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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開始了。
整個師範學院誇張到張燈結綵的地步,節目是一個又一個,還有各種獻愛心活動。可惜不管青志中心的學生如何賣力宣傳,效果都是甚微。原因無非只有一個——期末了,都窮了。
由於大家積極性都不高,每班的團支書只能親自到寢室鼓勵大家捐款。
團支書來到636宿舍,沈熹忐忑地跑到衛生間數自己錢包裡的錢,亂七八糟加起來只有三百多了。她要怎麼辦呢?
外頭,團支書正費力地解說這次獻愛心活動的正規性和重要性。如果數額超過1000元,院方還會發一本愛心證,憑證可加素拓0.3分,總之機會十分難得。
豆豆小聲問:“可以不捐嗎?或者下次再捐?”
團支書誠懇道:“這不太好吧……”
陳寒問團支書其他宿舍捐款的情況,團支書偷偷透露:“最少都有50,最高是隔壁寢室的孟悅,她捐了1000呢。”
豆豆嘆嘆氣,掏出五十:“那我就隨大流吧,這五十已經是我下星期的營養費了。”
團支書拍拍豆豆的肩膀,撫慰了一番。
陳寒跟豆豆一樣,五十。
夏維葉直接從皮夾拿出兩百,然後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沈熹,快出來捐款!”
沈熹心裡腹誹夏維葉:她只是躲在衛生間數錢,又不是躲著不要捐款。她把手中錢包放到口袋裡,然後笑容燦爛地開啟門,拉上團支書的手:“辛苦辛苦,咱們班的團支書最任勞任怨了。”
團支書笑容更燦爛:“阿熹,我記得你上個學期可捐了四位數吧。”
“哪有哪有。”沈熹趕緊搖搖頭,“好漢不提當年勇啊!”
團支書:“主要這次捐款數額跟咱班評星也有關係,如果不介意的話,你也給大家做個表率,孟悅都捐了1000呢。”
沈熹笑笑,試著問:“可以捐物嗎?”
團支書:“……不可以。”
她只好拿出錢包,遞了兩百出去:“我跟夏維葉一樣,再多就要賣腎了。”
團支書接過錢,還算滿意地離開了。
錢包再次被抽空了一半,沈熹有氣無力地爬上床,掰著手指算日子,結果越算越無望,躺在床上睡著了,她要用睡覺的方式減少能量消耗。
——
晚上校慶文藝匯演就開始了。下午,陳寒和夏維葉全部到活動中心進行最後的排練,沈熹出門買最便宜的雪糕吃,半路被溫老師抓住:“沈熹,你給我站住。”
沈熹正吃著雪糕,幸福感強烈到感覺自己萌萌噠,她轉過身:“溫老師,對不起,剛剛沒看見你。”
溫老師還真不信沈熹的話,以為沈熹故意裝作看不到自己,她試探說:“沈熹,你是不是怪我把你節目刷下來。”
“怎麼會呢?”沈熹搖搖頭,感覺雪糕要融化了,連忙低頭舔了舔。
溫老師笑了笑,她挺喜歡沈熹的,舞蹈底子好,雖然做事有點二,跳舞時卻靈氣逼人。無奈上個月她表現實在太差,校慶又那麼重要,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好了,如果不怪老師,晚上你就到會場幫忙,我有事情交代你。”
沈熹有點不想去,排好的節目被抽調就算了,還要去幫忙,這不是在傷口撒鹽麼?她找理由拒絕:“我有約會。”
溫老師想了想:“那直接去會場約會吧。”
話說到這份上,沈熹也不好說什麼,點點頭答應下來。溫老師離去,她接到了何之洲打過來的電話。
——
“在幹什麼?”
何之洲剛從實驗室出來,身上還穿著未脫下的白大褂,靠在實驗樓最角落的柱子給沈熹打電話。
“吃雪糕,提子味的。”沈熹老實回答,還說了口味。
何之洲笑了一會,小事覺得有趣。談戀愛是不是都這樣子,只要半天沒見面或通電話,電話接通那一刻,心情都輕鬆起來。
沈熹也笑起來,然後打腫臉充胖子:“你要來找我麼,我請你吃。”
“行。”何之洲看了看時間,現在他去找她,正好可以一起吃晚飯。他掛上電話,換下白大褂,直接騎車到師範學院。
沈熹是一個守約的孩子,說好請何之洲吃雪糕,等何之洲過來,立馬領著他到學校的小賣部。她給自己買最便宜的,卻給何之洲挑了一支最貴的。
何之洲不愛吃雪糕,不過也沒拒絕。沈熹掏出錢包付錢,他無意看了眼,錢包已經空得不忍直視。他心裡無奈搖搖頭,結合她最近的表現,基本能猜到她的窘況。
晚飯,他帶沈熹下了館子。
沈熹中午跟豆豆在食堂吃,兩個人只點了兩個菜,還是一個酸辣大白菜一個小炒青菜。所以晚飯,面對如此豐富的四菜一湯,她幸福得無語凝噎了。
兩個人吃不掉四菜一湯,沈熹要打包帶走。
何之洲背靠菜館裡的實木椅背,抽了幾張紙巾擦手。他沒覺得打包怎麼樣,只是聽到“打包”兩字從沈熹嘴裡冒出來,心中雖罵她活該,還是於心不忍了。
他直接開口問:“你這個學期生活費還剩多少?”
