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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李家院子,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村長,葉叔,咱們以後該怎麼辦?”
“我聽說隔壁村得逃了一半,他們往贛北府去了。”
“村長,我們也逃吧,家中米糠已經空了。”
“誰知道逃去贛北府,他們讓不讓我們進,逃的路上又有多少危險,能不能活著逃到贛北府?”
“我們是大胤子民,朝廷一定會妥善安置我們的。”
……
眾人議論紛紛。
“葉叔,贛北府可行嗎?”村長望著葉鴻,乞求著這位睿智見過世面的老人能給他們指條明路。
眾人聞言,紛紛望向葉鴻。
“按慣例,地方有災荒,朝廷會下發救濟糧,這幾個月,你可見上面有糧下來?”葉鴻問他。
“不曾。”村長垂下頭,喪了一口氣。是了,若是贛北府的大老爺們願意管他們死活,何至於路邊的樹皮都快被百姓啃光了,還不見他們發一粒糧下來。
那麼帶著全村老小背井離鄉,冒著生命危險逃到贛北府,又有什麼意義?可是,不逃,這全村近百戶人家六百多口,又該如何活下去啊。
“贛北府不管我們,我們往京城逃行不行?總不能讓一家子餓死,可憐我孫子還不足一月。”有婦人哭道。
“葉叔,葉將軍,你幫幫我們吧,這一家老小要怎麼活下去,這是要逼死我們啊。”
“我家連攢的幹野菜都吃空了,這以後要怎麼過啊?”
“葉叔,你是厲害的人,就幫幫大家吧,實在是沒命活了啊。”
一人哭訴,其他人也跟著哭訴哀嘆。
葉筱錦想著祖父拖著病體還要承受這些,心裡難受得慌。
“進山。”清冷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片哀嘆。
“進山?”村長媳婦李嬸遲疑道,“山外圍都快被大家薅禿了,樹皮都剝了吃了,深山裡有猛獸,太危險,前段時間李猛幾個進深山,結果傷得傷,殘得殘回來。”
李猛的老母親王婆子也馬上道,“祖祖輩輩都沒人敢進深山老林子,聽以前的老人說,深山裡有蛇蟲虎豹,山魈鬼怪,我家李猛也是家裡揭不開鍋才冒著膽去試試,結果傷了腿,現在走路還不利索,萬不可再去了啊。”
“靠山吃山,進山總能博一博。”葉筱錦毫不遲疑地回覆她們兩個,也是回覆眾人,“進山雖有危險,但總比餓死強,贛北府不是去處,別的地方也未必願意接納大家,在路上有多少未知危險?又沒有吃的支撐大家逃到活命的地方?何況,組織好,未必有事。”
“大家自行考慮,剛剛各位叔叔伯伯嬸嬸跟爺爺說的話,以後也不必說了,爺爺年事已高,大家自問,這些年爺爺對大家的幫助夠不夠多?他並無此義務,而我也不是非要拉著大家一起進山。”
她說的是實話,曾經被逼得心硬如鐵,她心裡唯一的軟弱只留給了爺爺,若不是爺爺放不下這些人,她大可不管的。
另一個原因,剛剛系統獎勵的五積分,那就是爺爺的五天生命。
是不是,只要她多弄些糧食,讓更多的人不被餓死,系統就會獎勵更多的積分?
村長的喊聲拉回了她的思路,“筱錦的提議我覺得不錯,每逢災年,流民逃荒途中餓死、被殺死,甚至易子而食的事情大家應該都聽過,逃出去也未必能活,不如守著自己的家園,世道艱難,外面的豺狼虎豹不見得比山裡猛獸仁慈,我還偏不信,我們村六百多口人團結一心幹不過山裡的幾頭畜生。
願意進山搏一搏的跟我來登記,不願意的也不勉強,想離開村裡去逃荒的,大家各自珍重。”
有的人剛被葉筱錦說得面露羞愧,村長的這些話又激起了大家的血性,葉鴻這些年對村裡的貢獻大家心知肚明,與其逼迫依附一個病重的老人,不如自己立起來拿起傢伙什和山裡的猛獸搏一搏。
葉筱錦這個嬌滴滴,曾經的官家小姐都敢去山裡尋生機,他們還比不過一個小姑娘?
