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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牢裡的日子,永遠是無聊且持續無聊的。
前面幾天有賓客來訪,李讓的日子過得還不算無聊。
但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就有點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這個時代也沒有鐘錶,牢房裡唯一測算時間的東西就是一個沙漏。
所以,李讓很難記得自己究竟已經蹲了多少天大牢。
當然,他也懶得去記懶得去問,反正也沒有意義。
今日,李讓剛剛拉開房門,想要叫門外的獄卒進來打兩圈,獄卒們便呼啦啦的一下子跑沒影了。
李讓捏著骰子愣在了當場。
看看牢房之中的麻將桌,又看看門外一鬨而散的獄卒們,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看來,得換一波人薅了。
是的,李讓把麻將這種老少咸宜的東西也弄出來了。
主要是撲克牌玩膩了。
而且,獄卒們實在是太菜。
再加上撲克牌的趣味性玩久了其實也沒那麼高,所以李讓抽空做了一副趣味性更高的麻將。
現在看起來,獄卒們對於麻將好像也有心理陰影了。
倒也正常,他們之中,已經有人將未來三個月的俸祿都輸給了李讓。
所以,李讓現在是整個大理寺監牢之中所有獄卒的債主。
走回麻將桌前坐下,李讓忍不住嘆了口氣。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李讓開始自娛自樂的扔骰子,一人分飾四角,自己和自己賭錢。
陡然間,窗戶外刮進來一陣寒風,李讓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仰頭看去,似有雪花飛舞。
下雪了。
這下是真的人生寂寞如雪了。
李讓咂摸了一下嘴,看了一眼擺在角落裡的暖爐,又看了一眼床上厚厚的絲綢被子。
最終,他放棄了生起爐火的想法。
掀開被子一溜煙鑽進了被窩裡。
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確定今天不會有人來和他打麻將之後,李讓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半睡半醒之間,李讓似乎感覺到有人在他的耳邊低語。
鼻腔癢癢的,似乎是鑽進了什麼東西。
“阿嚏~”
一個噴嚏打完,舒坦了!
李讓剛想轉過身繼續睡,朦朧之間卻似乎看見了婉容那張精緻的小臉?
“睡迷糊了?”
“怎麼都出現幻覺了?”
“等等!”
“不太對。”
李讓陡然睜大了眼睛,嚇得正在用頭髮絲掏李讓鼻孔的婉容一個趔趄。
“媽呀,郡主,詐屍啦~”
婉容的慘叫聲響徹了牢房,一雙修長潔白如玉的手從後面拖住了婉容的肩,金城那張絕美的臉就映入了李讓的眼簾。
李讓一臉懵逼的看著兩個不速之客。
忍不住朝婉容扔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你才詐屍了,你全家都詐屍了。”
婉容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小聲解釋道:“人家就是想試試姑爺您還有呼吸沒......”
李讓的臉色越來越不善,婉容的聲音越來越小。
金城微微嘆了口氣,將婉容一把拎到身後,朝李讓行了個萬福:“李世兄,給你添麻煩了。”
看見金城這張臉,李讓的心情一下子就開朗起來。
隨意的罷罷手道:“沒什麼麻煩的,小事而已。”
金城沉默一瞬,臉上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李讓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無所謂道:“你我夫妻一體,你都帶著小姐妹求上門來,我要是裝聾作啞的,丟的是你的面子,也是我的面子。”
隨意的解釋了一句,李讓側身讓出一個身位,拍拍床榻,笑道:“坐吧,別傻站著了。”
金城猶豫了一下,款款走到李讓身邊坐下。
婉容滿臉的不可思議,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望望金城又望望李讓,臉上滿是難以言喻的表情。
“咋,這裡你又不陌生,還要我給你找地方坐不成?”
婉容小臉一垮,熟練的從安吉下面拖出來一個小馬紮坐在兩人面前。
李讓微微偏過頭,望著耳根微微泛紅的金城,問道:“禁足結束了?”
“嗯。”
金城聲若蚊蠅的點點頭,看得出來,她有些害羞。
畢竟是個黃花大閨女,膽子再怎麼大,頭一次挨一個男子捱得這麼近,儘管這個男子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夫,也難免有些難為情。
婉容能夠和李讓相處得如此“和諧”,那是因為婉容之前已經和他孤男寡女的待了許久,早就被他調教得差不多了。
既然女孩子害羞,李讓覺得,他這個男子就該主動挑起話題。
不著痕跡的朝金城又靠近了幾分,李讓繼續問道:“禁足一結束就跑來看我了?”
