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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北極紫微大帝出面,帶著了個姿容美麗的少女。

一個是玉皇親自下凡,還帶了諸多寶貝。

好好好!

好好好!!!

說好的自家師兄弟內裡的事情,你們兩個,找外援是吧?!

玉皇!北帝!送禮!

連他孃的色誘財誘美人計都用出來了是吧?!

不要臉!

道門的臉都給你們兩個丟盡了,為了和我家小師弟打好了關係,這些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要以為道爺我沒有東西!

道爺我家裡面也是有外援…………

玄都大法師大怒不已,冷笑著環顧周圍,旋即思緒微頓,臉上的狂傲笑意凝固,看著自己的道觀裡面,除去了丹藥之外,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可是他才將《太上丹決》給了那小傢伙,眼下這些東西,雖是可以送的出去,卻實在是——

有些拿不出手。

這再找一個能一起走的,位格比較高的,能夠和尊神媲美的。

則更是沒有。

玄都,母親媧皇,已隕。

親舅伏羲。

玄都親自添了最後一鍬土,壓實了的。

不要說已成了渣滓,就是最後他還活著,玄都也不會認可他——可的那此刻思來想去,唯一還可以壓住玉皇和北帝的,也就只剩下老師了,縱然是北帝之鋒芒,以後這玉皇之尊位,見到老師也需敬重。

但是,眼下兩位師叔還沒有出現,沒有下場,老師親自出面。

豈不是大大掉了面子?!

不可,不可——

太乙,天蓬,你兩個實在是,太過於卑鄙了!

轟!!!

伴隨著大法師情緒之起伏,紫金八卦爐之下的六丁神火劇烈晃動,連帶著今日打算煉化的丹藥都藥性不穩起來了,直驚得那好幾個童子臉色都白了,這玩意兒可是頂尖神火,在這裡炸了可怎麼辦?

“大法師,大法師!”

“丹爐!丹爐要炸了!”

“要炸了!”

“聒噪!”

玄都大法師暴喝一聲,反手直接扣住了這一座紫金八卦爐,內裡的火焰和藥力齊齊地被鎮壓下去,以無與倫比的磅礴力量直接壓制住,化作了丹藥,玄都大法師這一次直接以自身大法力,強行凝固了藥力,視線掃過兩個鎮住的小道士,傲然道:

“本座煉丹,怎麼會炸爐的?”

“胡說!”

“哼……既然尋不來人,只好在禮上多加一些,爾等兩個,看著這紫府玄都觀,正好,算一算玄微這小子也已徹底入門了,紫金八卦爐是我的,他也該有一個……”玄都大法師自語兩句,隨手自眼前一抹,雙目隱隱兩點流光,遠遠窺見了北極紫微大帝和太乙兩撥兒隊伍。

哼,北帝帶著的禮物,就已經足夠大了!

未曾想到,玉皇的貴重更高一籌!

哼,天蓬,太乙。

送禮這一步,伱們必贏不得我!

玄都大法師自信離開,而後直接進入了天庭,一路急行,騰雲駕霧,駕馭狂風,只頃刻之間,就已行至一宮門口,往前看是為一座天門,進去有高臺,名為玄典臺,繼續往前則是五材宮。五材宮旁邊為天一金池。

天一金池之中,粲然若金的池水流轉不定,雲霞繚繞。

往上看去,卻見得了三個大字。

【兜率宮】!

也是許久之前玄都大法師直接挑料子不幹了的地方。

仙童天將,遠遠見得了玄都大法師來,皆是面色大變,當即如桌子上物件給齊齊的一抖,嘩啦啦往下掉下來,齊齊往裡面一轉,把門一合,皆是驚呼道:“老君,老君,太上一脈的又來了!”

“太上一脈的又來了!”

裡面的道童都把門關上了,死死都不開,這位大法師乃是太上的親傳弟子,這兜率宮本是他老師之物,只而今老君神職歸屬於他人,但是新老君煉丹手法尋常,這導致眼下的兜率宮在面對著這位大法師的時候有些氣弱。

前些時日欠著大法師的煉丹費用,老君還沒能結清呢。

這又來了!

“哎呀,真是我欠了他太上一脈的弟子……”

新老君無奈苦笑。

大法師敲門不應,拍門也不應,索性大怒,大法師提起衣襬,一腳直接踹門!

哐啷聲之中,這位討債的大法師一口氣衝進來,可旋即就聽得了陣陣聲音:“大法師大法師,你再寬限幾千年啊,寬限幾千年……”

“我一定還給你。”

“賭?我不會去和那老黃牛賭去了!”

