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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曦落下一句就轉身走了。

這話是極為大逆不道的,但是……

嶽峰想想老爺德行以及對小侯爺的態度也就啞然不語了。

這府內的人心知肚明,老爺日日找姬妾…為的就是能再懷一個孩子替代小侯爺。

只是,夫人對將軍有救命之恩,沈君曦更是長子。

論為人處世,智慧、脾氣、功夫都是拔尖的,尤其是賺錢的本事尤為厲害。

這麼好的主子,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府內人可沒少在背後罵老爺不知好歹,眼睛瞎。

*..........

沈君曦從鎮國府出來,回了藏嬌樓一趟。

她需向哥哥交代一聲,萬一三兩天回不來,書院不怕,但不能讓哥哥著急了。

回了藏嬌樓,她順便洗了個澡,以至於回到書院都快子時。

“主子!你出門的時候白色的衣裳,怎麼又變成溟色了!”

沈小北看到沈君曦進門,興高采烈的說道,像是在邀功。

“管得真寬,睡覺去。”

沈君曦撇了他一眼,話裡沒什麼好氣,令沈小北費解地撓了撓後腦勺,他又學錯了??

“主子,妾等你等的好生無聊,宸王那廝聽你的話盯著妾身,但是他這人實在是太悶,比那長青還悶。”

蘇天雪趴在沈君曦的桌上,指著客廳內的蕭宸抱怨。

打從詢問過她後,蕭宸就坐在客廳內看書。

長青像是個不會動的木頭似的守在一旁,就算蘇天雪找他們嘮嗑,他們也只會“嗯”的一聲應下,約等於沒有回應。

沈君曦隨口問,

“你怎麼不找小北?他精神的很。”

“他毛都沒長齊,活蹦亂跳的幼稚死了。”

蘇天雪一句話令站在門房前的沈北疑惑地拽了拽自己的飄逸的長髮,怎麼就沒長齊了?

“走吧,去南城,早去早回。”

沈君曦朝著蘇天雪一招手,蕭宸撂下書,走到院內,朝著沈君曦溫聲問道,

“小侯爺,可否帶蕭宸一同?”

蘇天雪不滿意的看向蕭宸,

“唉,你這人,方才也沒同本夫人說要一起。”

“蕭宸去哪都不礙事,但小侯爺身份特殊。蕭宸好歹是王爺,還有小侯爺在背後撐腰,南城官員當是能給幾分薄面,省去不少麻煩。”

這幅說辭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他望著沈君曦,模樣溫柔又期待,烏眸純澈一片,單純的像是僅想出去見世面的少年。

蕭宸說的是不假,在位高權重的京官面前他可能算不得什麼,但在外面,皇權是天,何況已經封了一方之王的皇子。

沈君曦作為沒有實務的鎮國侯出門管事,多少是有一些多管閒事,但蕭宸頂著皇室頭銜管事叫體恤民情。

這天下姓蕭,兩者自然不能共語。

“那你的藥怎麼辦?”

將把蕭宸一個人丟在京城的確會有些擔心,當下皇后的事情未了,她還擔心出什麼么蛾子又將他叫進宮去。

“長青帶了木材和藥材,已經放在了馬車上,木材如是帶得不夠,可以在當地藥鋪買。”

蕭宸早早的就安排上了,一副跟定沈君曦的模樣。

沈君曦上下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

“成,走。”

“還是吃些東西墊墊胃裡再出門,這就去弄些,小侯爺先吃著,我再為小侯爺收拾衣裳,耽誤不了多久。”

蕭宸過份“賢惠”的模樣讓蘇天雪咂舌。

原則上,這些事應該是她這個夫人做才對。

想到沈君曦那碗餛飩被自己吃了,蘇天雪跑出來主動請纓道,

“不勞宸王,妾自己做些吃食給主子。”

沈君曦聽了,立刻抬手攔住她,像是想起來什麼,勸說道,

“乖,你做的東西不能吃,還是麻煩人家比較好。”

沈君曦是有些餓,可她寧願自己做,也不會吃蘇天雪弄出來的東西,她“糖鹽不分”的廚藝是完全不能見人的,且駭人的。

“行吧,那妾去幫主子收拾衣裳!”

蘇天雪露出討巧的笑。

沈君曦一時有些欲言又止……想想又隨她去了。

不過,蘇天雪並沒有收拾成,沒一會兒蕭宸就端著熱騰騰的清湯細面進來,見她不甚為意地將沈君曦的衣裳左右一堆,便往包袱裡塞……

蕭宸擱下托盤,蹙眉走到床邊,

“小侯爺的衣裳都是量身裁剪,稍稍褶皺都很是顯眼,外出沒有火斗,褶了就不方便收拾。”

蘇天雪抬著下巴望著蕭宸,眨了眨魅惑的美眸,

“不是…你這人到底是王爺還是丫鬟啊?”

蕭宸轉身看向不以為意的沈君曦,垂眸淡淡道,

“小侯爺說本王是什麼,便是什麼。”

其實蕭宸很奇怪,蘇天雪這般的女人,沈君曦是怎麼能喜歡的??

