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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屍科,我再度回到了特屍科,朱顏早就已經回來了,她已經恢復了那副科學怪人的打扮,站在玻璃房間裡等我,見我進來,她指了指更衣室,我鑽進去,因為優優這事,今天顯然她的心情不會太美麗,於是我用最快的速度換上屠夫裝。

玻璃房的屍床上,躺著個白色屍袋,這個屍袋比之昨天要小了許多,朱顏顯然沒有廢話的心情,她拿著刀刺啦一聲的劃破屍袋。

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具非常新鮮的屍體,沒有屍斑,也沒有腐爛的跡象,一具凹凸有致的女屍。

這女屍大概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紀,睫毛又濃又密,她睜開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訝,嘴巴大張著,她的額頭兩隻眼睛的正中部位一個寸許的血口,簡直就像是閉上的第三隻眼睛,這顯然就是致命傷。

“你看這人怎麼死的?”朱顏的聲音冷的像冰。

“我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傷口,搖了搖頭。

“在人體結構中,顱骨是最為結實的部位,莫氏硬度大概在6的樣子,顱骨的受力極限在200-500公斤,特別的個例甚至可以承受一千公斤,用刀刺,普通情況下,很難刺入。”

朱顏一邊說,一邊將那姑娘額頭上的傷口,用鑷子往兩邊分開,那骨頭上赫然有一個跟硬幣寬度相似的小口子。

“那是怎麼死的?”我充滿了疑惑的問,這傷口明顯就是小刀刺入的啊,似乎也不對,普通的刀子都是上寬下窄,而這個傷口上下一樣的寬,即便是匕首也是中間厚兩端狹窄,子彈更不可能!

“不要問我,答案你自己找,你是不是以為老曹頭把你丟來我這裡就是純粹的戲耍你,折騰你?”朱顏在冷笑。

“這裡是特屍科,我是個清道夫,讓你接觸屍體不僅僅是要讓你習慣死亡,更多的是讓你看一看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朱顏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了一把銀色的鋸,這鋸長的有些古怪,就像是裝修用的切割機,鋒利的齒牙間閃動著危險的寒光。

朱顏將這鋸塞到我手裡,指著那漂亮的女屍,她說:“答案就在她的體內,你自己找!”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響,這第二課也來的太猛烈了吧,我嚇得倒退了兩步,那沉甸甸的電鋸也差點脫手砸在自己腳面上。

“這個黑色世界很大,廣袤、巨大的沒有邊際,死亡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你以為渡者六道就是這個世界的王者了嗎?你無妨就看一看這具屍體,你以為你經那火鍛膏改造後,就無敵於天下了?這世界上能在分秒間殺死你的人太多了,老曹頭把你送來我這裡,你能看見無數種你聞所未聞的殺人方法,這具屍體是今天早上剛剛送來的,這個女人死了不超過三小時,她同樣是個殺手,被別人取走了性命的殺手。你仔細看她的手。”朱顏將那女屍的右手翻轉過來,掌心向上。

我俯身去看,這女人有著一雙美麗的手,白的像雪,纖細的像蘆筍,又直又長,食指處,我終於看出了不一樣的地方,食指第一和第二指節處,有厚厚的老繭,我把屍體的手翻過來,指甲剪的又平又圓,沒有任何的裝飾,就連指甲油都沒有擦,虎口處也是老繭橫生。

“這是一個慣常使槍的殺手,每天練槍、開槍不會下於二百次,業內排行C級的殺手,到了C級通常價格就不會太低,請她出手已經至少十萬一次了。只是她現在已經冷冰冰的躺在了這裡。”

殺手還有等級……一個每天練槍、開槍,隨身帶槍的殺手,怎麼會如此輕鬆的死了,對上她手裡的槍,我是否有生還的可能?我的冷汗漸漸冒了出來。殺人者與被殺者,獵人與獵物,主宰他人的生死與被奪走生命,每一秒鐘都可能突然轉換。第三條規矩,努力的活下去,絲瓜的話彷彿從記憶的大海里浮出水面,無數次的在我耳邊重複。

我手拿著電鋸,心跳驟然加速,就像是密集的鼓點,答案就在眼前,卻像是有一條萬丈的深壑橫在了我的面前,進退兩難。

朱顏沒有說話,她自顧自的忙碌著,她手中神奇的出現了一把剃刀,她和那雪亮的刀很快就動起來,鋒利的刀光就像是無數的雪花圍繞著屍體的頭部在飛舞,黑髮就像下雨一般的四下飄散,那漂亮的女殺手很快就成了一個禿瓢,青灰色的頭皮已經露了出來。

放下剃刀,朱顏卻又掏出了一枝紅色的記號筆,她從女屍的眉毛上方一直到腦後,用那紅筆畫了一個很規整的紅圈,我在一邊看著,心想,這倒很有些像那孫大聖的金箍。

朱顏指了指那鋥光的腦袋,她往後一連退了好幾步,然後她說:“到你了!”

