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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些鏡面上的符印都微微亮起來的時候,齊無惑便感知到了一股股元神之力朝著自己的方向投落下來,鏡子上剎那之間都散發出一股熾烈的明光,下一刻,少年道人的元神性靈受到影響,在他的認知之中,眼前彷彿天空都變得暗淡下來。

一片黑暗。

虛空之中如有雷霆奔走,映照光暗,勾勒出一道道高大無比的身影。

或者手持戰斧,或者以手按劍,穿重鎧,著戰袍,髮簪之上以血玉,腰間玉佩染千魂。

明光灼灼,雷聲赫赫。

簇擁周身。

長劍曾斬佛門業,戰袍染就玄門血。

曾入妖國廝殺,我立足處稱阿鼻;亦斬玄門聖徒,長劍到處不留情。

看不清面貌,看不起模樣,唯獨一片黑暗之中,感覺到一尊尊高大無比的戰將垂首,能看得到雙目之中,神光灼灼,散發出血色流光,冰冷霸道,其氣機,與其說是直屬於四御之首中天北極紫微大帝的北極驅邪院,倒不如說是天上地下無與倫比的一幫殺星魔頭。

“哦?有誰混進來了?”

“哈哈哈哈,老子已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有誰敢混進來偷聽了。”

“嗯哈哈哈哈哈哈,出來,是雷部的?還是鬥部的?哪個臭小子?是和旁人打賭輸了?”

另一個聲音無奈笑道:

“哈,準是那牛金牛做的好事,他總喜歡戲弄些脾氣剛直不講變通的死腦筋。”

“管他是誰,來了就得操練操練!”

“來,小子和我說說看,你在哪兒啊。”

先前開口那人緩聲道:“有咱們中天北極一系的氣息,只是不知道歸屬於鬥部,還是雷部。”

“亦或者和【帝君】有因果氣運的聯絡。”

“不過該是自己人。”

幾乎同時,另外一人開口道:“無妨,感受到了一絲絲星辰的氣息。”

“雖是微弱,卻極精純,”

“該是鬥部的。”

“是自己人。”

“且若是和此事此劫無關的話,也無法聽到我們說的東西。”

解開了威脅和疑惑,本該是放鬆下來才是,可是先前開口的幾名北極驅邪院戰將卻都不覺得放鬆,反倒是都齊齊遺憾嘆息,甚是可惜似的:

“嘁……”

“當真無聊了啊。”

“哎,以為有什麼樂子呢。”

齊無惑的性靈感覺到了那幾尊先前開口大笑,頗為熱情過來打招呼,如江湖中魯莽粗漢子的神將隱隱將自身靈光收斂。

下一刻,漫天都兵器收回劍鞘的聲音。

錚然鳴嘯。

可怖至極。

毫無疑問,先前那些閒聊大笑不過只是誘敵放鬆的方式,一旦察覺到是妖魔之氣,當場就要出手,是殺心,且是老江湖,先前那位似乎沉吟了下,而後徐緩道:“無妨,既然和帝君有關聯,身上又有一縷星辰氣機,汝既有緣法聽聞我等說話,便是有緣,倒也無妨。”

“畢竟,北極驅邪院之中,也有不少是來自於鬥部和雷部。”

“汝且旁聽便是了。”

先前開口之人又道:“既有新人,那就重新敘述一番,就如前幾日我們所說的那樣,三千六百年一次大計於一個月前被人從中作梗,施加以破壞,此時尚且不明瞭出手之輩的跟腳,再說了,查清楚這幫傢伙跟腳這種事情,也不是我們需要負責的……”

眾都齊齊大笑起來。

諸北極驅邪院,便是殺伐果斷之處。

至於卜算推斷,自然由其餘的仙人們負責。

北極驅邪院的宗旨是隻殺不渡。

能夠踏入此地,成為戰將的,誰人的刀劍上不曾沾染過佛門的聖徒,亦或者玄門三清門人的血,誰人不曾斬下玉清門人亦或者靈寶門人的首級,不曾廝殺過妖族大聖的直系血脈的話,出門都不好意思去報出自身名頭,說不出口自己是直屬於北極驅邪院的戰將。

直屬北帝,北方主死。

只要是犯了禁忌,上至玉清十二聖真,下至於魔物陰神。

無論仙神,亦或龍鳳,不管是怎麼樣的尊號。

都難逃一個死字。

這是維繫天規的最後一道程式。

也是力度最沉最狠的。

畢竟修行不易,若是落入司法天尊手中,也不過是廢去了修為,推上斬仙台去,削去頂上三花,斬去胸中五氣,廢去了你一身道行修為,可也會饒去命魂輪迴轉世,可是若是落入北極驅邪院手中,一經查明罪責當死的話,是可將眾多仙神斬到魂飛魄散這個下場的。

