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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玉道人此話一出,太元聖母的神色都微微動容,下意識道:“老師……”

旋即看到老師神色,忽而明悟,清玉道人只是不滿於齊無惑此刻想要離開的想法,故而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縱然鬥戰無雙,天才縱橫如天蓬者,當年也不過只是鬥平了而已,眼下少年道人足足數日時間,也只是補基礎,怎會是大天尊的對手?

前面數日學會了煉炁之法門,躲避之法門,又學習諸多禮儀,規範。

在學會了這些之後,才又教導了神通的文字。

足足已經過去了‘六日’時間。

為玉虛幻境之中,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不得修為,不損壽命,只增加了道行和見聞,是以為補充基礎,若是在此地修行的話,和外界的天地大道有細微的差異,則是有拔苗助長之嫌。

而這一句話,讓不知齊無惑經歷的齊雲吞很是不滿。

“你只是阿齊的鄰居啊,為什麼阿齊要聽你的話?!”

“要你同意才能下山!”

“伱好霸道!阿齊都已經給你做飯了欸!”

齊雲吞自然帶入齊無惑的立場,小孔雀覺得很是委屈。

而後轉過頭看向齊無惑,道:“阿齊阿齊,我們不管他,我們走!”

“去山裡面找大家玩!”

少年道人卻沒有回應齊雲吞,而是徐徐撥出一口氣,道:“前輩對我有指點之恩,若要考校一二,也是正常的,雲吞,你先去一側。”小孔雀還要說話,便眼前一花,卻已在了太元聖母身旁,而看著這位不甚美豔卻極溫柔大氣的女子,小孔雀和小藥靈都老實下來。

少年道人持棍。

清玉道人淡淡道:“你可以放下了。”

齊無惑鬆開手,這棍子放在一側,而後取出了血河劍,握著劍的時候,齊無惑感覺到這柄劍握在手中,似乎比起往日要輕鬆許多,不必再承受那種殺機的侵擾似的,安心,凝神,道:“前輩,小心了。”

手指低著劍柄,猛地一推。

血河出鞘!

一片赤色的匹練朝著眼前的清玉道人出劍。

少年道人的劍術,以混元劍典為基礎,歷經實戰,也曾被黑衣大道君指點,之後在和諸多星君的爭鬥交鋒之中,逐漸磨礪,逐漸大成,此刻凌厲果絕,卻著實是讓太元聖母驚訝些許,道:“竟然如此。”

小孔雀得意洋洋:“阿齊可是很厲害的哦!”

“劍術特別高。”

“我沒有見過比他更強的。”

太元聖母點頭道:“確實是極為驚豔。”

“幾可比得上天蓬大師兄和他同境界時候三成的水準。”

小孔雀齊雲吞一呆,道:“那個什麼,天什麼的大師兄,是很厲害的劍客嗎?”

太元聖母搖了搖頭,道:

“他使用鉞斧、弓箭、劍、鐸、戟、索六類兵器。”

“其中最擅長的是戰戟。”

“而劍,只是他所有兵器當中,最不擅長的那種。”

“而他的拳腳造詣,更在兵刃之上。”

齊雲吞的神色呆滯,羽毛都要落下來,太元聖母微笑道:“自古能稱雄者,無不是驚才絕豔且毅力超群之輩,老師曾言,學者牛毛,成者麟角,意思是縱然如此天資縱橫堅韌不拔者,最終有所成就的也是萬里挑一。”

“畢竟,我可是拿著大師兄和他比較了……”

“而大師兄。”

太元聖母眼底有讚歎和嚮往。

那是九天十地無雙無對的第一戰神。

齊雲吞擔憂道:“那,那阿齊能贏了嗎?”

太元聖母微笑微斂,似乎溫柔和抱歉,但是回答卻是毫無遲疑,道:

“絕無可能。”

劍鋒的鳴嘯震開了空氣,元炁被自然而然地引動,劍氣縱橫,這般氣象已遠不是一月前的少年道人所能引動的,尋常劍仙流派之中先天一炁的標誌性神通,吞吐劍炁,可削鐵如泥,劈山斷流,在此刻不要錢一般地用出。

但是卻根本觸碰不到那位中年道人。

後者的神色都沒有半點的變化。

而其說了壓境界,那麼現在用的就是先天一炁的境界。

無論修為,境界,還是元炁元神,都被壓制在了這個層次上。

齊無惑劍鋒一變,右手持劍,同時喚來雷霆,和劍法交擊,也毫無用處,只是那白衣男子似乎因此而不得不變化身法,去了一側,少年道人右腳踏地,先天一炁流轉,自身一氣九轉百里,氣機凝聚,血河劍上,流光燦爛明淨,封鎖前方一切氣機。

上清親傳——劫劍·三。

之前需要蓄勢,借力才能運轉的劍訣,此刻竟然已可抬手使出。

藉助先前的劍法和雷霆,逼迫出了中年道人的破綻。

而後一劍刺去。

劍光明淨。

但是那中年人只是輕描淡寫往一側踏出半步,此劍封鎖忽而被破,少年道人御劍,卻又難以控制此劍的鋒芒可怖,只能前衝,而那道人輕描淡寫抬起手指,在一剎那在少年道人眉心,咽喉,心口點過。

冷淡道:“劍出無悔?”