大部分人都向村長表了態,願意進山搏一搏,也有些持觀望態度。
葉筱錦也知道一下子要大家下定決心不容易,她也不勉強大家,只道,“下午,我先進山探一探情況,回來我們再從長計議,我葉筱錦在此言明,願意信我的,服從村長調配的,只要我有一口乾的就不會讓你們喝稀的,爺爺,您說是不是?”
葉鴻點頭,“筱寶說的便是我心裡所想的,越是艱難,大家更應團結互相扶持,行了,大家也都回去考慮考慮。”
被大家圍著站了許久,已是體力不支,此時已沒有多餘力氣說再多話。
葉筱錦見此忙上前與老莊一人一邊扶著葉鴻往家走,路上葉鴻道,“別和他們計較,眼下的境況讓他們心慌,他們也是被這老天和世道給逼的。”
“聽爺爺的,往後這些事情您都不必操心,有我呢,你只要好好養著身體,努力活到百歲。”
“好,爺爺聽你的。”葉鴻心頭寬慰,剛剛孫女的表現令他滿意,或許她真能帶著大家走出絕境。
“當年,我父親戰死,族人欺我們孤兒寡母,母親帶著三歲的我一路逃到水灣村,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救濟接納了我們母子,讓我們得以存活,並過了不少年安穩日子,在爺爺心裡,這裡才是爺爺真正的家。”
葉筱錦知道爺爺這是跟他解釋,為什麼他願意這麼幫著村裡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執念。
想起前世的爺爺,也時常唸叨自己的家鄉,可他死後,警察找到爺爺族人,讓他們把爺爺領回去安葬,卻被族人拒絕,以至於爺爺死後多年骨灰依舊被寄存於殯儀館,直到她回國才強制將爺爺葬回故里,每每思及此,她都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回國。
“爺爺想護著的,以後孫女替您護著。”
“盡力了就行,別為難自己,爺爺會心疼。”
聽著祖孫倆的話,旁邊的老莊幾次欲言又止。
葉鴻知他想說什麼,便朝葉筱錦道,“時候不早了,你先進山吧,把我屋裡的匕首帶上,早些回來,莫要置自己於險境。”
葉筱錦點頭,快步離開,時間確實不多了,已經中午了,她得在天黑前回家,不然爺爺會擔心。
“老爺,您怎麼能讓小小姐一人進山,太危險了啊。”葉筱錦剛離開,老莊便急急開口。
老爺平時護小小姐跟護著眼珠子似的,如今竟讓她獨自一人進山,小小姐連院門都少出,又何時進過山,如此想著,便急得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去攔住小小姐。
葉鴻見他著急,不答反問,“你有沒有發現筱寶和之前有何不同?”
“不同?”老莊愣愣地看著葉鴻,許久,唯剩的那隻眼珠子轉了轉。
對,小小姐是和以前不同的,以前的小小姐不會理李家的事情,不會在大家為難老爺時出面,更沒有如今的精氣神。
那年葉家慘案,小小姐自山洞醒來,看到的便是全府血流成河和滿地親人屍體,驚嚇過度,患了離魂症。
大多時候,病懨懨地迷糊著,偶爾精神好的時候,又是一副樣子,易怒,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對老爺也是呼來喝去。
絕不是今日看到的這般樣子。
葉鴻知他一根筋,又真心疼愛葉筱錦,也不為難他,到家後,休息片刻,緩了口氣,才細細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以及筱寶的變化說與他聽,老莊聽完,眼睛瞪得銅鈴大,許久才發出聲音,“老爺,這……這可就是當日那道長所說的善緣?”
是啊,善緣。
當年他大捷歸來,見到的是受驚嚇變得痴痴傻傻的孫女,為了孫女的名聲,他以自己身體不好為由,訪遍京城名醫都束手無策。
直到一日,一個黃袍道長上門,告訴他,無意中撿了孫女一魂,前來送還。
果然,道長施法後,孫女不再痴傻,卻也不如往日般鮮活,道長掐指一算,還有一魂不知所蹤。
他求道長救孫女一命,道長指點他做善事,結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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