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她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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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一杯。”

葉灃居然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你知道什麼了嗎？”

“你臉上寫著。”

葉灃邊說邊開啟了啤酒的拉環，倒進沈嶼琪面前的杯子裡。

沈嶼琪臉上揚起笑容，雙手在桌子上隨意打著拍子，盯著小麥色的液體倒入杯中，激起白色的泡沫，那聲音很是歡快動聽。

“滿上，滿上！”

“很滿了。”

“都是泡沫。”

沈嶼琪癟嘴，但還是喝了一大口。

酒被葉灃換成了常溫的，不夠爽，但也能滿足。

“啊，真好，喝著啤酒賞月，不用做題。”

“只有這一次。”

“你能別總板著臉嗎，很無聊唉。”

“昨天的事，對不起。嚇到你了。”

沈嶼琪一愣，隨即擺手：

“沒有啦，沒那麼脆弱。”

葉灃眼中的落寞一閃而過，低頭喝酒。

“你超酷的。”

“酷？”

“嗯，保護媽媽的樣子，很酷！”

沈嶼琪大拇指加wi

k，表達對葉灃的讚賞。

“有的事情可以做選擇，有的卻不能。”

“選什麼？”

“你可以選更好的大學，以後可以有更好的發展。”

“哦~”

話題還是沒離開學習。

“但是家人卻不能選。”

沈嶼琪瞬間明白葉灃話中所指。

葉灃的身份她早有好奇，大學沒畢業開得起百萬級的車，一邊處理公司某些事物，還能兼顧到自己的補習。他在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再優秀的人，也不能完全預判所有的事。

“不得不面對，那就只能好好解決。”沈嶼琪夾了一塊滷藕片到他碗裡。

葉灃看著她，眉眼舒展開來，嘴角微微上揚，展現出好看的弧度。

“笑笑多好，你說你長得也不難看，別總是冷冰冰的。”

沈嶼琪杯子裡的酒快見底了，臉上也紅紅的。她出食指抵住葉灃的唇角，往上提。

“好看……嘿嘿。”

才一杯下肚，沈嶼琪的臉就已經紅透了。

葉灃失笑，真是又菜又愛喝。

“談戀愛好煩啊，還要失戀還要哭，還要跟身邊的人解釋，解釋好多！”

“為什麼要解釋。”

“不是每個人都是田蕾和肖蕊，一個眼神就懂。”

“那是你的人生，過好它就行，不用解釋太多。”

“那她是個怎樣的人？”

沈嶼琪藉著酒勁兒，八卦兮兮的看著葉灃。

“誰？”

“別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她……”葉灃抬頭看看夜空“很好很善良。”

“漂亮嗎？”

“很漂亮。”

“你們怎麼認識的？”

“她是我發小的妹妹，跳級來我們班了。後來一直在一個班，就在一起了。”

葉灃還在上小學的時候，班裡轉來了一個女同學，圓圓的大眼睛，短短的齊劉海，梳著雙馬尾，笑容甜甜的，揹著粉色的小書包，跟著班主任一同走進教室。

她站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一點也不緊張：“大家好，我叫吳美靜，我今年十歲了，希望能和大家成為好朋友。”

“大家一起歡迎吳美靜同學。”

講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按照慣例，新同學第一學期和班長坐同桌。

蘇南抱著書包還有一堆漫畫書流著麵條淚和葉灃告別。

就這樣，葉灃和吳美靜成為了同桌，責任心很強的葉灃在班裡處處照顧著吳美靜，一起值日，一起課間玩耍，一起去辦公室請教老師問題，一起教笨得要死的蘇南做題。

吳美靜來的第一學期就拿到了僅次於葉灃的成績，考了班裡的第二名。

第二學期眾望所歸的成為了副班長。

六年級的時候，隨著班裡同學的早熟，開始傳兩人的“緋聞”。還有一些女生堅持蘇南和葉灃才是絕配，還因為他們三人分為了水火不容的兩大陣營。

而他們三人則是哭笑不得的任由他們瞎傳，依舊認認真真的完成學業，畢業後，三人被保送到了市重點初中。

初二那年，葉灃第一次跟吳美靜表白。即便覺得自己還太小，即便對感情懵懵懂懂，但他還是選擇了對她說出來。

吳美靜笑了，看似欣慰的笑容卻面露凝重。

“葉灃，我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秘密？”

“我有先天性心臟病。”

