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大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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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

老朱又是孤身坐在龍椅上，

兩眼空洞，已經徹底傻了。

小十四朱楧跪行進宮殿內，

頭上磕出了大血包，眼中帶著怨恨，

嘶啞道，

“父皇！朱允熥抗聖命！

兒臣請照大明律斬了朱允熥！”

朱元璋置若罔聞，只是扶住額頭，頭上的白髮顯得格外刺眼。

“父皇！”

“退下！”

馬皇后一身鳳袍，眼圈通紅，滿臉堅毅，盡顯天家威儀。

四女兒殉情，

馬皇后看到了這個結局，但是她無力改變，

是選擇現在，還是選擇未來，

馬皇后這個全大明最堅強的女人，早就做出了選擇。

小十四朱楧雙眼赤紅，四姐的死讓他徹底上頭了，

“母后！四姐夫走私！照大明律該殺！

朱允熥當眾違抗聖諭，也是該殺！

為什麼還要留著他！”

小十四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而憤怒之下掩蓋的是恐懼，

朱允熥的這一刀，嚇破了所有小皇子的膽子。

馬皇后拎起來小十四，

怒道，

“胡說！朱允熥怎麼就抗聖諭了！

歐陽倫犯法，其罪當誅！

朱允熥照大明律辦事有何不對？！

整個流程沒有一絲出格的地方！

抗了什麼命？！抗了誰的命？！”

小十四緩緩瞪大眼睛，眼中充滿了驚駭，

他終於明白母后是什麼意思了，

如果大明律至上，

朱允熥照著大明律辦事，一點問題都沒有，反倒是父皇，才是錯了。

而若是父皇凌駕於整個天下之上，

朱允熥便是不聽皇命！是抗命！

朱允熥抗沒抗命，完全就取決於這個大明天下的至高之物是什麼，

是朱元璋一人，還是整本大明律？！

變天了。

小十四想不到，這一刀下去，竟然代表了這麼多的東西。

小十四迎上母后的眼睛，更怕了。

這些小皇子們之所以敢為所欲為，

就像朱允熥說的那樣，

他們知道自己的老子是全天下最大的，不管他們闖下多大的禍，父皇也能給他們擦腚，

可若是大明律又在朱元璋之上呢？以後還有誰能給他們兜底？

再一想到朱允熥冰冷的眼神，小十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小朱們從內心深處，開始怯了，

也終於知道什麼叫怕了。

“出去！”

馬皇后將小十四甩在地上，小十四連忙爬起來，跑了出去。

不要說是小十四，就連馬皇后此刻，心裡都是驚的。

這一刀，砍的太狠了！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要想砍下這一刀，得面臨著多大的壓力，

朱允熥手握著屠刀，但無數人情關係就像是藤蔓一樣，緊緊的拉扯住朱允熥，

太難了。

可是，這一刀砍下去之後，

又會覺得這一刀是多麼的容易，

咔嚓一刀，全都塵埃落定。

但，

這件事並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最起碼海瑞做不成，

說到底，海瑞就是個外人，只要大明姓朱，他就做不成。

而皇族內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

沒有人會傻乎乎的朝著自己人動刀，畢竟誰也保不準哪天自己又闖禍了，誰會親手撕爛復活甲？

所以，

只有朱允熥能做。

不過，真是應了一句命運弄人，

朱允熥這個最漠視法律的人，卻要一生成為大明律法的執劍人！

身處黑暗，侍奉光明。

這個威，殺平民立不住，殺貪官也立不住，

只有殺皇族才能立得住！

而且這一次，是狠狠立住了！

之後，無論朱雄英在改革法律上想做什麼，

都是一片通途。

因為只要在大明境內，就連三歲孩童都知道，聖德的殿下身後隱著一條毒蛟！

任何人都不想面對的毒蛟。

馬皇后站了一會兒，看向朱元璋，

幾十年風風雨雨的老夫老妻，不需要說太多，

只是看了朱元璋一眼，

馬皇后就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重八，我去弄晴兒的葬禮，

歐陽倫有罪，入不了皇陵，我就自作主張，把晴兒也移出去了。

給他倆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葬在一起算了。

你想自己待會，就多待會吧。”

馬皇后就是要來親眼看看，朱元璋是不是要殺朱允熥，

如今孫兒不在京，馬皇后必須替孫兒保住朱允熥，

現在看來完全就是自己多想了。

朱元璋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想不明白這一切？

朱允熥這一刀，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朱雄英，而再其次的受益人就是朱元璋和一眾皇族，

一心為大孫兒鋪路的朱元璋，

怎麼可能臨到這裡去報復朱允熥？

馬皇后在宮殿門口站定，一身鳳袍被太陽照射的熠熠生輝，

看著眼前的世界，她有些失神，

喃喃道，

“重八，我們老了。”

隨後，離開。

朱元璋抬起頭，重重嘆了口氣，

這次是他小看了朱允熥，

但朱元璋知道，

朱允熥是獨屬於大孫兒的棋子，還是最忠誠的那一顆，

對於朱允熥，朱元璋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只要一想到朱允熥是又憤怒又欣慰，

憤怒其毫無人性，欣慰其手段高明。

不過，

朱元璋也是人，喪女之痛還需要時間慢慢消化。

再其他，就沒什麼了。

一對蝴蝶飛進了宮中，落在了龍椅的扶手上。

之後，

翩翩飛走。

..........

兩日後

朱雄英獨自一人進入了京城。

書信到了當晚，他就出發了，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了回來。

計劃不如變化快，

他本想著等到江南地安穩一些，自己再回京，

可駙馬案爆發的太突然，由不得朱雄英再耽擱時間。

不過，江南地那裡朱雄英也不擔心，

夏原吉、楊士奇、徐達俱在。

經濟，政治，軍事。

有他們做事，完全就夠了。

朱雄英進城，沒有提前通知任何人，京中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一混進城內，朱雄英直接是向著大理寺而去。

大理寺一片肅殺，這個本來都已經要等著裁撤的部門，瞬間就變成了大明第一部院。

大理，是天下大理。

“站住！大理寺重地，不得擅入。”

朱雄英被攔在了大理寺外，

朱雄英說道，

“傳大理寺卿，就說朱雄英來了。”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定睛一看，這個帶著斗笠的少年就是聖孫殿下。

士兵滿眼驚恐，連忙撤開武器，想要放行，

“殿下，小的沒長眼，您快進！”

朱雄英摘下斗笠，卻不往前走一步，

笑道，

“快去通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