而今那位主持這一次的男子將諸事講述一遍之後,道:“先前一月,諸邪氣疫病之氣橫行,於是雷部戰將各處來去,耗費了一月之久的時間,現在的疫氣和邪氣都大致已除去了,諸君該知道,此次的大陣是為了維繫天地間的清平,將可能出現的災劫和妖魔消滅於最初的時候。”

“陣法已經破去,妖魔必然滋生而出。”

“先前我等不可出手,因為要滅去邪氣和疫病,我等若多加殺戮的話,殺戮之氣和血氣會導致疫氣的傳播,帶來無畏的傷亡,故而先由雷部出動,以雷聲祛邪,而現在雷部的職責也已完成了。”

平靜的述說,但是齊無惑卻感覺到了一種冰冷肅殺的氣機正在氤氳著。

“雷部已退。”

“魔氣將出。”

“便該我等降魔誅邪。”

開口之人的聲音平和,淡淡道:

“先斬盡因此陣未成而滋生出的魔氣,再斬盡因而傷害無辜生靈的妖魔。”

“最後再斬失職失責之輩。”

“名錄已出了,在上面的,一個個都不可逃。”

微微的殺氣洩露了,少年道人感覺到了諸多的北極驅邪院戰將氣息沉沉而徐緩,聽得到他們握著劍鞘,有低沉的劍鳴聲音在劍鞘之內鳴嘯著,先前洩露的殺機似乎只是其中的一絲一縷,更多的部分都被隱藏在了劍鞘內。

“吾等已是天地秩序的最後一道防線,若是留情便是置蒼生秩序為不顧,唯獨一念。”

“諸神失其責為邪,眾生失其心而殺戮為邪,縱其欲而殺戮是邪。”

“皆格殺之!!!”

“龍虎騎吏何在?!”

齊無惑聽得到一陣沉渾聲音,猛地起身,甲冑碰撞的肅殺之氣,以及兵器的聲音響成了一片,而後聽到一聲沉靜到了幾乎沒有感情波動的聲音:“在!”

“汝領北極驅邪格殺令。”

“但凡山神地祇乃至於天庭諸仙神,欲要阻攔吾等而無正當理由者,可當場格殺之。”

“喏!”

“四靈神君何在?!”

“在!”

“著汝領中天北極四方遮天旗。”

“以中天北極紫微帝君之命。”

“令四方諸神退避,不得遮掩天象氣機,不可有絲毫遮掩天機行動,令風雨雷電應命,上至於元君,下至雲霧之靈,皆當聽從輔佐,張開天機之網,令群星列宿天機轉動暫且停滯,定住這滿天氣數,以免妖魔走脫,避開當受刑諸神遁逃。”

“若有瀆職之輩,可三番戒告,若還不聽命,允你當場格殺之!”

“喏!”

“雷霆司法神將,令伱去雷部九司調動雷部擅廝殺征伐之軍,巡遊星野之地。”

“司天星照耀之處行於荒野之中妖魔,可見而殺之,若有冤魂厲鬼於此刻行動,借洩露魔氣而妄動者,雷霆一次令其退卻,若是不從,皆斬殺之!”

“哈哈,必令萬萬裡之內,群魔碎盡!喏!”

一聲聲命令,一句句格殺,肅殺之氣漸濃。

原本鏡面上有一個個符印亮起,伴隨著這肅殺冰冷的回應,一一地暗淡下來,但是這些符印暗淡,無邊殺戮的沉重之氣卻越發地強烈起來,少年道人終於明白,為何哪怕連牛叔,提起這北極驅邪院的時候,都會覺得頭痛,唯恐避之而不及。

他們維繫的是整個天地間清正之氣。

一開始是蓬萊司降雨。

被破壞之後是雷部出面。

雷部不成,才會觸動北極驅邪院。

監察的是三界的天神和仙人,是指著這些仙人天神身上的一口利劍,若是有山神地祇,有天官仙人,依靠著自身的神職和權能而肆意妄為,一旦惹來北極驅邪院的話,唯獨一死而已,故而雖然仙人神妙,地祇們也有大神通,卻都遵循著秩序,並不會依靠權能和神通而放縱慾望。

北極驅邪院是在監察天官水官地祇乃至於陰神在內一切的仙神。

且以毫無半點私情的殺而約束之。

一旦北極驅邪院留情一次,那麼整個以北極驅邪院為基礎的三界仙神秩序就會出現混亂。

故而,唯殺不渡。

少年道人忽而想起了之前在明真道盟瞭解到的人皇之道,忽而明悟,人皇之道也該如同群仙諸神一樣被加以某種限制,這樣才能行,群仙的權能不可謂不大,身份不可謂不超然,但是有北極驅邪院在,三界之內的群仙諸神也不曾如人皇那樣。

