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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孫桓想勸降這些士卒,乃是為了到達公安城下後,他要將這些荊州降卒當做工具,來影響公安城中的軍心。
在從建業出發之前,孫權曾召孫桓進行一次單獨會話過。
從那次會話中,孫桓才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孫權對其這個“宗室顏淵”的期望有多深。
而懷抱著孫權巨大期望而來的孫桓,自然不滿足於立下一個簡簡單單的先鋒之功。
若是有機會,他必要一鳴驚人,好洗涮他身上一直以來的非議之辱。
在擦拭完佩劍的劍身後,孫桓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十數具還算溫熱的屍體。
他接下來對著左右吩咐道,“就按之前那般做吧。”
孫桓剛親手斬殺了十數人,這時候他身上自帶一股煞氣。
這股煞氣嚇得他的左右,絲毫不敢有所遲疑,連聲應唯。
而就在吩咐完這件事後,一同樣身穿精甲的武將來到孫桓身前,對其抱拳道,
“都尉,烽火臺中有異樣,還請前往察看。”
這名面容周正的武將,乃是孫桓此番出征的副將。
他名周睿,字明達,乃廬江周氏子弟。
周睿年少從軍,因為是周瑜族弟的原因,因此他早年就一直跟隨在周瑜身邊作戰,因功累升為軍中校尉一職。
周瑜在世時曾向呂蒙誇讚過他這個族弟,性格沉穩,嚴明有將略。
所以在周瑜死後,周睿就被呂蒙收在帳下聽用。
此番孫桓作為先鋒大將出徵公安,呂蒙恐孫桓年輕氣盛,因此他便特地將性格沉穩的周睿,安排為孫桓的副將輔助他。
周睿在來到孫桓身前看到地上所發生的一幕後,眉頭不經意間一皺。
因為自幼跟隨周瑜的緣故,周瑜對於他的影響頗大。
周瑜性格開闊,寬宏大度,在受這樣影響之下成長的周睿,對於孫桓擅殺俘虜的舉動,心中不自覺地就產生了厭惡。
但他也不再是青蔥少年了,沉穩的他,對於這事並沒有貿然向孫桓勸諫什麼。
而孫桓在看到周睿來了之後,他臉上的戾氣轉瞬之間就消失不見。
他臉上馬上浮現了和煦之色。
周睿出身不凡,這樣的人與他的身份才是對等的。
對於身份對等的人,孫桓絲毫不介意展現他“顏淵”的一面。
“有何異常?明達為我副將,你的才幹吾早有耳聞。
有些事你自行處理即可,何須事事奏報。”
孫桓語氣真誠,對周睿所言的異常不以為意。
畢竟烽火臺不過數丈大小,且其中兵士皆已經被其斬殺。
裡面大概只剩下石頭那種死物,還能有什麼異常。
但周睿想起烽火臺中的那一物,卻再次執意要孫桓前去察看,他言道,
“事涉都尉,某無法處置。”
見周睿如此執著,孫桓收起了自己的不以為意。
周睿性格沉穩,他能有這麼執著的反應,看來烽火臺中那異常,正如他所說一般,事涉自己。
想到此,孫桓便馬上往不遠處的烽火臺走去。
在來到烽火臺之前後,他見周圍計程車卒早已被周睿調遣離去。
周睿謹慎的這一做法更令孫桓心中生疑。
但對於周睿他還是信任的,因此即使心中疑竇頻生,孫桓還是大步邁入了烽火臺之中。
這是孫桓第一次邁入烽火臺之中。
烽火臺因為大多是用石塊壘成的,而現在又恰值冬季,所以烽火臺內更顯得陰冷無比。
幸虧烽火臺有燭火在燃燒著,不至於讓孫桓伸手不見五指。
而在進入烽火臺內後,在這狹窄的空間內,孫桓瞬息之間就看到了烽火臺中的其中一面牆壁上,正掛著一卷寫滿字跡的帛書。
而那帛書上的內容,也是馬上就入了孫桓的眼中。
但就是這一察看,令孫桓全身上下的血液,在這陰冷的烽火臺中,都變得火熱起來。
那張帛書上寫的是糜暘寫給孫桓的一封信:
“小子孫桓頓啟: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擾我邊民。
今秋我軍北伐,汝主暗藏叵測之意,意圖襲盟友以自肥,小人之志也。”
“今吾聞彼欲來,若能越長江而至公安者,隨意且來,來以軍迎,敗以囚擒。”
“若汝厭江東山水者,可來公安牢中居。”
“吾亦往揚州驃騎府中住,相與易。”
“料彼年已及冠,未嘗出戶,雖率軍而來,如三歲嬰兒。”
“與我荊州百戰之師,可相比哉?”
“今汝此來,無餘物可相贈,今送枷鎖一副,草藥若干。”
“彼來道遠,若欲換新居,可戴。”
“或水土不服,哇哇啼哭時,藥可自療也。”
“大人糜暘致。”
糜暘在這封信中寫的話並不多,孫桓幾息之間就已經看完。
但就在他看完後,他感覺他的怒火正在騰騰燃燒著。
最後孫桓氣的抽出腰間長劍,朝著那面帛書砍去。
“糜賊欺人太甚,吾誓必殺汝!”
在孫桓一聲怒吼之下,那張糜暘所寫的“好客文書”瞬間就被孫桓鋒利的佩劍砍做兩半。
最後如柳絮一般,緩緩飄落在地。
在烽火臺中燭火的映照下,孫桓那雙細長的眼,這時已經睜到最大。
那雙眼中滿是羞辱,惱怒之色。
糜暘在這封信中從無一個髒字,但幾乎每字每句都在羞辱孫桓。
而且他所羞辱孫桓的點,正是孫桓最在乎的地方。
這無疑讓孫桓心中,對糜暘的恨意達到極致。
當世,辱人一句者,即可殺之,何況如今糜暘這數十句乎!
孫桓沒想到,糜暘與他一樣皆是身份不凡之人,竟然會寫出如此羞辱人的話,這哪位老師教出來的!
心中氣甚的孫桓,對著已經落地的帛書又狠狠踩了幾腳。
隨後他大喝一聲,喚來了一直在外守候的周睿。
孫桓已經氣得滿臉通紅,他轉眼看向周睿,對其言道,
“整軍,我要立即率軍趕到公安城下。”
但孫桓的這個舉動卻被周睿所勸阻:
“都尉,我軍晝夜兼程數日,已經疲憊至極。
如今貿然行軍前往敵軍城下,士卒皆疲累,且正好是日暮時分,恐為敵軍所趁。”
周睿的進言可謂是老成持重之語,但盛怒之下的孫桓,從未受過如此委屈的孫桓,這時又豈能聽得進去。
“勿復多言,吾等部眾俱是精兵,又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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