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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搖旗,你說甚?”李過睜大眼晴,瞅著眼前這名舉著大旗的漢子。這人姓郝,名字沒什麼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是軍中的大旗手出身,即便後來當了頭目,仍然喜歡扛著一面“闖”字軍旗行動。上陣時候,就搖著大旗身先士卒,勇猛異常。因而人人都叫他“郝搖旗”了。

郝搖旗答道:“侯爺,朱賊皇帝很可能出了北京城了!額不僅問了哨騎,還問了個掉隊的朱家太監,也是朱賊皇帝是昨天下午到的東直門,由南海子淨軍護著,今天子時出得東直門,往東北直奔順義而去。”

李過吸了口氣,濃眉已經擰成了一團。

“侯爺,興許朱賊皇帝玩了個金蟬脫殼的詭計!”說話的是唐通,他帶著自家的8000兵馬跟著李過出得北京城,目標是抓捕朱慈烺。現在知道崇禎有可能出了城,一下就興奮起來了。

若能活捉崇禎,那可了不得的功勞啊!日後論功行賞,怎麼都得封個侯吧?

李過摸著大鬍子,瞅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唐通,心說:抓皇帝的功勞能給你個降將?

“來亨!”李過嚷了一聲,叫來了個二十多歲,高大魁梧的青年。

“爹爹,您叫我?”青年名叫李來亨,是李過的兒子,也是李過麾下的都尉,也就是執掌一都的將官。大順軍老營的軍制分成營、都、旅、部、哨、隊等幾級。都是僅次於營,通常有兩三千人。

李過笑道:“兒啊,你帶本都人馬往東北順義方向追去,若是朱賊皇帝往東北逃跑,務必將之擒拿!”

“孩兒得令!”李來亨大聲答應。

李過又回頭瞧著唐通,笑道:“唐總兵,勞你派熟悉京師東北地形的騎兵數十,帶吾兒去捉朱賊皇帝吧!”

“屬下得令!”唐通哪裡敢違逆李過的命令,人家可是大順皇帝的親侄兒。那李來亨說不定就是將來的大順太宗皇帝……

李過接著又命郝搖旗道:“搖旗,你繼續往東,約束好部下,莫要捉什麼肥羊,也不要和朱賊的大隊交戰,繞過通州,直插天津便可。唐總兵,你再派數十騎跟著搖旗,也做嚮導。”

“屬下得令。”郝搖旗領了軍令。

唐通卻一臉疑惑地問:“侯爺,郝掌旅才數百騎,又攻不了城池……而且天津衛城是漕運、海運的重鎮,其旁有衛河可以通海船。那衛河既寬且深,單靠騎兵無法阻擋海船通行。若朱家太子到了天津,便可龍入大海,再難追捕了。”

李過大笑道:“此事大軍師早有妙算,天津衛城中有咱大順的內應,只要搖旗的騎兵一到,自會在城中舉事,到時內外呼應,如何會讓朱家太子走脫?

唐總兵,你帶兵跟著額,額們就在朱賊背後一邊捉肥羊,一邊追趕吧!”

“屬下得令!”

……

屁股生疼的朱慈烺,這個時候又當上天字第一號大孝子了,正騎馬走在崇禎皇帝、周後所乘坐的馬車前面,一副保衛爹媽不被流賊傷害的孝順模樣兒。

通州城的西門就在前方,城門敞開,城上城下,都是全副武裝的順天巡標官兵。順天巡撫宋權和先一步抵達的首府大學士魏藻德正帶著一群屬員立在門洞外面,他們倆的蟒袍外面還罩了件長身甲,也是一副誓死保衛大明天子和太子的忠心模樣兒。

“太子殿下到了!”魏藻德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頂盔貫甲的朱慈烺,連忙大聲呼喊,“騎馬行在車隊前的便是大明撫軍太子!”