“最後,汝……”

那聲音指向了齊無惑,似乎頓了頓,而後道:“汝似乎是第一次來,也不曾有在北極驅邪院之中的名號,驅邪除魔的殺戮職責還不能揹負起來……況且又無戰功,境界不足,然而當時中州之雨,卻也有功,北極驅邪院賞罰分明,不可以不加以敕奉。”

少年道人怔住,未曾想到這聲音的主人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自己過去做的事情。

只是尚未解釋那一場雨的緣由。

那聲音便緩聲道:

“非戰將降魔之輩,也不是雷部之人,按理,不入北極驅邪武神之列,便按另一列【都大統攝三界邪魔事】的序列。”

“尚有數日時間。”

“為汝方便行事。”

“與你【北極驅邪院五雷印】。”

“暫領中天北極驅邪院五雷判官之職!”

少年道人眼前的鏡面散發流光,而後一面通體墨色,其質如堅鐵般的令牌就浮現在了齊無惑面前,其正面以雷紋寫就一行文字,威風赫赫,五雷交錯,賞善罰惡,是為五雷判官,雖只北極驅邪院都大統攝三界邪魔事這一系文員之中的普通天官。

但是既入北極驅邪院,便已極了不得。

哪怕只是暫領,只要是為了驅邪降魔的職責,這山川地祇天官水神都要讓路。

那聲音又道:“只為汝方便行事,故而與你,這【五雷判官印】只用於彰顯身份,卻無有五雷之神通在內,汝當知。”聲音頓了頓,復又溫和道:“北極驅邪院與雷部,鬥部不同,此次念在你降雨有功,不加懲處,下次可未必了。”

“且去罷。”

聲音消散了,這鏡子上面那浩瀚如同星河般的痕跡逐漸隱退,這面鏡子也似恢復了平靜。

只是終究已和往日不同了。

少年道人下意識伸出手握住了這【中天北極驅邪院五雷判官印】,一股股雷霆般的力量流轉變化,讓他體內的元炁都因這雷霆而發生了相應的變化,似乎因此而隱隱滋生出有一縷雷霆之氣,少年道人的先天一炁是道門最純最正,理論上可以以二衍三,行種種不可思議之事。

齊無惑五指握合,感知到了先天一炁因而受激而發生的細微變化。

閉目許久,忽而自語:“……原來雷霆的變化是這樣的嗎?”

五指握合,自身先天一炁模仿【五雷判官印】之中的軌跡,五指握合的時候,一縷縷熾白的雷光在齊無惑的五指之中流轉變化,散發出低沉的轟鳴和無邊熾烈的高溫,少年道人鬆開了手,微微撥出一口氣:“原來如此。”

“只要知道雷霆本身的變化軌跡,再以先天一炁衍化就是雷法?”

“是和依靠雲篆施法不同的路數。”

“不過,太耗神了。”

道門真修和佛門的真修,嚴格意義上並無法力這個稱呼。

道門的原理是以元神駕馭元炁,引動天地而施展種種不可思議之神通,那並非是一個普通人體內多出了一股可消耗的力量,而是生命的提升,和常人的力氣一樣,只能夠說會因為肌肉極端的疲憊而無法發揮出巔峰,但是卻不至於無法發力,道門真修也是如此,只要元神足夠堅韌,便可以連續釋放神通手段。

哪怕是元神已極疲憊,那也只是釋放出的神通法門,從雷霆轟鳴變成了只在指尖纏繞。

如常人勞累一天,實在不想動了,但是端個碗筷還是可以做到。

雷法對於齊無惑現在的元神和元炁來說,還是太過於吃力。

此刻那熾白的雷霆穩定許多,卻仍舊只能凝聚在身邊。

不能夠攻擊太遠。

齊無惑都不確定是自己元神太弱,還是這令牌蘊含的雷霆太難。

大抵還是自己修為太弱了些。

不過可以暢想,若是元神縱橫千里,一念流轉變化,便可施展無盡雷霆轟然砸落下,永無止盡的神通。

少年道人想了想,拿起了這印記,卻發現了印記之中尚有神念流存。

勾勒神通,編織圖卷。

在齊無惑眼前緩緩展開,少年道人認出來了,是中州地圖。

看來是這鏡子可以直接鎖定和確認少年道人的所在區域,而後進行變化,在齊無惑還在思索近日發生事情的時候,這畫卷之上忽而有無數文字浮現出來,在上面組合成了一卷榜單。

金光流轉,白紙黑字,硃砂勾勒。

中州之地,論罪者——

少年道人看到了排第一的那一行文字。

中州府城涇河龍王,掌管九百三十六里水脈,二十五支流水府,為一地水君正神,亂改雨落,以壞大陣,致疫氣橫行,有魔物出。

旋即是一個硃砂寫下的字。

【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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