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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避役最厲害的毒,只不過是她養蟻蠱時候死去的螞蟻燒成的灰,研磨過後無色無味,這真的是茶餘飯後的小玩笑,不止我老烏賊中過招,羯蟻、穿山哪個不怕她這一手,這小姑奶奶那可真是鬼見愁啊!”老烏賊一陣唏噓,無奈而又惆悵。
我特理解這情緒,他看見這琳琅,就跟我看見他一樣,我心頭一陣暗爽,不過臉上可不敢露出來,我裝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蠱是什麼意思?”我問。
“所謂蠱其實就是人工培養的毒蟲,自有苗,就有蠱,數千年傳承下來的秘術,殷墟甲骨文時就用象形圖示如何養蠱,《諸病源候論》記載:‘多取蟲蛇之類,以器皿盛貯,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獨在者,即謂之為蠱,便能變惑,隨逐酒食,為人患禍。’這蠱術,與南洋降頭,併為亞洲最邪門的兩大秘術啊!湘西、貴州、川蜀之地均有傳承,這琳琅就來自湘西!”
我聽得目眩神迷,厲害啊,三千年下來,滄海都變成桑田了,這秘術居然傳承至今。
老烏賊是個特願意炫耀博學的人,見我聽得入迷,就繼續說:“這蠱又細分為螭蠱、蛇蠱、金蠶蠱、泥鰍蠱、腫蠱、蟻蠱、螞蝗蠱、蜂蠱、蝴蝶蠱、牛皮蠱、羊毛蠱、蝨蠱、針蠱、拍花蠱等,這些蠱蟲養法各異,厲害各有不同,非下蠱者不可解,唯有死路一條,防不勝防啊!這迷路避役這蠱術厲害,我卻也不懼她,問題這小姑娘是蠱、毒雙絕之才,在毒術上也是登峰造極,比之唐門的用毒高手,也是絲毫不遜色,我一個郎中如何鬥得過她。”老烏賊哀嘆道。
“這迷路避役在渡者六道之中到底負責些什麼事物啊?”我問老烏賊。
“就這渾身是漆的聊?你怎麼那麼愛打聽啊?”老烏賊翻了翻白眼之後,拂袖而去。
第四、第五衝著老烏賊嘿嘿直樂,腳底下卻一點不耽誤,就跟抹了油一樣,往遠處遁去了。
“這兩個二貨,哎,我老曹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們計較!走吧,發什麼愣呢?”我只好跟著他走進休息區,這入口位於立方體的左下角。
這個立方體被分割成了兩層,也是,八米的層高有些浪費空間,內部燈火通明,我訝異的站在了原地,這地方怪異。
空中的燈不是日光燈也不是節能燈,而是白幟燈,古舊的如同文物。
我的正前面是一米寬,紅色的鋼製樓梯直達二樓,鋼製樓梯與牆面的夾角處,擺了一個黝黑的鐵製容器,牆面上是一箇舊式的黃銅水龍頭,正在往那鐵缸裡注水,那水卻永不見滿,一直維持在距離缸沿一點點的恆定高度。水面上有一株碧綠的藤狀植物,一直攀附到鋼製樓梯上,翠綠的葉子帶著淡金色的邊,生機盎然,紅綠相間,這讓那冰冷堅硬的鐵樓梯也溫柔了許多。
地面與四壁都是鋼板,原本的灰色油漆已經難覓蹤影,只剩下氧化後的鏽跡斑斑,褐紅色的鐵鏽已經鼓起,隨時都會變成飛灰。
右手邊是一個長五米深二米的酒吧,吧檯面板是實木的,看著像是老物件,呈深紅色,那些歲月留下的木紋就像是融入咖啡的牛奶一樣不規則的溢開。
酒吧裡是黑色的鑄鐵架子,四米高,一直頂到天花板,架子上放著各式好酒,一排排斜躺著的紅酒,還有無數我甚至念不出名字的來自世界各地的洋酒,陶瓶、瓷瓶、玻璃瓶的華夏白酒,光這些白酒怕就有幾百瓶,這些我認識,全是茅臺、五糧液、劍南春之類的好酒,我頓時眼睛發亮。
我就像是耗子掉進了米缸一樣,感覺到幸福。
“小酒鬼,怎麼樣!”老烏賊見我看得心馳神往,口水橫流,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設計的怎麼樣?這些鋼板還不是真鏽,而是做鏽,是油漆做成的效果!”老烏賊得意洋洋的問我。
“你不是臨床醫學和心理學博士麼?怎麼還會搞裝修啊?”
“裝修你個大頭鬼啊,不懂別瞎說,這叫設計,這叫風格,嚴格的來說,這叫蒸汽朋克,是一種文明模式,在蒸汽機的基礎上而繁衍出的文明,你能想象那種幾十層樓高的機械怪獸麼?你能想象靠翅膀飛翔的飛空艇麼?你能想象具有生命力的機器人麼?”老烏賊如痴如醉,有這種童話般的夢想,是不容易的。
“那一定很輝煌!”我被他所描繪的場景而感染,一時間也很是心馳神往。
老烏賊聽了我的回答,鏡片後的眼睛裡投射出一種我前所未見的光亮,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在猶豫,旋即他微笑起來,他說:“恩,一定很輝煌。”
他指了一下左邊的那扇門,他說:“更衣室、浴室、廁所、洗衣、烘乾。”又指了指右邊那扇門:“餐廳。”
最後他指了指上二樓的鐵樓梯,他說:“禁區!男子禁區!連鐵樓梯都不允許踏足一步!我可是告訴你了,你要是去了後果自負!”
