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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節快到了,葉婉雲感染了風寒,暑假尚未結束的輕靈自告奮勇提出去寺廟裡給供奉的長明燈裡添香油。
進京之後,葉婉雲越發惋惜不能在親人墳前祭拜,就避開富貴人家常去的寺廟,在位於城南的積善寺裡給家中過世的長輩點了長明燈。
平時都是捐了香油錢由師父代勞,每逢年節就親自去一趟,由晚輩親自行孝更顯誠意。
無憂和阿寄不會同時離開孫宅,總要留下一個保護一家老小。
眼前的生活再安穩,一家人還是不約而同都有一種危機意識。
呂慶娘就象是一場隨時會降臨卻又不知何時降臨的滅頂之災,讓她們的頭頂總是罩著烏雲。
輕靈出門一般都是無憂跟著,不僅能保證安全,還能以長輩之名為她做主。
中元節前兩天,剛好是休沐日,福田叔駕車,無憂帶著輕靈和詩云出城前往積善寺。
詩云不但心靈手巧,還又細心又周到,學東西很快,對輕靈更是忠心耿耿。
只要是輕靈交待的事從來都不質疑,完全不打折扣地執行,也從不多嘴多舌,是個十分貼心得用的丫環。
本來小喆也想跟著去,輕靈鄭重其事地說:“我們都走了沒人照顧孃親了。”
他爬山爬不動,得幾個人輪流背一會兒,實在太累人了,還是等長大一點吧。
於是他主動表示要留在家裡照顧孃親,輕靈答應回來給他帶好吃的。
積善寺在城南的山中,離城可不近,路也不太好走,正因為如此權貴們才不愛去。
他們更愛去皇家寺院大慈恩寺和城北的陽泉寺。
臨近節日人就比較多,輕靈一行趕到寺裡,添了香油,用了素齋,也才午時末。
夏末的山上,流水潺潺,鳥語花香,樹木漸有了五彩斑斕之色,溫度不涼不燥,輕靈起了遊玩之心。
出門一趟不容易,總不能添了香油就走,反正這會還早,逛上一個時辰回去剛好。
無憂看到山中美景也動了心,於是帶著輕靈和詩云一起上山。
馬車上不來,福田叔駕車在山腳下等著。
小沙彌吃了糖果後(這是輕靈來了寺中一趟後的經驗,有了糖果,拿下小沙彌分分鐘,凡是他們知道的就沒有問不出來的),熱心地告訴她們:
“如果走累了,就從觀景亭左邊的小路一直往上走,從一個掛滿藤條的山縫中鑽進去,繞過一座崖壁,就有一座道觀,可進去歇歇腳討些水喝。
現在草木茂盛,那條路不常有人走,都快遮住了,仔細找還是能找到的。”
輕靈點頭謝過,難怪她們多次來積善寺卻並不知道山中還有一座道觀,原來藏的如此隱密。
一行人走到觀景亭,左邊果真有一條快要被草叢遮住的小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輕靈終究抵抗不了好奇心,藉口渴了要去道觀。
無憂本就是個隨性的人,也深知她的德性,就主動在前面開路,帶著她們走進去。
七繞八繞的,按照小沙彌說的,走了兩刻鐘時間,果真看到一座道觀,門匾上寫著接雲觀。
道觀依山勢而建,樹木掩映,雖然沒有什麼華麗的建築和恢弘的氣勢,卻也清靜古樸,是個清修的好地方。
輕靈敲開山門說明來意,添了二十兩香油錢,受到了款待。
道觀不大不小,看起來人也不多,道士少,香客更是幾乎沒有,也不知靠什麼養活。
觀裡引了清溪活水,流水潺潺花香四溢,還栽了不少花木果樹,確實是個好去處。
她們喝了茶水,吃了些乾果,在道觀裡轉了一圈,看到了幾位年齡不等的道士,滿足了好奇心,就要告辭離開。
引客的道長說再過一個月山中五彩斑斕,各色果子也相繼熟了,客氣地請她們有空再來。
道長送她們往出走,一個小道士上前說:“師叔,端思道長有請。”
於是道長致了歉離去,請小道士帶他們出去。
輕靈心頭湧上奇怪的感覺,端思,這兩個字怎麼這麼熟悉?
憑著過目不忘的天賦,她很快想起她的祖父名杜正禮,字端思,他出世入道多年未歸,難道這兩個人有什麼關聯?
孃親並沒有因為杜至謙的背棄遷怒於待她如親生女兒的公婆,還擔心她年幼忘本,讓她看了好多遍族譜。
杜正禮外出多年沒有任何音訊,又多年戰亂瘟疫逝者甚多,族人都猜測他是不是在外意外亡故了。
葉婉雲擔心他若真的身故,卻因無法享受後人香火成了孤魂野鬼,就在積善寺裡供奉了長明燈祈福。
後來還親手畫了老兩口的畫像和她親生父母的牌位一起供奉在家中的小佛堂,早晚上香,四時供奉,也當祠堂用著。
佛堂除了她們母子三個,也就只有林阿嬤和林阿爺能進去,輕靈對素未謀面的祖父母倒是很熟悉。
太祖皇后推廣普及了素描術,併成了畫術的一部分,葉婉雲以前對金石感興趣,素描學的不錯,畫的人像也很逼真。
如果能見見端思道長一面就好了,她保準一眼就能認出來。
小道士大概不常見外人,接了輕靈的糖果之後更是又活潑又熱情,自我介紹他叫一念。
正胡思亂想,一念被小石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手中的貼子掉在地上,詩云趕緊扶穩他,輕靈揀起地上的貼子遞給他。
一念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弄髒,這可是端思道長給我寫的書貼,他老人家輕易不給人寫字。”
輕靈心裡一動,趕緊裝作感興趣的樣子說:“哦,那我能看看嗎?”
一念遞給她,輕靈開啟細看了一番,很是吃驚,這不就是她的祖父杜正禮的字嗎?她自幼不知臨摩了多少次。
和以前的字相比,他的字越發有風骨,也越發灑脫飄逸。
孃親說過他才華橫溢,為人磊落,不僅文章做的特別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一手字更是十分出眾,已經有了開宗立派之兆,可惜因為沒什麼前程心灰意冷走上了修道的路子。
臨走前整理東西時,孃親最終只把杜至謙的東西全部處置了,公婆的東西凡是能長期儲存的,都整理裝箱封存了。
杜正禮的字畫書稿也全部整理出來,該燒掉的燒掉了,大部分封存在他的書房中,萬一他老人家哪天回來了?
有幾張特別喜歡的字稿隨身帶到京城,想著將來給孩子做字貼。
所以輕靈才一眼認了出來,再加上端思兩個字,基本確信他就是自己的祖父。
他多年前自從兒子娶親老妻過世後,就只帶了一個隨從交付家業外出修道,至今十四五年了,再沒有任何音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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