“啊?!!”

“老君,老君!”

“大事不好了啊老君!”

“大法師他掏出了個金鼻環,擼起袖口,奔著【青牛老祖】去了!!!”

“什麼!!!”

“啊,【青牛老祖】在反抗!”

“大法師很不高興。”

“大法師一把薅住了青牛老祖的鬃毛,然後反手一牛鼻環把【青牛老祖】放翻了啊!”

“啊!!!!”

…………………………

“唔……怎麼覺得有些奇怪?”

雲霞之上,少女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總覺得今日的雲氣似乎更加好看起來了,不過呢,也有可能是今日心情痛快,是以覺得雲霞可愛,她提著自己的包裹,心裡面想著這裡面的畫卷已經各種美食點心,美滋滋的。

卻渾然不覺自己背後釣了兩個真正大禮。

天蓬大真君古怪。

太乙不知。

玄都的性格必然會悄悄看著,以他的修為,定然也是知道這裡的禮物。

呵……

玄都桀驁,年少的時候被昊天和伏羲撫養長大,性格又有祝融三分暴戾。

畢竟,玄都可是以共工之水,后土之土,祝融之火,匯聚為一,而由女媧媧皇親自捏造出來,睜開眼睛的時候,龍鳳齊鳴而伏羲撫琴,整個先天神靈都在祝賀著這位透過創造,而非是天地化生而誕生的先天之人。

他一定不會服輸。

會帶著足夠大的禮物前來!

卻不知道這個包裹大則大也,也只是看著大,內裡東西,怕不是連一枚丹藥都不如,此番玄都怕是要大出血了,天蓬大真君不由微笑,心情愉快許多,連帶著對於雲琴都有了三分好感。

少女道:“天蓬大真君在笑什麼?”

“嗯?沒什麼。”

“只是想到有人要倒黴了,心中愉快。”

天蓬大真君隨意揭過此事,笑而讚歎:

“不過,雲琴小姑娘的福緣和財緣,當是極好吧?”

少女不解,只是期待著看著越來越近的山門。

無惑無惑。

無惑在哪裡呢?!

在哪裡呢?

……………………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

在這重新修建的鎮子裡面,有學堂,年幼的孩子們,有男孩女孩,一起坐在了院子裡面,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先生一身素淨的藍色道袍,輕輕教導這些孩子們讀書識字,朗朗讀書聲音讓這個鎮子變得有了些溫暖的生機,人們在路過這裡的時候都會放緩腳步。

少年道人看了一眼天色,溫和道:“今日就只學這些了回去之後卻和爹孃說說。”

“讓他們知道你們今日學了些什麼。”

“好!”

在一陣孩子們的聲音和不那麼齊整的謝過先生的話語裡,齊無惑站起身來,他教導孩子們除去了文字之外,還有一部分是修行吐納的基礎,這些東西可以讓他們的身體能長得更好些,也不會因為第一步修行帶來的食慾旺盛,給家中帶來巨大的壓力。

孩子們奔赴向自己的親人長輩,那些人們都是在知道錦州恢復之後迅速回來的鄉人,以及窺見機會而來的外地人,隔絕近乎於十年,重歸於故里,自然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需要做,齊無惑幫助他們教導孩子,他們見過外面,知道這讀書識字的恩情巨大,都帶著感謝之色。

“多謝先生了。”

“這是今日的雞剛下的雞子,來,先生拿著,回去用水煮一煮,補身子!”

有人不由分說地將手裡的東西塞給齊無惑。

少年道人沒有過多婉拒,只是取出了錢,就算是買下,那些人們說不過他,只好任由如此,而後微微弓著身子,背上揹著孩子,脖子上掛著粗粗的草繩,繩索下面還捆綁著很多東西,很是苦累,很重,卻還笑著和孩子說話,眼底裡有光,聽著孩子說今日學會的東西和文字,嘴角的笑容都止不住。

孃親開心,孩子也開心。

他忽而想起來什麼,回過頭來往那個屋子看去,看到身穿藍色外袍,內裡色白衣的少年道人安然立在樹木下面,一隻手握著書卷,一隻手提著些自這些人們這裡買來的菜和肉,安靜站在那裡,陽光灑落在質感很好的修坡上面,和先生的髮梢上。

像是很近,就像是每日來都看得到先生。

又像是很遠很遠。

遙遠到了可能一眨眼,先生就不見了。

孩子朝著那先生揮手,笑容燦爛。

那少年先生也回以微笑。

於是孩子心滿意足的轉過頭來。

看吧!

就是很近的!