沈熹抬頭,沒想到何之洲會問自己如此敏感的問題。她猶豫了一下,伸出兩根指頭,過了會,又放下一根指頭:“大概是這個數。”
何之洲明白了,故意說:“那可不夠你花的,你打算怎麼辦呢?”
沈熹瞅了眼何之洲,果然是小氣的男朋友。他居然問她怎麼辦,難道不應該直接用錢砸她麼!沈熹烏黑的眼珠轉了轉,有點小委屈說:“我賣腎去。”
何之洲胳膊離開桌子,左手託著腦袋,繼續語氣清淡地發問:“什麼時候去賣,需不需要我陪你?”
好心酸的對話,沈熹低下頭,不想說話了。
何之洲:“怎麼了?”
沈熹抬起頭:“何之洲,你故意奚落我!”
何之洲抬了下眼,他預感沈熹就要和他鬧彆扭了。他改了改語氣,話鋒一轉:“既然都沒錢了,怎麼不跟我說?”
沈熹低著頭,答案太殘忍,她實在沒辦法說出來。果然女人還是自欺欺人的多。
何之洲只能自己猜起原因:“你覺得我也沒錢了?”
沈熹搖搖頭,不抬頭也不吭聲。
何之洲繼續猜:“不好意思開口?”
沈熹還是搖搖頭。
何之洲頓了頓,說出最後一個可能原因——“覺得我不會借給你?”
沈熹沒反應了。雖然還是不抬頭不吭聲,不過也沒有搖頭。
果然!何之洲深吸一口氣,恨不得拍桌而起,他轉頭對老闆說:“結賬!”
老闆迎著笑臉過來:“一共兩百九十五。”
他面無表情地拿出三百塊,還沒等老闆找錢,直接帶沈熹走出了餐館。外頭沒有空調,太陽的餘熱依舊囂張,何之洲剛剛壓住的脾氣也冒出來了。
沒有男人願意被女朋友這樣懷疑,何之洲更是。莫名其妙就成了小氣的男朋友,難道他在沈熹心裡是一隻鐵公雞?
女人委屈可以哭,男人委屈只能爆發!何之洲冷冰冰地看著沈熹:“告訴我,為什麼?”
哼哼,沈熹鬱悶地走了兩步:“你自己說的啊……”
何之洲稍微想了想,大概想到是自己哪句話讓沈熹誤會了。他伸手拍了下沈熹腦袋,語氣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沈熹,我真想打你一頓。”
低頭走路的沈熹,情緒正處於爆發的臨界點。從被奚落到被質問,現在又是被打,她眼圈一紅,兩滴眼淚就落下來。她不想何之洲看到自己的窮樣,疾步走了兩步,她要回宿舍去。
何之洲走在後面,一把抓住沈熹。
沈熹走不動了。
何之洲歪著頭,察覺到了女朋友的異樣,將她往自己懷裡帶。
沈熹埋在何之洲懷裡,無聲哭起來。她知道自己不對。亂花錢、不懂事、腦子也不好,除了會跳舞也沒其他優點,但她也不能被這樣奚落。
何之洲低頭,沈熹一動不動地埋在他懷裡。她在哭,眼淚流進他胸膛,浸溼了他的衣服。他還能說什麼呢,早自責起來。他伸手按住她的頭,開口問:“剛剛我讓你討厭了?”
沈熹流著淚在他懷裡點點頭,承認被他刺激到了。
路人來來往往,兩人立在不顯眼的路邊,但這樣的畫面還是會讓大家停下來看一眼。沈熹沒有哭出聲音,路人都覺得在撒嬌而已。
何之洲心理還算強大,尤其是經過烏龍的事情。他低頭對沈熹說:“熹熹,剛剛我是生氣了,但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我道歉,你能原諒我麼?”
