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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哼了一聲,打斷了正想請求退休的馮遠颺,問道:“馮卿,你是老臣,對滿朝的臣子一定非常熟悉,就給朕說說,誰可以擔當重任?”
誰能擔當重任,馮元颺當然是知道的......就是撫軍太子啊!可他也知道太子在皇極門搞宮變的事情了,當然也能理解崇禎皇帝的心情。
看到馮元颺不說話,崇禎又是一嘆:“你們一個個怎麼都不和朕說心裡話......難道還怕朕聽了不高興,下旨抓你們去詔獄嗎?”
這個倒是不怕的......現在崇禎沒有抓人殺人的大權了!
馮元颺看著崇禎這個君父受委屈的樣子,心裡也難過,只好安慰他道:“陛下,京師遭逢劇變,群臣流散大半,以致無可用之人。好在留都之中也有六部官員,其中不乏能治世平亂之人。只要陛下能抵達留都,大明就中興有望了。”
“對對對,朕的忠臣都在南京......”崇禎彷彿聽到了什麼錦囊妙計,撫著巴掌道,“馮卿果然是朕之肱骨!真是一言點醒夢中人啊!”
啊?馮元颺愣了又愣,自己說錯什麼了?為什麼皇帝一下子興奮起來了?
崇禎還在那裡搓著巴掌,自言自語道:“朕怎麼就沒想到呢?留都南京也是有六部,有勳貴,有幾十個衛所,有數萬忠勇的京營將士的......他們都是忠於朕的,朕只要到了南京,就能擔負起大明中興的責任了!
馮元颺,你是天津巡撫,有監管漕運、海運之責,你去問一下太子,什麼時候可以起駕南行?朕要儘快抵達留都!”
......
馮元颺領了崇禎的旨意,到達朱慈烺所在的撫軍大元帥府(就在崇禎的行宮隔壁)的時候,朱太子正在召見罪臣。
所謂罪臣當然就是有罪的臣子了,這樣的人在崇禎朝是很一點的。給崇禎這個皇帝當大臣也不容易,一不留神就會給逮進錦衣衛詔獄問罪。
說什麼崇禎廢了廠衛,自毀爪牙什麼的,都是瞎扯。崇禎也沒傻到那程度啊!崇禎只是把該抓去錦衣衛的人放在重要的崗位上,把許多能做事的臣子抓去關了起來......
現在朱慈烺召見的罪臣就是一個還算能任事的臣子,名叫侯恂。他是傳說中的東林君子,被東林三君之一的鄒元標提拔,在“紅丸”、“移宮”兩案中和魏忠賢針鋒相對而被罷官。崇禎即位後起復,擢升為兵部侍郎,在兵部任上提拔了左良玉,將其從基層軍官拔到副將的高位,算是有知遇之恩。
在崇禎九年時,擔任了多年戶部尚書的侯恂被崇禎皇帝信任的戶部左侍郎宋之普等人奏劾靡餉誤國,後被削職入獄,一關就是七年。直到崇禎十五年六月才因為沒有人能指揮左良玉的原因,被放出去以兵部侍郎的身體總督保定等七鎮軍務。後來因為解圍失敗,繼續回去坐牢,一直坐到朱慈烺發動皇極門之變後才被放出來......現在還要起復重用!
東林大佬們在後世網路上的形象是不怎麼好的,甚至還不如閹黨。在許多人看來,東林黨人是需要為大明亡國負責的!
而朱慈烺的前世也看過許多這方面的資料,也認為東林黨人對明朝滅亡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是現在,朱慈烺還是要提拔、重用、拉攏一個東林大佬!
因為他不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崇禎,他也不會用簡單的“黑白忠奸”去分辨大明的臣子。在他看來,無論忠臣、奸臣、能臣、庸臣,統統都是有利用價值的,只是怎麼用好的問題!