被他表白，吳美靜心裡是開心的，越是喜歡的人，可是，她每天連自己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不確定，怎麼敢讓她喜歡的葉灃和她一起。

葉灃似乎是被她嚇住了，好久沒有和她說話。兩個星期後，葉灃再一次對她表白，他說，我想好了，喜歡你要接受你的全部，我不在乎其他的東西，我只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

一直到高中畢業，吳美靜和葉灃都是讓人羨慕的金童玉女。

在兩人拿到同一所大學的入學通知書那天晚上，吳美靜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本來是最開心應該慶祝的一天，兩人卻誰都沒有露出笑容。

吳志達一直反對女兒早戀，吳美靜高一的時候，被發現和葉灃在一起，一度被關在家裡不準出門。

葉灃則以補課的名義每天來她家給吳美靜送當天筆記。雖然還是見不到面，但他對吳美靜的心逐漸得到了吳志達和蘇唯茉的認可。

吳美靜被放出來那天，葉灃也被吳志達叫來了家裡。他要葉灃當著家裡所有人的面保證，這一輩子都不會辜負他的女兒。

葉灃在醫院守了吳美靜三天三夜，一個精神百態的少年，從吳美靜被搶救那晚起，一夜之間，彷彿失去了全部，再沒見到他眼中閃爍自信的光芒。

他怕了，他害怕失去。

雖然知道她有先天性心臟病仍義無反顧的要和她在一起那天起，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他們還沒有一起踏入夢想大學的校門，他們還有好多事沒有完成……

第一次要面臨生離死別的人，竟是他最喜歡的女孩。

吳志達和葉灃一起在醫院的長廊裡坐到天亮，聊到天亮。

他說：“我一共有兩個女兒，大女兒玩世不恭，也是從小家裡把她慣壞了，不好學就知道每天拿著家裡的錢四處遊蕩。二女兒乖巧懂事，上進好學，但老天就是對她這麼不公平。”

吳志達老淚縱橫。

葉灃伸手撫拍他的肩膀，說不出一句的安慰。他自己鬍子拉碴，眼裡佈滿血絲，還想著和她一起去死，又怎麼勸慰別人呢。

“葉灃啊，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們兩個人的感情好，但是，你也要想開一點。

你的未來還有好長人的路要走還會遇到好多好多人，你要好好活下去，替靜靜幸福，你能明白叔叔說的話嗎……”

葉灃默默點點頭。

吳美靜臨終前，對葉灃說，“我不能陪你了，謝謝你這十年的陪伴，也謝謝你給了我五年的愛情。你要幸福，要完成自己的夢想，也要替我完成夢想，葉灃，我會保佑你祝福你一定要幸福。”

這時，吳美靜的姐姐才姍姍來遲，拉著妹妹的手，哭的梨花帶雨。

匆匆擦肩而過，失魂落魄的葉灃也沒太看清楚她的模樣。

他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醫院走，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醫院的後花園。那天的陽光，那麼明媚美好，他下定決心，帶著靜靜的遺願，從新出發。

再回到病房，早已空無一人。

從那天起，長達兩年的時間，所有的人都決口不提這件事，葉灃連靜靜靜靜葬在哪兒都不知道。甚至蘇南也被下了命令，不準透露一個字。

月亮依舊明亮，旁邊還有點點星子閃爍。

“那你是怎麼處理失戀的？”

沈嶼琪眯著眼睛，一手撐著頭，酒精使她眼皮沉重，看著放在葉灃面前的啤酒瓶，忽然冒出了鬼主意。

葉灃看著月亮，正好給了她機會。

沈嶼琪悄悄拿起啤酒罐，往自己杯子裡又倒了些。

“不得不失戀……”

“女孩子嘛，一般哄哄就好了。”

“不是哄就管用的。”

“為什麼和她分開呀？”

葉灃沒有出聲，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

“說嘛，今天不是坦白局嗎……”

沈嶼琪稍大聲了些，掩蓋倒酒的聲音。

“她去世了。”

沈嶼琪手瞬時頓住。

“對，對不起……”

“沒事。”

抬頭看葉灃，他的表情很平靜，沈嶼琪才鬆了口氣。

這是葉灃也看向她，正好看到她還頓在半空的手，易拉罐裡的酒還在往她杯子裡流，立刻伸手去奪。

沈嶼琪並沒有爭搶，任由他拿走，然後抄起杯子，一飲而盡，對葉灃露出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