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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瑛被趙丞相突如其來的下跪搞得摸不著頭腦。

“雖然他看上去好像是挺怕我的,但是……”魏瑛對著自己的小系統問道,“是不是有點奇怪?”

怎麼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99號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沒有回話。

再次看見命案發生在自己的眼前,它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宿主了。

嗚嗚嗚嗚這個宿主實在是太可怕了!

魏瑛沒在意不出聲的小系統,這兩日它好像都異常沉默,沒了平日裡鬧騰的那股勁兒。

她覺得小系統可能對她有什麼誤解,一人一統還有待磨合。

魏瑛將視線轉向了伏在地上的趙丞相。

趙丞相依舊是那副哆哆嗦嗦的模樣,卻仍然壯著膽子說道:“殿下,請與臣進殿共議。”

親眼目睹這一慘案的發生後,他確定了心中猜測後,反而覺得前路明瞭。

“行啊。”魏瑛好脾氣地答應道。

宮衛將瞪大著眼的禮部侍郎拖了下去,地面上拖拽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魏瑛只會殺人技,講究一刀斃命,捅到大動脈時出血量極大。

趙丞相彷彿看見了先帝歸天那日,在文德殿內的場景。

他站起身來,跟隨著長公主殿下一同前往室內。

趙丞相的視線落在魏瑛瘦削的肩膀上。

福嘉長公主是個什麼人呢?

他們之前只聽聞福嘉長公主養在深宮內,極少拋頭露面,自從太祖歸天后,便是再也沒有在人前出現過了。

最瞭解的她的人,除了身邊伺候的宮侍,恐怕就是那位瘋瘋癲癲的先帝了。

這位長公主聲名不顯,朝臣們也不知道她的模樣,那日衝出文德殿,是趙丞相第一次見到她。

想起當日魏瑛脆弱不堪,好似一朵凋零彎折的嬌弱花朵的模樣,趙丞相深感自己被欺騙了。

但他敢怒不敢言。

魏瑛的裙襬上還帶著暗紅血跡,似乎在提醒他剛才在廣場上發生了什麼。

這哪是什麼嬌花!這明明就是霸王花!

身為走馬上任的第十三位丞相,趙丞相對這位深居簡出的長公主殿下知之甚少,也難怪在第一面時便被矇騙了。

魏瑛並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斑駁血跡,轉過身來坐在上方座椅上,左手撐在膝蓋上,右手敲打著扶手,等著這位趙大人率先發話。

那動作,要多瀟灑有多瀟灑。

顯然是沒把趙大人放在眼裡,連裝都不打算再裝一下了。

趙丞相繼續敢怒不敢言。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不論坐在皇位上的是什麼阿貓阿狗,他都將以攝政的名義統領整個朝廷,起碼先把眼下的困局應付過去。

但現在看來,這位長公主不僅有主意,陰晴不定的程度甚至不遜色於先帝。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趙丞相發愁想到。

他打量了一眼看上去心情尚可的長公主,小心翼翼地勸道:“殿下,萬不可如此衝動了……”

魏瑛挑眉:“你覺得我是衝動?”

這話聽著可不怎麼讓人高興。

趙丞相嚇得“噗通”又跪了下來,趕忙解釋道:“嚴侍郎犯下欺君之罪,藐視皇恩,便是誅其九族都不為過!”

他的語氣鏗鏘有力,生怕眼前這位小祖宗一個不高興,自己的腦袋就得像剛剛拖下去的禮部侍郎一樣。

魏瑛後半句沒聽懂,還被他左右橫跳的態度弄得愣了一瞬:“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怎麼一會兒覺得我衝動,一會兒又覺得那姓嚴的老頭子該死呢?

趙丞相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方才繼續說道:“雖是如此,殿下如今尚未登基,嚴侍郎也未定罪,動用私刑容易落人口舌。”

“若是等刑部審訊完,嚴侍郎合族上下都該付出代價!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魏瑛沉默了。

“啊啊啊啊誅九族是什麼意思啊?99號?在嗎?99?小九?”長公主在腦海裡急切問道。

她在趙丞相面前,以沉默掩蓋了自己沒文化的事實。

縮在角落裡的99號幽幽答道:“九族就是他所有的親屬。”

“包括玄孫、曾孫、孫、子、身、母、祖母、曾祖母……”

魏瑛聽得腦袋發昏:“怎麼這麼多人?”

“這可是最重的刑法了!”

魏瑛沉默半晌,終於理解了趙丞相的意思。

如果她老老實實按照流程走完,那個老頭子全家上下都得給先帝陪葬。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我只是想讓他一個人死,你這是要他全家的命啊!

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心思這麼歹毒!

“學到了,竟然還可以這樣。”魏瑛將他的“教誨”記在腦中。

99號:???

趙丞相不知發生了什麼,見她保持沉默,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連忙找補道:“當然,殿下若是想,現在也可將嚴家滿門抄斬。”

魏瑛:……倒也不必。

她並不在乎什麼欺不欺君,嚴侍郎瞧不起她,還要和她對著幹,以魏瑛的脾性,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

但□□他人和魏瑛沒有過節,因此她只是擺了擺手:“算了,算了。”

聽到這話,趙丞相終於放下了心。

他發現福嘉長公主雖然不是個善茬,但只要順著她的心意來,也並不是蠻不講理之人。

比起先帝來說,福嘉長公主正常得令他快要落淚。

“還有一事,”趙丞相又往前挪了兩步,將那柄18塊8的柴刀呈在她的面前,“臣有一問,此刀是否為殿下所屬?”

