二十一世紀過來的人,無法理解封建社會的規矩,這也很正常。

“能好好活著,為什麼要死呢?”

魏瑛不理解,便直接站起身,往哭聲來源尋聲而去,看見了在偏殿裡被綁起來的嚴婕妤。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嚴婕妤從來沒有見過福嘉長公主,但只一眼就認出她來。

這宮中只有一個女人可以出現在文德殿內。

嚴婕妤掙扎著,身上的繩索勒住了她的皮肉,顯示出令人心驚的紅痕。

“嗚嗚嗚!”為了怕她亂說話,宮侍將她的嘴堵了起來,她只能發出嗚咽聲。

魏瑛將她嘴上的布條取了下來。

“長公主!殿下!殿下救救奴婢!”嚴婕妤眼睛都哭腫了,眼淚鼻涕糊在一團,很不雅觀,沒有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模樣。

她本以為,自己還能在這宮中多苟活一會兒。

沒想到她暗自竊喜瘋子皇帝沒找她的那日,便聽到了皇帝歸天的訊息。

對於朝臣們來說,皇帝死了不一定是壞事,但對於嚴婕妤來說,那可是實打實的噩耗。

朝臣們被這一動靜驚得不知如何是好,魏瑛乾脆把嚴婕妤提溜到正殿內。

瘦瘦小小的,比魏瑛現在的身體還弱。

禮部侍郎很是不滿:“大膽!這裡是文德殿,怎能讓後宮嬪妃入內?!還不快把她的嘴巴堵上!”

這個長公主真是無法無天了!

魏瑛嘖了一聲,怎麼這老頭兒破事這麼多。

嚴婕妤反正都要死了,根本不在乎什麼了,不管不顧地吼叫道:“殿下!殿下明鑑!奴婢不是什麼嚴家小姐!奴婢只是冒名頂替的!”

“奴婢不想死!該死的也不是奴婢!殿下救救奴婢!”

嚴婕妤一股腦地把什麼事都往外倒了出來。

她根本不是什麼嚴大人的女兒,而是被人牙子賣到都城的賤籍,只是因為長得出挑了些,便被挑中了,當了嚴大人真正女兒的替死鬼。

而這個幕後黑手嚴大人,她連見都沒見過。

禮部侍郎的臉色鐵青。

魏瑛被她吵得煩,走到趙丞相面前問道:“有哪個人姓嚴啊?”

什麼冒名頂替偷樑換柱她都不關心,她現在只想讓嚴婕妤不要再哭了。

哭得她腦仁疼。

趙丞相暫時沒有出聲。

禮部侍郎指揮著宮侍,妄圖將嚴婕妤的嘴巴再次堵上,但礙於魏瑛站在一旁,宮侍們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魏瑛回頭看了一眼鬍子都被氣得飛起來的禮部侍郎。

她很不開心。

本來要跪那狗皇帝,還要聽這個老頭兒唸經,就已經讓她心情很不好了,現在這人還自顧自地撞了上來。

“給我再買一把那個很好用的柴刀!我今天就砍了這唸經老頭兒!”

“可是宿主啊,你已經沒有積分啦。”99號幽幽說道。

為了那份假聖旨,她的積分早已消耗一空了。

魏瑛的心情便愈發不好了,她死死盯著禮部侍郎,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禮部侍郎被她盯得心裡發毛。

她怎麼敢如此無禮!不知道我是朝廷命官嗎!

皇帝的棺材要停靈,文德殿內也擺了兩個宮衛當裝飾,魏瑛看上了他們腰間的佩刀,往前走了兩步。

99號眼見不好,又開始蹦躂:“你來真的?別別別別別別……”

說殺你還真殺啊!

哭聲混雜著系統的吵鬧聲,讓魏瑛臉上的戾氣有如實質。

剛才還沉默不語的趙丞相,看了一眼一觸即發的兩人,突然站起身來,對著禮部侍郎厲聲喝道:“大膽!”

“冒名頂替後宮嬪妃,以替入宮,是欺君之罪!”

連皇帝都敢騙!

是活不耐煩,想玩九族消消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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