“方才,你已死了三次。”

劫劍三,被以先天一炁的境界破去。

此劍那種無可匹敵的鋒芒和前刺之氣勢,反而變成了讓持劍者身死的緣由。

少年道人劍上的流光散開,徐徐撥出氣機,仍舊不服輸,身形變化,劍訣凌厲,兼具雷法呼嘯,數招之後,腳下劍氣縱橫雷霆奔走,竟然以自身自創的功法,凝聚天地之氣為丹爐,此次不是煉化自我,而是煉眼前之人。

八卦成,丹火顯!

焚盡萬物。

但是清玉道人只是輕描淡寫數步,就直接逆轉八卦。

直接以陣破陣。

所用的方式齊無惑也能看懂。

同樣是先天一炁的手段。

甚至於,三才全的境界也可以完成。

太上一脈‘八卦爐’直接破碎,而那中年道人平靜站在前面,手指虛點齊無惑周身要害,而後收回手,淡淡道:“再來。”

齊無惑咬了咬牙,拼盡全力,諸多神通,招式,齊齊使用出來,皆是無用。

齊雲吞瞪大眼睛:“這,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神通!”

太元聖母道:“不是神通,只是基礎而已。”

小孔雀瞠目結舌。

“基,基礎!!!”

太元聖母溫和道:“萬物之法門無盡之神通,說到底不過只是炁之變化,所有神通都有最簡單也最繁瑣的破解方法,那就是直接從最基礎的層次將其破解,打破其成型的方式,就是所謂的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無盡神通,必起於最基礎之處。”

“從此入手,萬法可破,就是聖人終不為大,能成其大的緣由。”

齊無惑感覺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壓迫,那道人神色平淡,所有的神通都被破解,而壓力逐漸提升,在這樣的情況下,齊無惑漸漸的進入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之中,正是因為這道人給與的壓力不是一瞬間暴漲,而是漸漸增加,少年道人被引導進入了往日絕對不可能踏足的境界,承擔了絕無可能的壓力。

在這種戰鬥壓迫之下,諸多招式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施展出來。

開始下意識地將之前所學盡數融合。

剎那之間,炁轉百脈,少年道人的元神蒼蒼茫,看著眼前的對手,卻忽而回憶起來曾經在幽冥之中,見到過陰德定休真君的那玉簡,當時所見到的玉清元始大天尊的畫面浮現眼前,蒼蒼茫茫的道人平靜俯瞰萬物,眼底浩瀚無盡,緩緩抬手,白皙五指彷彿囊括蒼生萬物。

當日初見的時候,只是驚歎於大天尊的手段。

而此刻,少年道人卻忽而意識到。

為何這一門印法,自己竟然能夠‘讀懂’。

天下大事,必出於易。

似乎是因為構成這一門無上神通的基礎自己都已經明悟,故而不需要鑽研,自然而然地就會懂得其中的奧妙道理,而在此刻這戰鬥到了靠著本能的時候,少年道人本能地遵循著那畫面之中的畫面,炁機變化騰轉,最終如同化作那一道玉符。

而玉符之中的諸多文字,齊無惑也已懂得。

掌中之劍前刺,少年道人忽而棄劍。

五指微微內扣。

手掌白皙修長,緩緩朝著前面擊出,於是這一片空間都彷彿變得凝固起來,那是磅礴無邊巨大的力量爆發時候產生的異相,擊在劍柄之上,血河之劍承此印之力,猛地爆發巨力,道人微微側身,輕描淡寫避開了這遠超之前水準的一劍。

而在同時,少年道人踏步。

火府鍊度官的標誌性神通,縱地金光已經用出。

右手化掌翻轉,按下。

太元聖母訝異:“翻天印法。”

翻天印,足以稱得上玉清一脈的標誌性神通,在這一掌的神通爆發出來的時候,被其籠罩的一切都承受巨大的壓力,彷彿天翻地覆一般,又和齊無惑自身特殊的功體之中,人發殺機特性契合,威能更甚三分。

隱隱化作一巨大的玉印朝前壓下。

清玉道人神色平淡,隨意折了一根樹枝,而後輕描淡寫地一橫。

只用了最弱的力度。

於是翻天印直接崩散。

那一根柔軟樹枝抵著了少年的丹田處,而後手指微微一轉,甚至連法力都沒有用,剎那之間,順著齊無惑體內的元炁變化之道施加了些微的影響,少年道人直接被自己的神通和力量反噬,身子被拋飛出去數丈,撞在牆上,落在地上。

氣機在體內奔走,面色一白,張口咳出鮮血,這才稍微好了些。

齊雲吞著急飛過去:“阿齊阿齊!”