沈熹蹭了蹭,眼淚已經收住,不過不好意思抬起頭。
何之洲繼續說:“作為男朋友,我希望女朋友有困難能立馬想到我,小事也好,大事也行。我是你男朋友,除了你父母外最重要的人。你有什麼事是不能來找我的,何況只是錢的問題。”
沈熹知道自己錯了,發出一聲:“嗯……”
何之洲摸了下她的頭,語氣輕鬆了少許:“還有你肯定不知道,我多想把卡里的錢送給你花,結果你還不要,你說我要不要生氣。”
沈熹沉默,敏銳地思考何之洲剛剛話裡的真實性。過了會,她輕聲開口:“……對不起。”
“沒事。”何之洲說。沈熹這樣趴在他胸前,他只覺得自己懷裡躲了一隻柔軟的小貓咪,貓咪很乖很善良,就是有點調皮。他拍拍沈熹的肩膀:“所以求和了,好嗎?”
“好。”沈熹慢慢伸過手,還在何之洲後背畫了一個愛心。
何之洲穿著淺色襯衫,薄薄的襯衫料子,讓他能清晰感受到沈熹所畫的愛心形狀,以及她指尖的溫度。
……
雨過天晴,何之洲帶沈熹來到取款機,他問她需要多少。沈熹不好意思說,就在他後背寫數字。何之洲抿了下唇,要開始輸入密碼。
沈熹自覺轉過身。
何之洲用餘光掃了她一眼,直接把密碼說了出來:“963459,能記住麼?”
沈熹轉過身拍打何之洲,他故意的!
何之洲多取了兩倍的錢給沈熹,同時扔出一句話:“不夠了再說。”
沈熹也檢討自己:“一定夠的,我以後再也不會亂花錢了。”說起來,沈熹不敢跟何之洲說錢的問題,更大原因是不想被他知道她用錢習慣很差。
何之洲牽過她的手:“這話你不用對我說,不管如何,亂花錢也是社會資源的再分配,不算多壞的事。”
沒想到何之洲也會安慰人。沈熹終於釋懷了,她不僅解決了金融危機,同時聽了男朋友那麼多好聽的話。她心情飛快地好起來,連同帶何之洲去校慶文藝匯演的會場都是笑容迎人。
——
如果說s大的“青年杯”都是男生撐場,師範學院的校慶就以女生為主,而且舞蹈系和音樂系佔了很大的比例。
s大的工科男熱情捧場,猴子和壯漢就是其中一員。
沈熹被溫老師叫來幫忙,但校慶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負責,全都安排妥當,她過去能幹什麼呢?直到溫老師把她帶到一個人面前,她再遲鈍也明白溫老師的用意。
這人頭髮花白,鼻樑夾著一副黑框眼鏡,笑眯眯地看著她:“沈熹,我在網上看過你的跳舞的影片,你很優秀。”
居然被大導演表揚了,沈熹說了句:“謝謝。”
溫老師在旁邊笑著說:“本來今晚有沈熹節目的,但她前陣子身子不適,只能臨時換下來。”
“真可惜。”
沈熹瞅了眼溫老師,溫老師拍拍她肩膀:“好了,你去做事吧。”
沈熹趕緊溜到了何之洲那裡,在他左邊坐下來。何之洲的右邊是猴子和壯漢,他們倆紛紛湊過頭:“熹熹,那個人不就是王導嗎?”
沈熹回答:“是啊,他來學校招女主角。”
“哇塞。”壯漢激動了,“我正好對演藝事業感興趣,不知道他缺不缺男主角呢?”
猴子打擊壯漢:“那要看拍什麼片,鄉村愛情大概可以。”
壯漢不想多說,高貴冷豔地扯了扯嘴巴:“你在說什麼笑話,我聽不懂!”
——
沈熹認真地看完了夏維葉和陳寒的舞蹈,夏維葉的集體舞《太平樂》和陳寒的獨舞《踏謠娘》,夏維葉長得漂亮,放在集體舞立馬不顯眼;陳寒長相不如夏維葉,但獨舞效果好。
中間,她對何之洲解說兩句她們的舞蹈動作。何之洲對舞蹈不感興趣,但只要沈熹一開口,他就傾過頭;等沈熹說完,他點點頭,然後說一句:“是的。”
陳寒跳得很好,挑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付出必然有收穫。一直以來,陳寒跳舞都存在一定的缺陷。但這支舞裡,她不僅克服了自身缺陷,而且把舞技發揮得爐火純青。
一曲結束,沈熹用力拍掌,然後抬頭問何之洲:“是不是很贊?”
何之洲點了點頭:“還行。”
沈熹不滿意:“明明很好了,陳寒可是跳出了我的水準。”
何之洲輕笑一聲,換了回答:“是麼,那很不錯。”
……
文藝匯演結束,沈熹在校舞蹈房跳了練習三個月的《紅綢舞》,她沒有換服裝,手裡只有道具,一條長長的紅綢帶子,觀眾也只有何之洲一個。
何之洲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紅綢在沈熹手裡活靈活現,她或跳動或旋轉或彎腰,手中的紅綢就跟著她一起舞動,彷彿有了生命一樣。
他靜靜觀看著,不知不覺花了眼,迷了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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