宋權是天啟年間的進士,今年還不到五十歲,長得有點矮小,高顴骨,小眼睛,高鼻樑,連鬢鬍鬚修剪得非常整齊,看上去威嚴而且精明。

這幾日,他可是見到了不少拿著太子令旨從北京城中溜出來的官員勳貴,還從他們那裡聽說了朱慈烺的種種作為,他自己也接到了一份讓他安排接應天子跑路的令旨。

在見到魏藻德前,他並不相信這一系列的作為,都出自太子朱慈烺,還以為是崇禎皇帝在背後下指導棋。可是今天上午見著飛馬而來打前站的魏藻德,知道了崇禎上朝時“滑倒昏迷”,太子以撫軍主持大局的事情後,宋權一下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太子……好像是發動宮變了!

這是亂臣賊子啊!

可是他又覺得太子做得不沒錯,崇禎皇帝太固執了,敵人都打進外城了,你還不跑,還想守著內城等吳三桂來救……吳三桂那傢伙現在還在永平呢!沒個三五天能靠近北京城?

就算他來了,能打得過那麼流寇嗎?現在聚集在北京城附近的流寇少說也十好幾萬了,吳三桂有多少人?又能帶來多少人?頂天就是萬把精銳急行軍而來,一個打十幾個?

所以趁著李自成的大軍圍死北京前突圍而走,實在是崇禎皇帝唯一的活路……

兒子為了救父親,做出一些忤逆父親的行為,這也不能說是不孝吧?難不成父親糊塗了,要從午門城牆上往下跳,兒子也得順著他來?

思前想後,宋權又覺得朱慈烺是大孝子,是大孝,不是小孝!而且那麼點時間,他就從北京城內蒐集到了那麼多的兵馬銀錢,這本事看來也超過崇禎了。

大明的中興,大概也只能指望這位太子殿下了。

想到這裡,宋權就和魏藻德一起快步上前,對著朱慈烺和他身後的車隊,下跪叩頭,大聲道:“臣順天巡撫宋權,恭迎聖駕!”

魏藻德和宋權的隨員也一起叩頭,其聲道:“臣等恭迎聖駕!”

“都起來吧!”不等馬車裡面的崇禎發話,朱慈烺先開口了,“魏藻德、宋權上前說話!馮愷章在不在?”

“在,臣馮愷章在此。”一個二十來歲,身材矮小,面板黝黑,操著一口浙音,五官看上去非常精神的青年從宋權的屬員中走了出來,快步到了朱慈烺馬前。

這青年是天津巡撫馮元颺的兒子,前任兵部尚書馮元飈的侄子,有個錦衣衛百戶的世職。不過今天並沒有穿官服,而是一身行商的打扮,風塵僕僕的。

他在三月十日時,奉父親馮元颺的命令入京,向崇禎皇帝密報由天津海路逃跑的準備——他爸爸馮元颺當然也是憂國憂民的忠臣啊!利用天津巡撫監管海運的權力,一早就在替崇禎皇帝準備退路了。

不過馮愷章的北京之行卻沒有什麼結果,到三月十四日,也就是朱慈烺“長眠不醒”的那天,就離開北京迴天津去了。結果他前腳才回天津,王之心後腳就帶來了朱慈烺的令旨。

而馮元颺立即就承認了太子撫軍兼總督直隸軍務的權力——又馬上派自己的兒子再去通州迎駕。

打前站的魏藻德已經見過他了,然後又派家人去給朱慈烺報信,所以朱慈烺已經知道大明還有馮元颺、馮愷章這樣有擔當的忠臣了。

“馮百戶,不必行禮了。”朱慈烺低聲問,“令尊準備了多少海舟?都在哪裡?”

“稟太子,”馮愷章也不多話,直接就入了主題,“家父已經將經理海運的沈廷揚和登萊海巡道蘇觀生都招到了大沽,隨同而來的還有海舟100餘艘,水師戰船數十艘,水師官兵2000人。另外,沈廷揚麾下還有水手2000,護衛1000,斑鳩腳火銃一千門!足可護衛聖上和太子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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