“夫~君~~你看看他什麼都同我搶,他分明就是……”

話說了一半,沈君曦抬手擱在她唇上,清清淡淡地說道,

“你就老實會兒吧,你與小北就純純一個德行,還嫌棄人家幼稚。”

唇被她抵著。

原本想嬉鬧的蘇天雪一雙媚長的眼睛驀然染上了濃濃憂心。

沈君曦變了太多,往日都會與她一起玩兒,一起鬧,一起逗人玩兒,比她還要開朗愛鬧許多。

可自從那場火後,來到這京城,她越來越安靜,越來越沉穩。

哪怕是在她跟前,面具也像是再也摘不下來似的。

沈君曦望著她收了的神色,溫和笑了下,鬆開她的唇,

“不給你說不高興了?想說便說罷。”

沈君曦的話令蕭宸將眸底的晦暗掩進深處。

實在是寵溺的有些讓人嫉妒了。

嫉妒是在對手面前自卑又不敢承認的情緒,更是心懷憎惡的羨慕。

神明的光,實實在在的照耀在他身上,卻又不僅僅照在他身上。

“不說了,你怕吵,妾安靜些。”

蘇天雪乖巧的坐在一邊。

沈君曦的確怕吵,她時常難以睡好,會心煩意亂,加上月事將至,小腹總是抽抽的疼,就更少了幾分精神。

*…….

深夜,一輛馬車行駛在官道上,由於的宵禁時間,駕車的沈長青在出城門的時候拿出了九龍鎮國金牌。

沈君曦出門的理由是放假出城去遊山玩水。

換給旁的官員算不上什麼事,便沒有金牌,在職京官們找個公務由頭的時候依舊可以出城。

但發生在沈君曦身上便不得了,守城的神策軍明日必然會彙報霍風,霍風可不敢不彙報給北唐帝。

這天子不安,可就是極大的事。

只是沈君曦要的就是天子不安。

她不求能讓北唐帝供著她,但也不能任著皇帝搓捏揉扁去了。

她老老實實在書院待著,皇帝一會兒給她弄個“母親”,一會兒灌烈酒於她,一會兒又威逼利誘的試探她。

若是沈昊山在京,皇帝豈能如此攪她?拿捏她?

正是欺爺爺不在,不斷的試探她底線,這人啊,越懦弱好欺,越遭欺。

晃晃蕩蕩的馬車上。

沈君曦平日會坐中間偏角落的位置,慵懶的斜靠著。

但如今多了睡覺磨牙還愛擠人的蘇天雪,她被迫完全擠進了拐角。

馬車一晃就兩邊撞,難受的她想把枕著她腿的蘇天雪丟出去。

半個時辰後。

沈君曦實在忍不了蘇天雪,拿過靠枕壓在她臉底下,做到蕭宸對面去。

一直安靜不言語的蕭宸抬眸看向坐在對面的沈君曦。

他一顆顆撥弄著手上佛珠,眼中露出複雜之色,柔緩說道,

“小侯爺可以坐過來,蕭宸能護著小侯爺休息會兒。”

沈君曦抿著唇沒說話,架不住蕭宸見她不為所動,厚著臉皮坐了過來。

“小侯爺不願意試試,怎麼知道蕭宸的肩膀不能靠?”

他恬靜的嗓音好似含著某種試圖層層滲透的情感,

明目張膽的勾引,聽起來意味深長。

沈君曦側臉看他,昏暗的車廂內她看不太能蕭宸溫柔如流水打磨的輪廓,然而,蕭宸卻藉著車簾被風掀起那一瞬月華,看見了她眼波轉動間暗藏鋒芒。

他垂下睫毛試圖掩蓋逐漸快起來的心跳,更貪戀地感受著她身上的令人著迷的藥香,被縈繞著便會深深地沉溺陷進去。

“知道能靠,就怕你小身板撐不住……”

其實方才在那一瞬,沈君曦看到,他肩上閃過月輝流光,好似空靈靜謐的引路銀蝶恍然閃過。

“小侯爺總得給蕭宸機會。”

於蕭宸而言,得到了命運的饋贈,如何能不想征服命運?

沈君曦卻不想去多想他話裡有沒有更多的意思,慵懶輕笑。

她難有會展露出疲態的時候,更難得地朝著蕭宸方向靠了靠。

體溫交織,暗香縹緲,吹起他心頭的點點漣漪。

蕭宸面龐如故,低垂著清冷淡然眸子望著手中的菩提串,暗中卻有種蝕骨銷魂,一陣陣麻涌上脊骨,令喉頭乾澀,令血液滾燙。

“你在數珠,數出來給小爺聽聽……”

規律又輕巧的佛珠碰撞聲被淹沒在馬車滾輪發出的喧囂中。

沈君曦卻能清晰聽見他在默默數珠。

聽她問,剔透的白玉菩提在蕭宸掌心重新繞了一圈,他以溫柔若春風的嗓音輕輕道,

“第一珠,“首楞嚴”慈悲已是武器,第二珠“寶應”為反躬自省,原諒他人,第三珠“師子”若無我相,則無增減……第十一珠,入法印……”

蕭宸並未數完一輪,肩頭恍然沉了下去。

猶如忽然捧著滿杯的水,生怕稍有不穩,便會潑灑。

他小心翼翼地側過臉,凝視沈君曦舒緩開的眉,屏住呼吸將她牢牢攬住。

一個時辰後,長青讓馬兒緩了下來,輕問道,

“主子,前面好似有處亮著燈籠的客棧,需要歇腳嗎?”

