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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不必小心翼翼。”

他的眼中似有流光劃過。

良久,謝妙旋開口,聲線沙啞,神色間不自覺有幾分鄭重,方才那一臉不正經悄然散無蹤,“我這裡確有事需要你去做,也只能託付與你。”

謝元駒正色,“女郎請說。”

方才的旖旎氛圍早已消散在空氣中。

她說,“我要你將部曲打散,留下大牛在我身邊即可,我每日都在莊園這裡也不會去太遠的地方,不要太多人跟在身邊。”

“其他人你全部分派去收購糧食,布匹,藥材。另外再去附近的村莊收購,不少農戶家中也有存糧。”

“至於到京都的各大糧商從他們手中買糧,還有儘量多囤鐵器,同時能收多少的弓箭刀槍也都收,這件事就需要你去接洽商談。”

普通人買一把兩把刀還算正常,但是大量的話,很容易引起京兆尹的注意,一旦被朝廷盯上,如果沒有強硬的靠山,一個謀逆罪名怕是逃不掉。

“另外最重要的會是鹽...只要能買到全部都買下。此間金銀盡拿去用。另外,我還要大齊輿圖,你想辦法弄來一份。”人不吃鹽,就會虛弱無力,身體垮了什麼都幹不了,還談什麼後路。

匈奴南下一路燒殺搶掠,與其留著富庶糧草等著他們來奪,讓他們吃飽中原粟米,殺中原百姓,不如她先大肆搜了去。

以她現在財力,買下泰半個州都不成問題,這麼多的糧草物資必須要找到安全,起碼一兩年內不受到戰火干擾的地方才行。

輿圖則是她找到靠譜大後方的重要指南。

她知道輿圖這種機密,除了皇室,就連一般世家都不可能有,想要弄到一份輿圖必然要花很大的代價。

謝妙旋指節在下巴敲著,走動沉思片刻。

她抬起頭來,笑得萬物失色,謝元駒指尖一麻,忍不住併攏兩指摸索掉那股癢意。

“太尉賀戴乃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他府中肯定有輿圖,如果實在買不到,不妨…去他府中借錄一份。”

去太尉府偷借是下策,太過危險。

可現在也顧不了這麼多,她心中所願,在亂世之中保全自身。又購買這麼多的物資之後,還需要找到一個能夠安身的大後方,輿圖必然不可少。

這事只能讓謝元駒去辦。

他凝眉片刻,喉結滾動,似有話說,最後只聲如溫玉說道,“必全力而為。”

走到主院外,陰暗處,一隻渾身潔白信鴿撲簌簌落在謝元駒手上,取下信他看了。

“殺死文徵之人是紹幽王幕僚向奎所派,武功奇高詭譎,現已重傷逃遁,望君早日歸。”

信鴿張翅要飛走,突然伸出一隻大手捏在它細細脖頸,指尖用力,那信鴿脖子就斷向一邊。

喙中嘔出鮮血將潔白羽毛打溼。

大手緩慢摩挲指尖猩紅,溫潤的唇角勾起一抹餓狼般殘忍又嗜血笑意。

從袖中拿出一方白帕子擦拭掉手中猩紅。

“郎君,你在這裡,大傢伙都等著你過來喝酒呢…”

聽到大牛聲音,謝元駒轉過身,應了聲“好。”

走出陰影處,抬步走向大牛。

大牛看到謝元駒投過來的一眼,渾身皮都緊了起來。

明明只是沒什麼威懾力的一瞥,姿態依舊如先前散漫隨意,卻是無端透出一股逼仄人心的壓迫感。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喘了一口大氣,幸好他看多了郎君總是這樣三五時露出他看不懂的冷冽眼神,已經有些習慣了。

心中慼慼,將這歸於自己武學功夫不到家,還沒有修煉到郎君這種讓人殺人於無形的氣勢。

再看,郎君臉上又是日常溫和笑容。

謝妙旋關好房中門扉,留意到桌上不知何時放了一個木盒。

開啟一看,竟然是整盒的胭脂水粉。

這是…謝元駒買的?他竟然也有這般細膩心思。

謝妙旋隨手翻了翻,失笑看著裡面唇脂都集齊十幾種色號。

討好人的手段也太直男了些。

謝府。

謝淵回到府中得知還沒有接到謝妙旋後,臉色就黑得嚇人。

謝大夫人伺候在一旁,點好一杯茶,面色帶著正室獨有的寬容和善,“大人喝杯茶消消氣。”

氤氳熱氣撲面,謝淵手一掃,那茶就被砸落在地上。

“什麼叫沒有接到人!溫涿言明昨日就到京,這都過去一天一夜了,竟然還沒有接到人!”

“那年嬤嬤可是你派出去的,不是說連她身邊的貼身丫環都已經收攏,現在也都沒有訊息不成。”

謝淵怒不可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今日去太傅府中他在眾人面前丟了好大一個臉,又吃了一頓排頭,早已經怒火中燒。

原本跟太傅定好捐錢謀兩個官位,一切文書都準備妥當,只要交錢即可當官。

誰知道謝妙旋失蹤了!

沒有銀錢巨財,他又不敢失約,只好空著手去,吃了好大一頓排頭不說,還被那些個見風使舵的小人明裡暗裡譏諷,陪著笑臉,一整日連被熱茶都沒有喝到,兩條腿站得直髮抖在太傅府邸舔著臉請太傅再寬限三日。

該死的謝齊,就連生出來的雜種都是來給他添堵的。

原本她按時到,他今天就可以風風光光得五品參軍之職,長子謝埠得六品起居郎,可以近前侍奉陛下,在天子面前露面,這時日一長,兩父子在朝堂守望相助。

謝氏何愁不能在他帶領下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宗室還有什麼話再說他不如謝齊!

現在告訴他,一天一夜了,人還沒有找到!

那是謝齊在南海郡經營了十數年的全部成果,光是金銀都有十幾車!若是真出了什麼差池,他就心痛地呼吸困難。

謝大夫人見茶盞被摔落在地上,怔愣一瞬,也不惱,聲音柔柔喚了人來打掃。

上前拍著謝淵的背道,“前去接應的部曲來稟,說是那車轍印子就消失在京都百里邙山,現場還有打鬥痕跡留下。”

她遲疑著,“也許叫山匪截了去?”

“不可能!”謝淵說話時憤怒已經直衝心肺,丟出來的話又冷又硬,“京都有禁軍保守,禁軍衛戍京師及其周邊,哪裡有山匪敢橫行。真要有山匪,這赤裸裸的軍功你當他們會視而不見?就算北軍不願意管,可不是還有南軍,南軍裡面那些成日招貓遛狗的世家子弟哪個又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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