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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異的出現,令鄭循瞳孔驀地一縮。
他不認得朱異,但是他認得朱異身上的銀色麒麟服。
代表著如今奉宸衛最***職的銀色麒麟服!
這……這是奉宸衛副將朱異!
朱異的名字,在皇宮之中如雷貫耳,宮妃皇子們都曾聽說過,卻極少人見過他的樣子。
鄭循同樣如此。
此時夜色黯淡,朱異的面容隱在黑夜之中,明明暗暗之中,看不清面容。
即使朱異已經站在他面前,他還是不知道其樣子。
或許,這便是奉宸衛獨特的本事。
鄭循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垂直身側的雙手也不自覺地輕顫。
奉宸衛副將為何會出現在他面前?
他心底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預兆,想說些什麼,卻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殿下,請隨末將走一趟吧。」朱異這樣說道。
他的嗓音如潺潺流水,竟異常悅耳。
這悅耳的嗓音,在鄭循聽來卻如奪命之音。
「走一趟,這是什麼意思?本殿不明白。」
鄭循當然明白。
在看到奉宸衛出現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明白: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能令父皇出動最信任的副將深夜前來,必定是極其重要的事情。
在他身上,有什麼是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眼下,他只想到那半株登無憂。
這等顯而易見的事情,他怎麼能不明白?
但是他更明白,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怎麼樣都要掙扎一番。
只不過,這種掙扎在朱異面前是徒勞的。
朱異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鄭循便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兇猛野獸給鎖定了一般,原本輕顫的雙手竟不能控制地發抖,渾身顫慄不已。
「殿下,末將奉皇上之命,請殿下隨末將即刻入宮。」朱異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卻令人感到重山強壓。
鄭循覺得喘不過氣來,竟然有一種瀕臨滅頂的感覺。
這只是一個奉宸衛副將而已!
不不不,對於鄭循來說,朱異所代表是永寧帝,真正令他恐懼得難以喘息的,是永寧帝,也是他的父皇。
鄭循定了半刻,終於能張口說話了,一時嗓音低沉得嚇人:「好,你既是奉父皇的命令,那麼本殿請隨你進宮。」
說話的時候,他雙手已經緊緊握起來,指甲都快掐進掌心裡了,似乎還洇出了血絲。
這種劇烈的疼痛,讓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麼深的夜了,父皇為什麼還要派身邊的奉宸衛副將來帶他進宮呢?
出大事了,必定是與他相關、糟糕至極的大事!
這個問題,一直在暗地裡遠遠的綴著鄭循的秦胄也在想著。
當秦胄看見那一抹銀色麒麟服出現的時候,恨不得當場遁地離開。
但是他只能極力隱匿自己的身形,也不敢有任何動作,拼命睜大眼遠遠看著。
朱異帶走逸王殿下的時候,似乎還往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許是真的急著帶逸王進宮,朱異並沒有過多動作,只往他這個地方甩了一記掌風以作警示,就匆匆離開了。
秦胄硬生生受下了這一記掌風,哼都不敢哼,直到確認朱異他們離開了,他才捂住胸口,急匆匆地奔回長定公主府。
「殿下,奉宸衛副將朱異帶著逸王殿下離開了,往皇宮方向而去!」秦胄拼著一口氣,急急稟道。
這樣的稟告,令鄭吉都愣住了。
「你說,奉宸衛副將帶走了
逸王?」
奉宸衛朱異,鄭吉有一點印象。
先前父皇在她的長定公主府遇刺的時候,朱異顯露了身影。
但當時情況危急,她撲上前為父皇擋著利器,她隱約見到了,卻是看不太清楚。
只覺得此人十分年輕。
朱異是父皇最信任的將領,他之所以出現,所代表的便是父皇。
到底出了什麼緊急的事情,父皇要連夜把逸王帶走?
事情急轉直下,實在讓鄭吉猝不及防。
「李行恩,你馬上派人聯絡宮中錢總管,詢問宮中有什麼動靜。」
「是。」李行恩立刻應道。
長定公主府自有一套與宮中姜貴妃聯絡的方式。
李行恩離開之後,鄭吉讓秦胄下去療傷休息,轉而喚來了石定方。
「石大人,你且去探探,薛家現在有什麼動靜,東宮一系是否有什麼訊息傳出來。」
事情太突然了,錢穀沒有送來訊息,那就代表母妃在宮中沒有察覺到異常。
此時她也不可能探聽到什麼,須得天亮才能知道了。
但是,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有能耐讓父皇出手、又涉及逸王,她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東宮了。
父皇帶走逸王,是為什麼?
此時在宮中的鄭循,也想不明白,為何父皇深夜見他。
當他站在紫宸殿的時候,不知為何,明明是炎熱的夜晚,他只覺得有一股冷氣從頭透到腳。
永寧帝的身影在寬闊的宮殿和明亮的燭火中顯得異常的高大,也異常的威嚴。
對逸王鄭循來說,父皇雖然溫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父皇的時候,他的心總是緊繃著,始終放不下來。
父皇越是溫和,他心裡便越是害怕。
反倒是他每次因為放浪形骸被御史臺官員彈劾的時候,父皇雖然臉色震怒地訓斥他,但那是他最不怕父皇的時候。
他心裡很清楚,其實父皇想見到的就是他這一副遊戲人間與世無爭的姿態。
至於這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父皇其實並不在意。
父皇在意的是什麼呢?或許是在意鄭徵那個陰險偽裝的小人吧。
父皇如此厲害,洞若觀火,怎麼就看不出鄭徵的卑鄙呢?
永寧帝居高臨下看著鄭循,溫聲道:「說說吧,為什麼盜取那一株登無憂?」
這樣的話語,真的讓鄭循覺得墜入了萬丈深淵,整個人都發軟。
像是一直跌落那般,以至於他耳朵都只聽到了「嗡嗡」聲。
這個時候,他關注的重點竟然在於父皇所說的一株。
一株,怎麼會是一株呢?明明是半株呀。
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說不出聲音來。
人或者就是這樣,在遭受了巨大的驚嚇之後,都暫時失聲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覺得力氣一點點回來。
人或許還能那樣,跌落谷底,竟然可以反彈,在巨大的震驚恐懼過去,鄭循反而奇異地平靜地下來。
父皇既然這麼問,顯然是知道什麼了。
事情已至這一步,他……他說什麼都可以了!
反正,最壞的情況已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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