我按動開關,銀色的電鋸轉動起來,發出了嗡嗡嗡的聲響,安靜的特屍科裡,一片死寂,能聽見的只有這低沉而危險的聲音。

我心裡暗自對那女殺手說,這可不是我要折騰你的遺體,你速速投胎去吧。

我手有些顫抖,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出,順著護目鏡的框往下流,也幸虧有這護目鏡,眼睛才沒有模糊,我努力的對準了那條紅線,把心一橫,那飛速轉動的鋸片,就像是削鐵如泥的寶刀一般沒入了那條紅線中。

薄薄的面板迅速破碎,隨後感到了一些阻力,我狠了狠心,把骨鋸用力的壓下去,空氣裡就響起一種讓人牙酸和極度不適的巨大噪音,鋸片與骨頭的角力,很快以骨頭的退敗而告終。

我的老天爺啊,我感覺我的胃在痙攣,痛苦的眼前一黑,想要暈死過去,好在朱顏拔掉了電鋸的電源,我停下手裡的動作,大口喘著粗氣。

“唉……你說你能有點出息麼……死木頭,就這點事也能辦成這副德行……”朱顏無奈的嘆息。

暈啊,可是我他媽的是個新手啊。

我扔下電鋸衝向了水槽,在開啟口罩的那一瞬間,我開始劇烈的嘔吐,我吐的慘烈無比。

我開啟消毒液的龍頭仔細的消毒,再去水龍頭那邊洗刷,如是三次,一切清理完畢,我把那口罩恨恨的丟進了垃圾桶,去旁邊櫃子裡拿了個新的口罩,塞進蔽瘴丹,帶上,我也不搭理朱顏,插上插頭,那鋸片又開始飛速轉動,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朱顏又遠遠遁開……

我縮著頭小心翼翼的圍著禿瓢切了一圈,最後一點連線也被斷開的時候,我鋸開的這一片頭蓋骨往下滑落,它咣的一聲砸在了不鏽鋼屍床上。

“你把手伸進去,把那兇器找出來!”朱顏又開了口,我眼前頓時出現了萬點金星,我的胃又像海浪般翻滾起來,我轉頭去看她,她冷冷的說:“看什麼看,你沒聽錯,就是叫你把手伸進去!”

我只好強忍著那一浪又一浪的噁心,咬著牙閉上眼睛,把手伸進了那沒有天靈蓋的滿滿一鍋豆腐花裡。黏稠的就像是柏油,冷的卻像冰,我用手指慢慢的摸索起來。

在顱骨的底部,我找到了異物,一枚堅硬的東西,緊緊的嵌在了正對著眉心的腦後顱骨上,我小心奕奕的用手指捏住它,輕輕往外拔,居然拔不下來,它就像是一枚膨脹螺栓一樣緊緊的生長在那裡。

我緊緊捏住那異物,用力往上下的方向搖晃,這東西漸漸就有了鬆動的趨勢,咔的一聲脆響,那東西終於脫離了顱骨,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枚沾滿了黏稠體液的三角型銀色金屬片,三角的一側粗鈍,另外兩側銳利如刀。這東西我似乎在哪裡看到過?我的腦子開始飛速的轉動,到底是在哪呢?

據朱顏說,顱骨的承受力為二百至五百公斤,這小小一片金屬,居然差點就要穿透兩層顱骨,這需要多大的力量和速度?這金屬片是如何發射出來的?太可怕了。

這個世界果然很大,很大……這世界到底潛藏著多少嗜血的巨獸與吃人都不吐骨頭的惡魔?

我捏著那小小的金屬片,看向朱顏。朱顏卻沒有任何表示,她指了指肋骨傷痕,“還有兩片,你也給我找出來。”她遞給我一把寒光閃閃的正本手作。

人體結構學我是看了許久,這人體的結構我也很熟悉,我長嘆了一口氣,雪亮的刀鋒沒有任何阻礙,直抵肋骨。

我像是在尋覓海底的珍寶一樣,一層層的篩過去,肋骨上赫然嵌著兩片金屬片,肋骨已然斷折,尖銳的斷口深深的刺入肺部,女屍體內有大量的出血,這血已經部分凝結,但依然是觸目驚心。這兩片薄薄的金屬片,竟然打斷了這女殺手的肋骨……我小心的將這金屬片取下來,放進一個不鏽鋼盤子。

“看出什麼來了麼?”朱顏問。

“這三處都是致命傷,似乎是同時射出,而且是在瞬間就取走了性命?”我綜合分析了一下,這女殺手已然僵硬的手指是筆直的,很顯然她壓根就沒有來得及拔槍。

朱顏點點頭,她說:“還有別的麼?”我只能搖搖頭。

“這是什麼東西你總知道吧?”朱顏又指了指托盤裡的銳利的金屬片,我還是搖頭,似乎在哪見過,可是就是想不起來。

“這是撥片,吉他的撥片。”朱顏說,就像是一道閃電劈中了我的腦袋,這東西我確實見過,那個在外灘地下道叫灰的賣唱人,他的脖子上就掛著這麼一個玩意。沒錯,這是吉他的撥片。

“這三片撥片同時射出,速度比子彈更快,準頭你也看見了。死者是瞬間死亡,沒有太大的痛苦。發射撥片的人,如果你碰見的話,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亡。”朱顏緩緩道來。

“他應該沒理由要殺我吧……”我底氣不足的反駁了一句。

“理由,殺人從不需要理由。而一個殺手需要被殺的理由麼?殺人是一件很容易讓人上癮的事,簡直就像是毒品發作那樣的煎熬,又疼又麻又癢。業內管這個叫煙鬼,這女的就是個煙鬼。”朱顏指指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

我啞口無言,我有一天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

“這女的是業內的一個禍害,她已經完全失控,所以必須要處理。”朱顏冷冷的說。

我有些懷念從前的生活,雖然窮困潦倒,卻也睡的踏踏實實,這個黑暗的世界就像是一座利刀搭起的高塔,爬的越高就越危險,又像是在絕壁懸崖上走鋼絲,隨時會摔的粉身碎骨。

“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你就不要動逃跑的小心思了,在這個地球上,渡者六道要把你翻出來宰掉,就跟呼吸一樣輕鬆。你唯一的希望就是變強,強到沒有人能夠殺你。”朱顏一眼就看穿我心裡這點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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