“不歇了,去跑一趟將熱水灌滿罷。”

涼透的湯婆子被蕭宸遞了出來。

沈君曦這幾天的確很怪,一雙素白的小手冰涼似雪,好像無論怎麼捂都捂不熱。

他恨不得將其進衣裳裡,乾脆貼在胸膛捂著,卻又擔心將她驚醒。

凡是醒了,大概都不願意給他攬著,何況捂手。

長青穿得厚實倒沒覺得冷,領了命便朝著客棧趕去。

山色溟濛,遠星閃爍。

馬車孤零零的停留在寬敞的官道上。

來自林間的動響驚醒在枯枝霜木上沉睡的林鳥。

幾隻老鴉扇動翅膀,在夜幕中悚然鳴叫。

月光如銀子,好似無處不可照及,印著幾道迅疾黑影,自黑暗中奔來。

隱約間的腳步聲以及飛鳥扇動翅膀的警告,將寂靜的徹底碎裂。

幾乎是同一瞬間。

被蕭宸攬著的沈君曦困頓全無,驟然睜開瑰麗的眸子,

“這趟出門什麼都帶了,就是沒帶武器。”

“什麼?”

蕭宸低聲問了一句,一時還不知道怎麼了。

“叫醒她。”

方聽音落,懷裡一空。

沈君曦拿走了蘇天雪劍,掀開錦簾閃了出去。

這隊蒙面人距離馬車尚有十米距離,沒想到車內人竟然提前出來了,心中也是震驚的很。

她右手的劍已出鞘,銀芒落刃,發出寒凜刺目的光,左手捏著一把常用的雕刻小刀,劍指來人,

“來者何人,要財,要命?”

沈君曦出生於江湖,在京城書院不用也沒必要多防備,但出了門,渾身每個毛孔裡都冒著警惕。

“老子都要!”

為首的黑衣人對著同伴使了個眼神,二話不說就圍了上來。

沈君曦微微挑眉,勾唇笑道,

“都要,那就是謀殺了,說出殺的是誰,小爺可饒你們全屍。”

然而對方並不想給沈君曦探究的機會,更不同她廢話。

一位黑衣人扣指,抹弦,搭箭,利箭驀然彈射飛出,襲向沈君曦面門。

沈君曦手中薄如蟬翼的雕玉刻刀,在指尖旋出了無比華麗灼目的刀花,腕間發力,宛如蓮花飛綻般擊中長箭,將其對半劈開!

而在月光下絢爛如花小刀不僅沒有掉落,更以疾如雷電深深貫入男人眉心!

來不及給其餘人反應,沈君曦以內力運劍,引得長劍宛如獲得生命般肅然錚鳴。

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她憑空掠起,猶如飛燕游龍,倏然衝來的人影迎面而上。

凌冽劍鋒猶如筆走龍蛇,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迅疾冷光,一招就已斃命三人。

對抗?

沒辦法對抗,她雖年輕但內力強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身法更是近乎詭異的快。

磅礴的劍氣彷彿化為實質,近之斷髮,觸之割喉,令人閃無可閃,避無可避。

在黑衣人眼裡這般手段,根本就不可能是養尊處優的王侯,而是武林中頂尖的少年高手。

沈君曦優雅從容地揮著手中的劍,月光落在染血的銀劍上,猶如黑暗中綻放的血蓮,揮劍間殷紅的血珠震動,終是以血色粉碎月的光芒。

這殺人奪命,不過分秒之間。

她踩在方才回她話的黑衣胸口,無情的長劍貫穿這人“十宣穴”。

這是人體中最痛的穴位,引得男人近乎瘋狂的痛嚎。

夜風凜冽,吹得她的衣裳獵獵作響,她俯身淡淡問道,

“功夫這麼差學旁人做刺客,丟命又丟臉,說說吧,你主子是誰,小爺給你痛快,否則,你會死得很慢很慘。”

男人還在尖叫哭嚎,他承受的一種宛如被人剝皮剮肉,撕心裂肺般的劇痛。

可,他的身體被劍死死釘住,連翻滾都做不到。

“啪~~~啪~”

鼓掌的聲音。

“主子…你…還是這麼強……”

蘇天雪睡意朦朧地趴在馬車視窗上,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瞧著一地死屍就給沈君曦鼓掌。

“說!否則你信不信,還能再痛些?”

沈君曦沒空搭理蘇天雪,一雙眸子妖冶冰寒,戾氣極重。

她以令牌出城,知道她出城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這京城中誰想殺她?

別的她不敢肯定,但朝堂中的人不想亦不敢動她。

野心勃勃的潁川王或許想,但他人還在京城,他沒這麼膽子!

此刻,對沈君曦來說,這個答案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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