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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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聽到了夜厭的聲音，微微沉吟了一下，最終說不出一句話來，緩緩搖了搖頭，他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如若可以阻止的話，老主人和中年男子此前便不會注意到他們，方才動作，不過是於心不忍，下意識而為。

周玄看到床榻上虛弱的女子，儘管無法看到女子的面容，卻可以感受到女子的痛苦。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並不是沒有童年，恰恰相反，幼年時期的周玄其實過得非常幸福，父母都是周家較為重要的人物，再加上週玄天賦天賦，自然而然就受到周家的額外關照，人稱天才。

然而。

就在五六歲的時候。

周玄的父母不告而別，沒有人知道那對夫婦去往了何處，他至今都沒有任何頭緒，唯獨可以看到一些當年沒有看到的東西，比如，自從父母離開之後，整個周家都變了，原本對待自己和藹可親的長輩，越來越冷漠。

周玄當時還不知道是為什麼，如今想來……多半是因為周家之人聽說了什麼，很有可能，是聽說了自己父母的死訊，這才會毫無顧忌。

周玄對父母的印象很是模糊，甚至都記不得二人的面孔，唯獨記得父親很穩重，母親則很是溫柔，他看到床榻上的女子，便是莫名想到自己的母親，因而心底觸動，下意識伸出了手，有心攙扶一下這個絕望的女子。

很可惜……

沒有任何作用。

就在眾人複雜的眼神之中，虛弱無比的女子屢次掙扎，隨後攙扶著床榻，終於漸漸站起來，朝著新生兒所在的方向，顫顫巍巍走過去，最終身影踉蹌，摔倒在了新生兒的身邊。

看到這一幕。

周玄等人的眼眸都是忍不住顫動了一下，眼中更是不忍，他們看得出來，儘管眼前這個所謂的“岑家”，應該是一個富貴家庭，卻並非是修行家族，女子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每個女子一生最為虛弱的時刻，往往就是剛剛誕下子嗣的時候，如此狀態之下，基本沒有人可以下地，這位堅強的母親儘管勉強站了起來，卻還是摔倒下來，可想而知受到了多麼大傷害，甚至就此不省人事都有可能。

眾人沉默了下來，表情越來越複雜。

他們看著倒在地面的女子，久久不語，隨後忽然看見了女子的動作，或許是因為意志力太過堅定，又或許是太過擔心自己的孩子，原本不太有能力站起來的女子，此刻居然還是強撐起來，一點點爬到了新生兒的身邊。

女子艱難地轉過身來，靠在床榻，然後朝著新生兒，伸出雙手，她沒有像是其他人一樣嫌棄醜陋的新生兒，看起來也無比虛弱，然而卻還是硬生生抱起了新生兒。

女子怔怔看著手中的孩子，像是被無窮無盡的絕望吞噬，發出令人動人的啜泣。

“我苦命的兒……”

周玄等人內心觸動，說不出來的難受，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卻是看見坐在床榻邊的女子以及手中的新生兒，均是漸漸消失，再然後是床榻，乃至於整座廂房，都是如同消失在了風中一般，無影無蹤，周邊再次變成了荒野。

周玄等人左右看了一眼，無不是有些茫然。

這些人漸漸驚醒了過來，面上驚疑不定，依舊是不知道剛才是什麼情況。

“剛剛，到底是什麼？”

鬱淑儀喃喃了一聲，然後便是皺緊了眉頭，聲音壓抑著憤怒：“那個孩子再怎麼醜陋，那也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居然就這麼拋棄，尤其是那個什麼家主，簡直不是東西，可憐她的母親，什麼也做不到，好慘……”

鬱淑儀的聲音，道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大多人都是一樣的想法，儘管不知道剛才的一幕究竟是什麼情況，卻是可以看得出所有事情的全貌，一個父親拋棄了他的孩子，還有一個母親抱著死去的孩子。

這樣的畫面，實在是令人不能不動容。

“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有點像是某個人記憶，看起來栩栩如生，不似虛構，那些身影應該都是某個人記憶之中的人物，廂房則是某個家族的宅院一角。”

周玄微微沉吟，嘗試分析方才的情況。

“所謂的岑家，應該就是某個凡間的家族，岑家家主是那個中年男子，那個老婆子則是岑家家主的母親，看起來地位很高，但是不太正常，分明是自家的孩子，居然僅僅是憑著外貌醜陋，便是將之當作怪物。”

“而且……”

周玄停頓片刻，搖了搖頭：“此人行事風格無比霸道，不光是摔死了自己的孫子，居然還要莫名其妙奪走一個接生婆的性命，至於那個岑家家主，看起來沒有那麼極端，沒有將自己的孩子當作怪物，卻也是一個畜牲。”

“何止是畜牲？簡直是畜牲中的畜牲！”

王陽顯然是忍耐已久，不由罵了一聲：“那傢伙肯定不是那樣認為，但是，他好像很怕他的母親，所以事事順從，為此居然不惜殺害一個無辜的人，還有他自己的孩子，簡直死不足惜！”

周玄面色複雜，隨後嘆息一聲。

“也不知道老主人所說的前幾胎，是不是從這名女子身上落下來的，若是如此，憑藉她霸道的手段，怕是不會留那些女娃娃的性命，看她的樣子，很想要一個男孩，此女也是一個可憐人，怕是送走了很多自己的孩子。”

眾人眼眸微微顫抖，不由看向了女子方才的位置，心情很是複雜，很難不同情。

他們承認，女子明知道自己生下來的孩子，有可能會性命不保，還要繼續養育的行為，著實有些愚蠢，然而世道很殘酷，有些事情不是女子想要拒絕，就當真可以拒絕的。

岑家看起來是一個大家族，否則不可能如此殘忍，肆意殺人。

眾人一言一語，拼湊出了不算複雜的事情，陷入了短暫的沉寂，親眼目睹了這樣無比殘忍的畫面，實在是令人很難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