齊無惑微笑頷首,提了提這些蔬菜和肉蛋,想了想今日諦聽先生來,便是想著要去做些好菜,於是順路去了菜市,增添買了些菜和下酒之物,又買了這小鎮子裡面最好的酒,稍有些渾濁。

少年先生道謝,轉過身邁步走在這鎮子裡,路邊有人們的談論聲,有叫賣聲音,有人們討價還價時候稍微顯得尖銳了的語氣,有云氣,陽光和鳥鳴,少年道人的心神安寧,伴隨著走路,呼吸平和,一出一入,猶如天地。

他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鎮子裡面的醫館。

大夫見到齊無惑來,於是鬆了口氣,連忙道:“齊先生,昨日你帶來的人本來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大喜大憂,見到石碑之上沒有自己家人的姓氏名字,心底裡面悲傷且怒,傷了心神,這才昏厥過去,我給他服了好幾貼安心寧神的藥。”

“今日也醒,卻仍舊是氣脈鬱結,難以定神。”

“您醫術比我高,還是快看看吧。”

“嗯,有勞李大夫了。”

齊無惑將手裡的菜遞給了大夫,而後洗淨了手,安靜走了進來,這醫館裡面其實還有許多的人,都是得知了石碑刻名的事情而趕來,希望給數年前錦州之劫畫下最後的一個終結,其中有許多人,在這些年裡面一直在催眠自己,說自己的親人只是失蹤。

他們還活著,還活著!

現在就在另一個地方等待著自己。

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有朝一日,能夠相見。

就是這樣的執念支撐著他們在這幾年裡面活下來,但是現在,石碑的出現,以酆都之名記錄了所有死去者的姓名,縱然有許多狂喜,知道自己終於還能和血親見面,可也有許多的人,失去了最後的執念,其中很多人是放下了執念,在家鄉生活下去。

可是也有悲傷過度的。

現在哭聲,笑聲,絕望的聲音都混在這裡。

大夫都有些膽怯,這裡雖然安靜,雖然沒有什麼血腥氣,但是於壓抑氣氛上,也不遜色於生死了,和那氣質清淡的少年道人並不相符合,而齊無惑開啟了門,安靜走進去的時候,大夫也想要進去幫忙,但是還是腳步一頓,沒能進入那裡面。

只是看著黑色昏暗的屋子裡面,少年道人神色安靜平和,似乎有鎮定人心的力量。

齊無惑看到了那老者。

後者正是在老天君來尋齊無惑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所有血親名字之後,悲從中來,要一頭撞死卻被齊無惑救下來的老者,少年道人坐在他的旁邊,老者雙目失神,呢喃道:“……您來了。”

“嗯。”

“呵……您為什麼要救下來我呢?”

“為什麼要救下我們?就讓我們去死不就好了嗎?”

老者的聲音縹緲,他笑了笑,卻彷彿只是肉體在笑,道:“前面那個老李頭的他家的女兒和才滿月的孫子死了,就這一個女兒,他也已經老了,生不出孩子來了……他家絕後了,在他眼裡,就該死了。”

“那邊那個,才十六歲,爹孃死了,青梅竹馬死了,妹妹也死了。”

“他一路靠著自家的親人還活著來催眠自己走到這裡。”

“卻發現他們都死了。”

“為什麼呢?”

“為什麼我們要死?為什麼人的命就和河裡面的冰一樣,一下就碎了?為什麼我們得活著,他們要死去,為什麼活著的人會有這麼的痛苦?他們能轉世嗎?還有傳說裡面的輪迴嗎?”

“可是就算是能夠輪迴,也還要經歷這樣的生死,還得失去親人,無比痛苦。”

“世界上還能有比這樣更讓人痛苦的事情嗎?”

“誰也逃不過,誰也離不開,死亡之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永無止盡。”

齊無惑結下了安神之印,安靜傾聽。

老者空洞呢喃道:“你知道怎麼樣才能夠從這樣無盡的痛苦裡面擺脫出來嗎?”

“齊先生……”

齊無惑許久後,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

“我知道啊,我知道。”

“萬物皆苦,萬物皆哀。”

老者輕聲道:“唯獨——”

老者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語氣平和,如同滴落的露珠,但是剎那之間一股玄妙的氣韻已經滋生出來,緩緩逸散開來,就彷彿萬物初生,彷彿春雨落於新芽,清新美好,而萬物萬類則似乎離齊無惑遠去,彷彿世界被割裂,齊無惑難以動作。

‘老者’抬眸,眼底溫和從容,萬類自然。

似笑非笑:

“【長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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