少年道人捂著胸口,安撫炸了毛的小孔雀。

“我沒什麼,不要著急……”

方才他的一身神通盡出,神兵利器也都全部用了出去,甚至於悟到了陰德定休真君所獲翻天印法的部分手段,但是卻仍舊連那清玉道人一招都沒有逼迫出來,就連最後這傷勢,其實是自己體內的元炁奔走反噬造成的。

清玉道人淡淡道:“就只是如此?”

他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道:“你說,你要給人講法說道?”

“來,把你要講的東西給吾。”

少年道人將自己準備好的神通寫出的書卷遞給了白衣道人,後者掃了一眼,而後就開始詢問問題,言簡意賅,但是一開始提出的那些問題,齊無惑尚且能夠回答解釋,但是後來白衣道人的詢問越發地刁鑽和凌厲。

就算是創造了法門的少年道人都未曾想明白。

一連十數個問題都不曾能得到解答。

清玉道人停止了詢問,淡淡道:“這就是你要講述的東西嗎?”

“靠著悟性可以走出很遠但是若是沒有基礎的話,悟性也無法發揮效果,只有才氣而不去學習的話,就如同做飯卻不去準備食材,修衣卻不去扯布料,如同不修邊幅卻又希望鏡子之中照出自己模樣美麗,豈不是可笑的事情?”

他沒有輕蔑,沒有去斥責,只是心平氣和地看著那少年道人,理所當然道:

“你自己都未曾徹底明白這些神通的基礎和理由。”

“是沒有立場和資格給別人講述的,你說對嗎?”

少年道人無言以對。

他覺得眼前的清玉道人說的有道理,後者的標準是,自己若不能夠對一個事物無比了解,那就沒有資格去教授別人,那是在誤人子弟。

清玉道人拂袖,淡淡道:“回去吧。”

少年道人咬著牙起身,行禮,道:“晚輩……多謝前輩指點。”

“他日,再來挑戰。”

齊無惑抿了抿唇,少年道人的骨子裡是個倔強和韌性很強的人,所以又回去鑽研不足,清玉道人抬眸,太元聖母道:“畢竟還只是個孩子,終究不能夠和老師您匹敵啊。”

清玉淡淡道:“不。”

“他讓我出手了。”

哪怕只是最後的持樹枝輕輕一點,這在太元聖母和齊無惑的眼中甚至於不算是什麼。

但是清玉道人自己的判定裡面。

他出手了。

道不自欺。

清玉道人看著自己的手掌,道:“甚好。”

五指翻覆,淡淡道:

“看來,可以加大些許的難度了。”

於是,少年道人忽然發現,自己的課業變得尤其的繁瑣起來,除去了武技之外,那位清玉道人開始傳授自己些微的琴藝,要齊無惑以那張滅佛斬帝之琴,彈奏出中正平和的道門古樸之音,而不能受其絲毫干擾。

以此磨礪心神。

“這是兇器,但是你是他的執掌者。”

“是以琴為引,闡述自身之道,而非受到琴的影響,彈奏出殺伐陣陣的音節,你現在還是在被這琴音影響到,等到了什麼時候,你的琴音之中再沒有了半點的殺機,才算是能夠駕馭此物,才算是琴音入門了。”

清玉道人撫琴。

那滅佛斬帝的古琴奏出的,卻是莊嚴溫雅之音,徐緩平和,堂皇正大。

少年道人卻遠遠做不到如此。

會被此琴勾動功體,琴音之中,錚錚然皆是殺伐之音,便被呵斥。

每日裡只是練劍,彈琴,學書,而後和清玉道人挑戰。

目標是能夠碰到這位道人,哪怕是碰到衣襬。

可是這似乎都是極為困難的,遙不可及的事情,倒是齊無惑自身所學,在這個過程之中不斷地被鍛打成體系,而這個體系,卻也並非是玉清一脈,而是在壓力之下,自己苦思冥想所得。

如此的日子,又過去了‘兩日’。

這一日,清玉道人撫琴之時,眸子微抬。

鶴連山下的尋常小鎮,迎來了一位客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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