李讓溫熱的鼻息噴灑的耳邊,金城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變得酡紅。
但仍是嘴硬道:“我就是想著,如果不是我帶著翠雲找找去太平村,你也不會入獄,就來看看。”
“哦~”
李讓哦了一聲,臉上忽然露出蕭索之態,頹然道:“我還以為是單純的掛念我呢,原來只是心懷愧疚啊。”
看見李讓如此作態,婉容立時瞪大了眼睛。
開始了,姑爺要開始騙人了。
這樣的神態,她太熟悉了。
郡主要有危險了,我得提醒她。
只是還不等她出言提醒,李讓一個隱晦的,暗含警告的眼神就瞪了過來。
對上李讓的眼神,婉容一下子就焉了。
只好給金城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當然,沉浸在自己羞怯的世界裡的金城並沒有看見。
聽見李讓如此幽怨的話,金城立即否認道:“不......”
“不?”
李讓挑了挑眉,追問道:“不什麼?”
“我......”
對上李讓那雙幽怨的眼睛,金城只覺得自己平日裡的大膽忽然就消失了。
期期艾艾半天,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讓咧嘴一笑道:“行了,我知道你肯定是掛念我才來的,多謝夫人掛念。”
“嘖~”
婉容在一旁酸溜溜的嘖了一聲,朝金城投去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而金城,則是在聽見那聲夫人之後,便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臉。
透過指縫,依稀還能看見她臉頰的緋紅。
“誰是你夫人,登徒子~”
甕聲甕氣的應了一句,金城忽然覺得她今日就不該來的。
連夫人兩個字都能隨便叫出口,為什麼他能這麼沒有羞恥心呢?
李讓似笑非笑的瞪了婉容一眼,倒也沒有繼續口嗨。
今日的局面來之不易,他又是搞茶葉裝逼又是給她的小姐妹出主意,最後搞到自己都身陷大獄,才終於化解了金城心裡對他的惡感。
要是因為幾句口嗨讓金城心裡對他又厭惡起來,實在是得不償失。
反正調情增加感情嘛,等成婚之後有的是時間。
清了清嗓子,李讓的臉色正經起來,問道:“郡主去見過陛下了嗎,陛下的氣消了沒?”
提起正事,金城的羞怯之意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愁緒。
她搖搖頭,低聲道:“這一次陛下的氣只怕沒那麼容易消下去,主要是膠東王請動了太上皇,此事犯了陛下的忌諱。”
李讓瞭然,這個結果也算是在他的預料之內。
太上皇李淵在大唐就是一個禁忌,他只要活著一天,李世民就永遠無法洗刷玄武門之變的罪行。
但他又不能真的將老爹弄死,只好修一座大大的宮殿把老爹當豬養起來。
其性質基本上和漢武帝的金屋藏嬌沒什麼區別。
而李讓這麼一鬧,讓這個本該躲在宮殿裡造小人的老人家再一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這就讓李世民這個皇帝很尷尬了。
所以,李世民生氣是應該的。
不然依照他對李讓這個小臣子的寵幸程度,也不至於將他丟在大牢裡這麼久不聞不問。
沉吟片刻,李讓忽然問道:“你和翠雲郡主的關係很好嗎?”
金城一愣,有些遲疑的點點頭道:“算是吧,我與她自小一起長大,後又一齊在孔師門下受教。”
李讓又問:“那你與龍陵縣主的關係如何?”
這一次金城沒有遲疑,立即搖頭道:“談不上壞,但也談不上好,畢竟血緣關係太遠了,且因為高平縣公在武德九年惡了太上皇的緣故,高平縣公一脈一向不怎麼在人前顯聖。”
李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此事他倒也有所耳聞。
高平縣公李道立,於武德二年被太上皇李淵封為高平郡王,武德九年被褫奪王爵降為高平縣公。
直到貞觀元年時被李世民起復,委以出使結盟西突厥統葉護可汗的重任,但依舊未曾恢復王爵。
見李讓陷入沉思,金城好奇道:“怎麼了,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
李讓回過神來,忽然偏過頭一臉認真的說道:“你往後多親近親近高平王一脈,至於淮安王一脈,還是不要和他們再扯上什麼關係了。”
金城眉頭微微一皺,忽然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
金城本身就是個極聰慧的女子,怎麼會不知道翠雲郡主這一次是在利用她。
當時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小姐妹可憐,恰好李讓曾經攪黃過一次和親,就帶著她求上了太平村。
但事後李讓入獄,她要是再看不明白此中算計,也就罔顧那麼多年的聰慧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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