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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吉與陶敬淵達成結盟,有兩個最重要的條件。
其一,是陶靜宜前來京兆武閣;其二,便是幫助陶賢妃這個事情了。
北疆陶家執掌軍權,擁有鎮北都護府十萬兵馬,且賢妃貴為四妃之一,還誕下了一個十皇子,換作任何一個人,都覺得十皇子有機會登臨大寶。
尤其,十皇子年紀還這麼小,而永寧帝春秋鼎盛。
全力扶持十皇子登基,這是一般人會有的做法。
換作鄭吉自己,也難免會有這種野心,但陶敬淵顯然不是。
他十分清楚潛藏在這巨大誘惑之下的危機,知道陶家已經深陷泥淖之中,正在想方設法自救。
這份難得的清醒,這種獨到的眼光,實在讓她自愧弗如。
換作以前她或許不懂,但經歷了多一世的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太子在朝中享有賢名,又是中宮所出,且深得父皇倚重,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十皇弟已經出宮開府,要與太子相爭,也極為艱難。
如今十皇子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皇子,能不能活到成年還是個未知之數。
草蛇灰線,伏局千里,此乃軍中大將必備技能,陶敬淵豈會不懂?
然而十皇子登臨大寶,這個真的是北疆陶家最好的選擇嗎?
不見得是。
陶家之所以號稱北疆陶家,得到北疆那麼多百姓的尊崇擁戴,那就是因為陶家一心守護的是北疆,是北疆的百姓。
軍權是他們用來守護的兵器,而不是用來攀爬的工具。
這一點,陶敬淵看得十分清楚。
更何況,即使十皇弟將來得登大寶,北疆陶家就會成為外戚之家,將會陷入無休止的朝鬥之中。
歷朝歷代以來,不曾聽聞有哪個外戚之家能執掌兵權,還能安安穩穩下去的。
陶敬淵所求的,並不是一族一代之榮,而是陶家能長久繁茂下去。
而讓賢妃絕了爭寵的心思,便是想讓賢妃同樣清醒過來。
看來,陶敬淵對自己孫女的性格十分清楚,也知道陶家的隱患是在這個孫女身上。
前一世,陶家最後只有陶靜宜撐著,已經印證了這一點。
不管是因為與陶敬淵的結盟,還是看在陶靜宜的份上,這個事情她都必須去做。
只是,她和賢妃沒有什麼往來,此事,只能拜託母妃。
重回至今,她已經清楚知道母妃在藏拙——也是,母妃出身商家,最終卻被封為貴妃,又怎麼可能真的單純?
母妃什麼都懂。
尤其在後宮妃嬪爭鬥上,母妃可比她懂太多了。
能讓陶賢妃清醒、將其拉出爭寵泥淖,也就母妃能做到了。
但是她也沒有想到,母妃竟然會做到這種程度、做得這麼徹底!
母妃這不是在為了陶賢妃,母妃這是在為了她!
「殿下,老奴的心跳得慌,娘娘……以後該怎麼辦呢?」
李行恩實在無法做到像自己殿下那樣寵辱不驚,只覺得手中的錦帕都不絲滑了。
鄭吉想了想,道:「母妃這是故意讓自己失寵的,那就證明母妃都已經想好退路了。況且,錢總管不也說了嗎?讓大家都稍安毋躁。」
在父皇下令將母妃降位禁足之前,錢穀便已送出了書信,告知了一切始末。
如此,鄭吉才沒有心神失守,不管不顧地衝進宮中去。
母妃已經算計好了,她不能讓母妃功虧一簣。
「可是,娘娘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李行恩還是不明白。
他在宮中的時間太久了,見得太
多妃嬪失寵之後的下場了。
掖庭局那一層層洗掉的血水便充分說明了但凡妃嬪失寵,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娘娘從貴妃成為嬪,無疑是從雲端跌落下來,他真的有說不出的擔心。
有什麼事情是非要娘娘失寵不可才能做到的嗎?
「嬪,其實也不低了。」鄭吉回道,「況且福慶宮只有母妃一個人,便沒有什麼主位之分了。」
鄭釧的生母直到過世,也還只是美人。
李行恩覺得嬪位之所以低,是因為自父皇登基之後,母妃就被封為貴妃了。
「母妃是為了本殿,也是為了姜家。」她平靜道,和她母妃極為相似的豔麗面容卻慢慢籠罩上寒霜。
姜家乃首富之家,再加上在劍南道開闢商路所立下的功勞,已是烈火烹油之勢,再加上她……
她已經進入前三甲武場了,而且母妃知道她的決心,無論如何都會進入甲場爭奪魁首的,無論這個她能不能得到這個魁首,母妃都想為她儘可能掃平阻礙。
什麼是她的障礙呢?
在母妃看來,是帝王的獨寵,是姜家的財富,是姜家一系烈火烹油的態勢。
母妃惹怒了父皇,不再是獨寵後宮的姜貴妃,因母妃獨寵而附著的一切都會漸漸消融,這等同於抽掉底下的柴火。
一者,這可以壓下姜家熾盛的氣焰,二來也可以認清楚某些人的用心,三來,便是為她可能會有的榮譽而正名。
若是在母妃失寵的情況下,她還能奪得武場魁首,誰還能說她是因為公主之尊、父皇之寵而得的?
不管是壓下姜家氣焰,還是辨識人心,還是正名,最終都是在為她積蓄力量。
母妃為了她,實在用心良苦!
哪怕……在她看來完全不需要這樣做,但是母妃既然做了,她又怎麼能不承下這拳拳慈愛?
所以她在長定公主府中不動,便是為此。
「可是,可是……」李行恩聽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
娘娘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皇上可以完全撇下十幾年的恩寵,對娘娘作如此懲罰?
但這懲罰,又好似並沒有真的讓娘娘傷筋動骨。
殿下這裡,並沒有被波及,一切如常。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殿下的意思,這的確是娘娘故意為之,皇上這個反應,都在娘娘的算計之中。
但是皇上又非傀儡,娘娘怎麼就能確定最後真的會沒事?
失寵容易,復寵難……
鄭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母妃,只是碰觸到父皇當年登基的一則醜聞而已。」
不,說碰觸也不合適,母妃連慈寧宮都沒能進去,又怎麼能碰觸到?
「所以,本殿現在要進宮了。」鄭吉這樣道。
母妃已經做了這件事情,她要讓母妃安安穩穩在福慶宮裡待著,那就必須要進宮了。
只是,在她剛準備妥當的時候,有個人突然來到了長定公主府。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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