而侯恂這個被崇禎皇帝關了差不多有十年的東林大佬,更是可以大用的臣子。
因為朱慈烺現在沒有一舉摧毀東林黨的力量。考慮到李自成很快會撲街,東虜轉眼就將南下的大局,他也沒有時間在江南和樹大根深的東林黨人慢慢鬥爭——至少在擊退東虜的第一波攻勢之前,他是騰不出手來消滅東林黨的。
既然暫時沒有餘力消滅東林黨,那麼拉攏一個可以和史可法、錢謙益分庭抗禮的東林大佬就很有必要了。有了這位東林大佬的支援,朱慈烺的改革,也就在一定程度上有了東林黨的背書。
而且東林黨的堡壘,也是可以從內部瓦解的!
除了在東林黨內部扶植一個可以對抗史可法、錢謙益的山頭之外。朱慈烺還有一個必須拉攏侯恂的理由,就是左良玉!歷史上南明會迅速崩潰,左良玉發動的勤王之戰可以說是個重要原因。
而侯恂則是一個可以穩住左良玉的人物!他對左良玉有知遇之恩,有他牽線搭橋,左良玉說不定也能變成左國丈的......
“本宮素知侯先生是冤枉的!是父皇對不起先生啊,先生一心為國奔忙,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父皇將先生下獄十載,讓先生不得為令尊守孝,實在是對不住先生的一片赤膽忠心啊!本宮現在就代父皇向先生賠禮道歉了......”
“千歲爺......老臣,老臣......嗚嗚!”
撫軍大元帥府的大堂上,這個時候正在上演君恩臣忠的戲碼。朱慈烺那是一口一個先生的叫著,還代表崇禎皇帝向侯恂道歉。
而侯恂也不知是感動,還是感到委屈,又或者是在偽裝,總之是泣不成聲了。
朱慈烺溫言道:“先生莫哭,先生的委屈,本宮都是知道的。現在本宮撫軍,不會再允許先生這樣的忠臣被無端下獄了。本宮即將下達令旨,收廠衛緝事之權。凡朝廷命官,只要不涉嫌謀逆,廠衛便無權緝拿!今後官員不法,當有御史查問!”
這是真的嗎?
侯恂只覺得難以置信。不是都說太子兇暴狡詐,殺人不眨眼嗎?現在怎麼那麼通情達理,連廠衛緝查官員的權力也要大大加以限制了?
“千歲爺仁義,”侯恂斟酌著道,“只是廠衛緝查官員不法乃是祖制......”
朱慈烺搖搖頭,正色道:“此非太祖之制,洪武二十年,太祖高皇帝下令焚燬錦衣衛刑具,所押囚犯轉交刑部審理,同時下令內外獄全部歸三法司審理。
本宮受太祖高皇帝託夢以救天下於危難,自當以恢復太祖之製為己任!先生乃是東林君子,中原大儒,可願為東宮講官,時刻教導輔佐本宮嗎?”
“這......”侯恂一張瘦長的驢臉上陰晴不定,右手習慣性的拈起了頜下的山羊鬍。
朱慈烺給他灌了半天迷魂湯,現在終於上乾貨了!
限制廠衛權力和太祖託夢是連在一起的——也就是說,太子用限制廠衛來換取東林黨對他的“託夢之說”的承認。
而這“託夢之說”,又是太子撫軍監國的大義名分。太子受命太祖高皇帝,當然可以凌駕當今皇帝之上了。
換句話說,朱慈烺要用限制廠衛換東林黨承認他的權力......至少侯恂是這樣理解的。
而對侯恂個人,朱慈烺也開出了一個讓人難以拒絕的拉攏條件——出任講官!
現在太子撫軍,大權在手,皇帝已經被架空。所以太子的老師就是帝師了!而侯恂的官場資歷也比陳銳、林增志、李士淳三個帝師深厚太多了。
他是當過戶部尚書和七鎮督師的!如果再當了講官,那麼閣老還做不得嗎?
侯恂緩緩地說:“太子受命太祖高皇帝以救大明,實乃天下億萬百姓之福,老臣本當竭盡所能,以供驅策。可臣父在崇禎十四年仙逝,臣身為人子,應該守孝三載。之前蒙受牢獄之災,不得盡人子之本分,如今獲釋,當補三年之期......”
朱慈烺聽侯恂說話,連連點頭,心裡面卻是冷哼一聲:怪不得後世那麼貶低你們東林黨,原來的確有不少東林奸臣啊!你侯恂就是一個......還和本宮端起架子了!哼,是想要東閣大學士吧?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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