“為什麼啊?”我很是好奇。
“拳頭大就是道理!哪有什麼為什麼!自古湘西多匪患,這地方出來的人都帶著點匪氣,就喜歡佔山為王,手指頭劃拉一下,這就是她的地盤了!記得曹公館後院那小園子小木屋麼?也是她搶去的,這世道,烏漆墨黑,沒個講道理的地方!”老烏賊很是沮喪。
“這迷路避役怎麼比領路蛇信還橫啊,咱們九個男的一樓,她們攏共才三個女的二樓?這也太霸道了!”
“噓!”老烏賊立馬食指比在嘴唇上制止我,他湊到我耳邊,輕輕的說:“這蜘蛛跟那避役感情好的很,咱倆剛剛才倒黴,你要吸取教訓啊!”
“……”我無話可說,我居然跟這死老鬼有些同仇敵愾,同病相憐的感覺了,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
拉開那沉重的船艙門,我和老烏賊進到了盥洗區域,這場景讓我很是無語,這簡直就像是遊戲生化危機的場景,我特別想一個個開啟這些箱子翻一翻,興許能翻到軍火或者恢復劑什麼的。
“老烏賊,你是不是生化危機的遊戲迷啊?”我問。
進了盥洗區域以後,這死老鬼明顯底氣足了不少,蜘蛛臉皮那麼薄,肯定是不會監控這片男人換衣服的區域。他坐在長凳上一邊脫他那絲綢唐裝,一邊不停的碎碎念:“小白眼狼!小白眼狼!”
“生化危機是什麼?有那打遊戲的功夫,我不會出去泡幾個美女,喝著小酒,暢談人生、理想和愛情,聊一聊風花雪月,做一些愛做的事,趕緊洗澡換衣服,扯這閒篇!”老烏賊迅速翻起了白眼,這老東西還真是會享受,就連四角內褲都是絲綢的。
“看什麼看!看得我老曹都怪不好意思的,我可是隻愛美女!”老烏賊說,他嘴裡說不好意思,行動上可是一點沒有,也不知道哪裡提溜出一桶汽油來,照著頭就是一通澆,淡黃色汽油就如同是瀑布一樣傾瀉在他身體上,整個身體就像是黃金澆築的一般,流光溢彩。
我突然明白這老烏賊和魔都之虎的區別在哪了,老虎如同橫行的坦克,他碾碎阻擋在自己身前的一切障礙物,可是對於力量的絕對控制,跟老烏賊比起來就天差地別了,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老虎就像是堆在空地上的火藥,爆炸時天崩地裂場面驚人,卻浪費了太多的能量。老烏賊卻對自身的力量收發由心,如臂指使,即使是一根指頭也能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傷害力。
“我靠,你不會真是個小玻璃吧?”老烏賊一邊用汽油搓自己身上的油漆,一邊賤兮兮的問我。
“就這點破事,你都念叨多久了,有點新詞沒有?你老曹就從來不去風月場所?”我有點惱羞成怒,我不再看他。
“風月場所,我自然是去過的,可我老曹那玩的是梁園月,飲的是江戶酒,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臺柳,從來不鑽小發廊啊!髮廊也算了,我也沒嘲笑你這個,我笑得是你個臭小子,三過其門而不敢入的沒出息啊!窩囊廢!我先去洗澡了,你趕緊的,這地攤貨的運動服、運動鞋趁早扔了,你那更衣箱裡都給你備好了。”老烏賊這句話給我噎得半死,他哼著小曲唱著歌走進了浴室,那沾滿漆的白唐裝,被他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我這地攤運動鞋和運動服,怕是洗不出來了,我一陣肉疼,這快要一百塊錢了,能吃好幾頓豬頭肉呢,我靠。
那九個更衣箱,很容易辨識,門上都雕刻有圖案,第一個是一條昂著頭吐著信子的蛇,這自然是那領路蛇信的,第二個是一隻殺氣騰騰、暴厲恣睢的螞蟻,這個是開路羯蟻的,要說這渡者六道之間磕磕絆絆、小打小鬧也是有的,這感情卻真的親如一家,去了M的蛇信,和已經失蹤的羯蟻,依舊給他們準備了兩個箱子。
五隻威風凜凜的穿山圖案一模一樣,身上密佈著閃閃發亮的鱗甲,只是體積上的區別,第一個體積最大,這自然是第一的,最後一個最小,而且緊挨著烏賊的自然是第五的,我的眼睛順著烏賊掃過去,最後那一個自然是我的,看到屬於我的圖案,我又在心裡怒罵了一句,你大爺!
那是一把菜刀,是菜刀不假,但這把刀實在是很悽慘,破破爛爛,就連刀刃都滿是大大小小的缺口,這哪裡是把菜刀。
我大拇指按上去以後,櫃門吧嗒一聲自動彈開。
裡面理的整整齊齊,櫃子分為三層,第一層掛著整整四套黑色作訓服,第二層是棉質的白色內衣、內褲,最底下一層,放了四雙極度帥氣的高幫作訓靴。以後不用自己買鞋了!不僅不花錢,真他媽的帥啊!
我拎起那件黑嵐小心翼翼的掛起,蜘蛛的禮物,看著這件既能保命又價值連城的黑嵐,我不禁微笑起來,但是想到這件衣服的來由,我的心又開始沉甸甸。
老烏賊說,那是領路蛇信弄死了一個聖盾的獵手。聖盾,M國家秘密機構,敢於捕獵S級高手的極為神秘、實力無法評估的組織,居然被蛇信殺了他們的一個獵手。
遠渡重洋的領路蛇信,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我不禁默默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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