“……是皇兄突然掏出來的!”魏瑛死鴨子嘴硬。

趙丞相又將柴刀翻了過來,將刀柄的一面展現出來,繼續問道:“殿下是否識得這幾個字?”

魏瑛當然識得。

這不是那家給了她全額退款的淘寶店的店名嗎?

99號看著這幾個字,突然生出不妙的預感:“別告訴他!”

然而不論他怎麼在魏瑛的腦子裡叫囂,也無法阻止趙丞相猜出這幾個字:“神農園藝,臣的猜測是否正確?”

過了半晌,他眼前的這位長公主才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驗證了他的猜測。

“臣、臣可以問問,這柄刀是從哪裡來的嗎?”趙丞相激動得差點舌頭都捋不直了。

神農啊,那可是神農!

身為三皇之一的炎帝,傳說他牛首人身,親嘗百草,發明農具,教民墾荒……

對於飽讀聖賢書的趙丞相來說,神農就是上古先賢,而如今,一柄奇刀上出現了神農的痕跡。

這怎麼能不讓他激動!

天下沒有一個鐵匠能鍛造出這般堅硬鋒利的一把刀,但若這是神農賜下的神器呢?

魏瑛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越是沉默,趙丞相越是認定,這位長公主殿下身上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機緣。

這柄刻有神農名字的神器,想來應是神農大帝嘗百草時所使用的,用來割下草藥的柴刀吧!

他看向魏瑛的眼神已經堪稱狂熱。

魏瑛嘴角抽了抽:“還是該給那個店打個好評的。”

99號:“確實。”

只用了四個字,竟然就能讓趙丞相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至於那四個簡體字和大曆所使用的繁體字不同,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大曆的文字也經過前朝演變,說不定這就是上古先賢所使用的文字!

更有可能,是倉頡幫忙刻下這幾個字的!

這把刀是兩位上古先賢的手筆!

魏瑛看著他這副沉浸在美妙幻想的模樣,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她和小系統難得一致了一次,產生了不太好的預感。

……

魏瑛窩在自己的寢宮內歇了一整天,吃飽喝足後才出了寢宮門。

按照趙丞相的說法,得等到先帝停靈,將棺材搬到殯宮後,她才能舉行登基大典。

也就是說,魏瑛要在二十日後才能成為皇帝。

無事可做的長公主殿下,念及自己現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體素質,乾脆出門溜達,順帶著鍛鍊鍛鍊。

她剛一走出寢宮,便遇見了那位宮中僅剩的老太醫。

老太醫像一棵松般站立在宮門前,雙目炯炯有神,渾身上下皆是好生梳洗打扮了一番,像是煥發了第二春一樣。

魏瑛可疑地看著疑似夕陽戀的老太醫,問道:“太醫來我這兒幹嘛?”

她的傷口早已結痂,換藥有寢宮內的宮婢伺候,也不需要老太醫時時刻刻過來照看了。

老太醫皺巴巴的臉上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老臣見過殿下,不知殿下此時可有空?”

魏瑛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聞殿下有得神農大帝所賜神器,不知能否讓老臣一觀?”

“殿下!就讓老臣看看吧!”

“殿下怎麼不多待一會兒!殿下身上必定有神農大帝的仙氣!讓老臣陪著殿下吧!”

“殿下別跑啊殿下——”

好不容易擺脫了老太醫的魏瑛,累得氣喘吁吁。

她擦了把汗,暗罵道:“究竟是誰傳出這種話的?”

99號:“你覺得除了那個趙大人還能有誰?”

魏瑛翻了個白眼。

老太醫見著她,彷彿見到了自己痴迷半生的偶像,若不是年紀大了,到底不如年輕人,否則她還不知道自己會被追到哪兒呢。

她剛緩了幾口氣,這才抬頭掃視,發現了遠方高處的小亭,準備上去歇一歇。

魏瑛沒在宮中溜達過幾次,她左右張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兒。

隱匿在樹下的嚴婕妤向著身旁宮婢緊張問道:“怎麼樣怎麼樣?現在這個光,這個角度,我美吧?”

能被選中頂替嚴家女兒的嚴婕妤,自然醜不到哪裡去,再加上週身打扮和光線的作用,更顯得整個人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宮婢點頭附和。

嚴婕妤入宮這段日子以來,難得生出這麼積極的心思,她自然不會阻攔。

只見魏瑛拔腿往前走,路過一顆老桂樹時,一道身影突然撲到了她的懷裡。

宮婢賣力揮舞著手臂,桂花花瓣紛紛揚揚的灑下。

“殿下……”嚴婕妤臉色蒼白,一雙美目含著似有似無的淚珠,端的是楚楚可憐。

宮婢眼見時機成熟,趕緊出來跪下:“殿下贖罪!嚴婕妤那日受了驚後,近來便食不甘味,身體過於虛弱,這才衝撞了殿下!”

嚴婕妤適時找好角度,將自己消瘦的臉蛋展現給眼前人看。

魏瑛:……

今天我好像很受歡迎?

如若是正常人,美人在懷,無論如何也該寬慰兩句。

魏瑛想了想,扶著嚴婕妤的肩膀,盯著她紅紅的眼眶問道:“你身上不痛快?”

她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安慰嚴婕妤,神色認真地說道:

“不痛快就去找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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